果然,慕容启的眼睛更直了,大手一挥,迫不及待地探出半个身子,“不用管那个男人了,快点,把她拉上来。”
这时候,被打傻了的沂水脑子总算转回了现实中,看到此情此景,正要抬脚上去护主——
“啊呀,你们干什么,不要这个样子,救命啊,非礼啊!”
看着自家小姐一副被调戏了的良家少女的模样,沂水默默地收回脚,小身板抖了抖,撇开目光,来个眼不见心为净。刹那间,正好看到云楚身后的男子唇角扬起了一丝暖暖的弧度,仿佛芙蓉湖上满池花开,惊艳夺目。
那一瞬,她有点痴,又有点恍然,原来,凤流年也是会笑的。
云楚声音里所含的情绪仿佛越来越惊恐,可是凤流年分明看见她掩在扇后的笑容越来越开心,咳咳,那种不怀好意的开心。
看着画舫上的几人纷纷下来向他们走来,他的脚下碾了碾,之前扇沂水巴掌的那人便咽了气,同时,云楚回过头,嗔怪地看着他,好似在说,这人的手指头我还没剁呢!
凤流年一声闷笑,出手正好弹开了向女子伸出来的魔爪。
“扑通”一声,又多了只落水狗。
这个过程快得让人看不清,外人看来只以为是那人走过来没有站稳,所以掉水里了。
“哎呦,公子的手下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云楚十分“担忧”地盯着水面,眨眨眼睛。
慕容启虽纨绔,但也不是傻子,虽然没看清原因,骨子里却不想被美人儿看不起,加上他吃过凤流年的亏,当下就指着对方说,“一定是他搞的鬼,快,先给小爷收拾他!”
云楚顿时一脸幸灾乐祸地退到了一边。
这一片狭小的水域开始响起了各种惨叫声。
沂水看着如此众多的落水之人,无语望苍天,为这一湖的荷花默默惋惜,用这么烂的肥料,下一年肯定长不好了。
“你你你你你……”看着派下去的人纷纷在水里游泳,慕容启脸色发白地指着凤流年“你”了半天,愣是说不出接下去的话。
云楚眨着失望的大眼睛,美人扇在自己的脸颊前小幅度地欢快的摇动,显示她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也学了一回话本子上的除暴安良。这让凤紫很不高兴,说好的他的表演机会呢?
“阿启,外面怎么这么吵?”忽然间,一个华衣女子出现在画舫边上,映入了云楚和凤流年的视线中,那女子看到凤流年的瞬间,微微一滞,随后心中便涌上了无限怒气,“又是你这个刁民!”
凤流年眼观鼻鼻观心,云楚悄悄凑过去,“她是凤萍挽?”
“嗯。”凤流年下意识地点头,就是动作有些木然。云楚笑着抬手,拿去了他头上的草帽,戴在自己的头上,然后一溜小跑躲在他的后面,“流年啊 ,你有没有把握把这位庆安公主和那个讨厌的慕容启加上这一大堆目击者统统杀了?”
凤流年目露为难的神色。
云楚笑眯眯地踮起脚摸摸他的头,“既然不能,就乖乖的不要出手,否则我会很麻烦的哟。”
“嗯。”凤流年言简意赅的应道,至于会不会真的如此,那就看凤萍挽自己的行动了。
凤萍挽继续怒吼,“胆敢不将本公主放在眼里,给我杀了这两个人!”
慕容启还舍不得云楚,有些犹豫地说道,“嫂子,这不太好吧。”
“藐视皇族就是死罪,株连九族!船上的人一个也不许放过!”
云楚哪里想到对方会这般不讲道理,三年前看到她也不曾见此人如此蛮不讲理,看样子这段时间慕容家唯唯诺诺的态度真将这位公主养得肆无忌惮了。
“庆安公主的意思是——连本侯也要跟着陪葬了?”凤紫缓缓从阴影中踱步而出,细长精致的眉眼透着一丝玩世不恭的味道,语气里的不屑也是惊世骇俗。
云楚从来没有一刻觉得凤紫这个人像现在这般靠得住,无论是三年前还是现在,在她眼里,凤紫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坏心眼的小孩子。对这样的一个人,她也从未觉得可以去依靠或者去敌视。
庆安公主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凤紫会出现在这样一艘破船上,简直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连自己的府邸都装饰地堪比皇宫的人,出行只比皇家仪仗逊色几分的男人,竟然会待在这样简陋的地方,只觉得眼前一片花,仿佛那乌篷船上都镀了一层金。慕容启更是吓得站都站不住,“萧、萧燕侯!”
“怎么,慕容公子见了本侯都不下跪的吗?”
“参见、参见侯爷——侯爷饶命啊!”此刻的慕容启恨死了这种居高临下的位置,这尚京,你惹谁都行就是不能惹到这位祖宗,否则缺胳膊断腿是少的,没把命丢了简直可以回家烧香拜佛了,而他,竟然刚才敢肖想萧燕候看上的人,“小人不知道她是侯爷的人,侯爷千万要相信小人啊!”
凤紫眼波冷艳,“本侯最不喜欢这样仰视人了。”
“萧燕候。”庆安公主唤道,看似镇定,但细细辨来,还是可以听出这声音中的紧张,“本公主自然没有想要对付你,只是这二人是罪犯,可否给本公主一个面子?”她皇家范儿十足,想要以此震慑对方。
凤紫抬眼,幽幽地道,“你的面子算什么东西,我家阿楚岂是你这肮脏的人可以碰的?”
这话一语双关,慕容启吓得蹲在了地上。
凤萍挽没想到凤紫敢这样不给她面子,长时间的顺风顺水早让她将皇后的教导忘得干干净净,当下也是冷笑,“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妓子,萧燕候喜欢这口味的,本公主回头送你十个八个如何?”
话音一落,空气中含着一丝暴动,从四面八方传过来。在场的人连着凤紫也是一愣,云楚看着唇色几近发白的凤流年,却清楚的知道这个怒气不止来自于他一人。
谁人的怒足撼四方?
云楚拉住凤流年和气得快要哭出来的沂水,摇了摇头,她不会在这个时候替自己出头显得自己很特别似的,也不会允许身边的人出手。
“庆安公主,没把自家的狗*好牵出来跑就算了,如今还被狗给教着怎么说话了吗?”凤紫含笑而言,脸上却分明没有一丝笑意。
“萧燕候,你给本公主看清楚你在和谁说话!”
“凤萍挽,你也想清楚你在和谁说话!”凤紫争锋相对,一改平时痞痞的样子,威慑力十足,若不是看到他这番模样,云楚几乎要忘了他是尚京人人闻风丧胆的萧燕候。
“你——”凤萍挽的胸口起伏不定,分明是被气狠了,可是她还保持着一丝理智,没有当场和凤紫打起来,“回去!”
她身边的婢女为她不值,“公主,此人侮辱公主怎么能就这么放过她。”其他人听到了这句话后纷纷埋下头,装聋作哑。
“啪”地一下,凤萍挽使劲全力一巴掌扇在那个婢女的脸上,“蠢货,把她拉下去喂狗!”
两个侍卫面无表情地走上前,将被打倒在地上的女子拖走。
此刻四周很多人都冲着热闹纷纷而来,这里不少人都认识萧燕候,即使不认识这么一闹也该认识了。谁不知道这位小霸王向来喜欢独来独往,眼高于顶,连皇子都看不上,没想到如今会为了一个女人强出头,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不一会儿,这些看着云楚的目光都有些不一样了。
云楚倒也不在意,见危机解除了,便放开了凤流年的手,拍了拍沂水的背以示安慰。此刻沂水眼角还泪水犹在,只是一双眼睛崇拜地看着凤紫,“侯爷,你太威风了!”
凤紫鸟都没鸟她一眼,跟着云楚就进了蓬中。
“你这样得罪凤萍挽,不会有事吗?”
“阿楚,你关心我?”凤紫咧嘴,露出一行白白的牙齿。
“我关心的是我自己,无论如何,你给我把这件事给摆平了,说不定那位公主不敢动你就来对付我,我只是一个 从外乡来无依无靠的可怜的孤女,要是因此被人害了,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楚楚姐,咱们什么交情,你怎么这么说呢,放心,凤萍挽这个人不足为据,而且——”他神秘地一笑,“这个人在我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
云楚下意识地敲了他一记,“你平时怎么样我可不管,你最好现在不要对那个女人下手,否则我肯定被怀疑上。”
“你的意思是——现在不行,那以后——”
“咳咳,我什么都没说。”云楚眼珠子转了转,立马否认道,心里却是惊讶于凤紫的胆子,连一国公主都敢杀,而且还是皇上和皇后的亲女儿,不是领养的也不是后的。心里不由得对他产生了一丝好奇。
凤紫但笑不语,就算他不动手,也不代表别人会就这么算了,这小丫头也不想想自己认识的都是些什么人,凤倾阑,傅雪琛,凤流年,云昭——哪一个是好相与的?就算有些人没看见,不代表他不会知道。
凤萍挽,是活不了多久了。
此时,芙蓉湖畔一隅,石亭红纱,莲花遍地,一绯衣男子斜躺在花丛中,衣衫尽湿,而另外一个人正在亭中报告这一些事情,男子听完,妖冶的脸上闪烁着一丝捉摸不定的笑容,令得在场的人均是一惊。
男子缓缓从水里站起来,湿透的绯衣紧贴着身躯,恰到好处的暴露让他看着就像一个堕落于凡尘的妖精。他的脚刚沾上岸,有人迅速为他披上一件绯色的薄纱披风,长而曳地。
“传令下去,庆安公主恃强凌弱,当众施暴,罚禁闭一月。”
绯衣男子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坐下来,衣襟随着他的动作又散开些许,银色的发丝垂落在胸口上,掩住了那上面一抹若隐若现的红。
绯衣,银发,红眸,当真是天下绝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