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海神针下方便是通往墨渊的入口,所释放的妖力会被吸纳并不奇怪。
凤如归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妖娆的容颜几分难堪。
他将目光若有所思的停留在夏溪苽身上,桃花眼似笑非笑,眸中却划过狠戾。
“本座想要做得事情,从来没有人能够阻拦。”
凤如归阴沉的声音响起,夏溪苽不由蹙眉,只见于他周身不知何时泛出层层火焰,将他包裹其中。他火红的发随狂风漫卷,说不出的诡异妖艳。
“凤舞之火。”
辨不清是谁的声音,透过呼啸的风声传来,惊诧而恐惧。
夏溪苽眉头越蹙越紧,她虽弄不明白这招式究竟有什么玄机,但闻那一众仙家的惊叹之声,想来必定难缠。
手心被人紧紧握住,夏溪苽知道那是来自云衍的安慰,心中温暖与苦涩并存,令她百感交集。
云衍凉薄的眸看向面前的凤如归,淡淡道:“你倒是将这具身子的本事,琢磨了十成十。”
凤如归面上得意之色一滞,复又笑开,“你都知道了?”
云衍微微颔首,嗓音淡得没有一丝涟漪,“千年前魔族魔尊历劫后性情大变,想知晓答案并不难办。”
“没错,千年前的那一道天雷那短命的魔尊根本没有撑过去,若不是本座趁机侵入他体内,他早已经化作一堆白骨。”
凤如归笑得肆意,“可那又怎样?你现在才揭穿真相,却是覆水难收,无力回天了!”
语罢,他仰天大笑,天空一片晦色,源源不断的妖力从定海神针之中倾泻而出出,无一遗漏的纳入他的体内。
每吸收一缕,他背后的火焰就耀眼一分。
夏溪苽见他如此,亦是惊诧万分。
不曾想所谓的“凤舞之火”,竟然能够吸收妖力,倒也难怪一众仙家会感到惊恐。
先前是因为找不到入口,现如今入口大开,照他这么个吸法,早晚得将妖力吸纳干净,到时候即便墨渊被毁,也会无济于事。
思及此,夏溪苽不免焦急起来,就欲转身潜入墨渊之中,忽闻不远处奔腾嘶吼声震天,她眯起眼细细看去,竟是原本安静呆在二重天的妖兽感受到妖力泄露,终是突破屏障,接踵而至。
那一众前来围观的好事仙家,自是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惊讶归惊讶,终究是在玉帝的主持下设起结界。
银白色屏障合众仙之力牢不可破,加之它们本就是为妖力而来,只做不见,纷纷围在定海神针旁拼命撞击。
好在定海神针乃是上古神器,仙人之躯尚且难以把持,更何况是这些还未修成人形的妖兽,一旦触及柱身,顷刻灰分湮灭。
然则妖兽前仆后继,只怕水滴石穿,终有动摇的一日。
适时,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呼喊声,与妖兽对立涌来大群乌泱泱的兵士,为首的那名将领浓眉大眼,夏溪苽认识,正是数月前在同样的地方,她与他交手。
他们整齐划一的在凤如归面前单膝下跪,气势如虹,“魔尊千秋万代,吾等恭迎魔族圣驾!”
凤如归欣然接受,右手微抬示意他们起身,笑容狷狂,“尔等皆可静待,本座定带领你们共图千秋大业!”
语落,越来越多的妖力从定海神针出涌出,不可遏制。
没想到就连魔族也赶来,事情愈发不可收拾。
夏溪苽冷眼看向凤如归,眼含轻蔑,“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个带有些许灵识的妖气,妄想统治三界,做你的千秋大梦去吧!”
她说完转身就要进入墨渊,凤如归却已被激怒,火红色流波夹杂妖气迅速袭来。
夏溪苽抬手欲挡,便见眼前乍现一道金色壁垒,轻而易举受下那一股流波。
结界似是无形间隔开的两个空间,凤如归袭击不成,甚至连妖力也无法再吸收。
他调笑着看向云衍,阴沉道:“上神的结界果然是不一般,但你以为,区区一介屏障,能耐我多久?”
“你大可试试。”
云衍袖摆轻动,随手加固屏障,轻道了声“快走”,已带领夏溪苽靠近定海神针。
光芒照亮半边天际,二人极快被一缕缕金光包围,隐没其中。
失重的感觉很不好受,夏溪苽全程紧紧搂住云衍的腰肢,半点松手的勇气也没有。
“彩辰,到了。”云衍的声音,从头顶上方慢悠悠的传来。
“胡说!我的脚还悬空着呢!”夏溪苽抓得更紧,眼皮也不抬一下。
“你若不信,大可睁眼看看周围的环境。”云衍悦耳如流水的嗓音,捎上一抹笑意。
夏溪苽勉强睁开一道细缝,比比皆是的岩石,周遭景物静止,是停下了没错。
那为什么,脚还是腾空的?
夏溪苽睁大眼睛转而望向云衍,见他正看向自己的脚,她便随着一同看去。
只一眼,夏溪苽就觉浑身血液倒流,烧红了脸颊。
原因无他,不过是因着太过恐惧,她这个人像个树袋熊一般紧紧挂在来人身上,活该觉得双脚悬空。
她极快从云衍身上跳下来,清了清嗓子,无事人般道:“你没事就好。”
枉她先前还逞能不要云衍陪同,现下胆小成这般,都不知他心底是如何嘲笑的。
“小心!”云衍反手拉回夏溪苽,随即一阵诡谲的笑声擦着耳畔划过。
夏溪苽听得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再顾不得颜面,紧紧揽住云衍的手臂,哭嚷道:“我不管,你先告诉我怎么死,去哪里死,等我死了以后你再离开。不然的话,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云衍眼底生出化不开的怜惜,伸手揉了揉她的碎发,“竟说傻话,你怎么会死?”
夏溪苽挪出一只手拍掉对方蹂躏她脑袋的手,好笑道:“你装的还真像。”
云衍不动声色,只道:“你且直起身子看看四周。”
夏溪苽也觉得自己这么个姿势委实太过窝囊了,依言照做,映入眼帘的,不过满地荒芜的岩石土壤,再往前走几步,道路便异常狭窄,稍不留神,便会跌落那万丈深的岩浆里。
“这墨渊,是设在火山底下吗?”夏溪苽实在没忍住,口随心动。
云衍并不理会夏溪苽的胡言乱语,颇是好脾气的解释道:“当初借由金火土三行将诸多妖物封印,你眼前看到的,便是火行阵。”
见云衍如此正经,夏溪苽不由的正色起来,道:“可是用来容纳火系妖物的?”
云衍颔首,又道:“正因如此,但凡习得水木二系的妖物,这三行阵便奈何不了它。”
同她说这么多,不就是想告诉她,还缺她这一味药引子吗?
夏溪苽心下黯然,淡淡道:“你希望我做什么?”
云衍不答,只牵住夏溪苽的手,轻声道:“你随我来。”
墨渊的光线极是微弱,全程都是靠着万丈下的岩浆照亮。沿途道路多有石块砂砾,一不小心踢到一块掉入岩浆之中,都能听见那底下传来的声嘶力竭的吼声。
伴着石块熔解的声音,令人生出满心的惶恐于不安。
耳边时不时还会传来诡谲的笑声,擦肩而过时能明显感到一阵阴风划过,却不知是不是因为云衍在的缘故,都不过是没有实质性的恐吓。
道路狭小,二人一前一后走着,时间一长,倒也习惯了。
只是墨渊的气氛太过压抑,总令夏溪苽生出源自内心深处的恐惧。
眼看这条路就要走到尽头,夏溪苽下意识的放松紧绷的神经,很快便觉手掌空出一块。
待她再细细看去,整条道路已经漫长至没有尽头,而云衍,更是不知所踪。
“云衍,云衍?”夏溪苽赶忙呼喊,偌大的空间唯剩一声声叫喊反反复复地回荡。
他就这样把自己丢下了?
夏溪苽感到不可思议,脑海中一片空白。
她对墨渊可谓是一窍不通,独自一人,又如何能够触发五行阵来?
“你的好神君都把你丢下了,你又何苦去替他关心那天下苍生?”
耳边诡谲的笑声传来,阴沉的夹杂着蛊惑的声音。
夏溪苽拼命摇头,挥了挥手试图将这莫名的声音赶出去,“你胡言乱语些什么!快滚,滚啊!”
“啧啧,八百万年未见,彩辰上神倒是对云衍一如既往的上心啊。”阴暗潮湿的声音再度响起,句句勾人心神,“当初他就是为了天下苍生而舍弃于你,你如今再活一次,难道还要重蹈覆辙?”
“你究竟在胡说些什么?”夏溪苽干脆捂住自己的耳朵,脑海中支离破碎的声音却再一次响起——彩辰,从今往后四海八荒独留你一人守着,可会觉得寂寞?
对她说这话的人,究竟是谁呢?
夏溪苽觉得头痛欲裂,那笑声却终是勾起了她心中最阴暗的一面。
她缓缓松开捂住自己耳朵的手,瞳孔涣散,“你说得没错,天下苍生与我何干?我想要的,从来就未曾得到过。”
“既然如此,你就该叫他与你一同陪葬。”诡谲的声音像是在耳边吹拂的风,摆脱不得。
“一同,陪葬。”
夏溪苽轻声呢喃,眼前陡然便出现了云衍的脸来。
眉眼似潭水澄澈,韵雅如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