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要什么谢礼呀!我跟山子那是打小光屁股长大的交情!”二牛哈哈笑道。
二牛媳妇却亮起眼睛问道:“嫂子,这真都是你自己做的?不费钱吗?”
“真不费钱!”
“嫂子的手艺可真好,比咱村里的那间杂货铺里卖的腊肉都好吃,他还卖的还好贵呢,二十文才能买不到巴掌大的一块肉!”二牛吃了一口坛肉也赞道。
“嫂子!”二牛媳妇叫了秋色一声,然后红着脸憋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问道:“你能不能把做法教给我啊?”
“闭嘴,臭婆娘。手艺能瞎往外传吗?嫂子还指着它赚钱呢!”二牛突然板起脸训了自家媳妇一句。
二牛媳妇眼眶一红,“我不是想毛毛爱吃,学了给他做吗?”
艾老虎一拍二牛,“兄弟,你这就不对了,不过一道菜,你怎地叽歪起来了?”
秋色也忙道:“妹子想学我教你就是,我这是自家做来吃的,不指这个赚钱!赚钱可得指我家男人呢!到时你学了给毛毛做着吃啊,你看他瘦的!”又对二牛道:“这是我们女人之间的事儿,二牛你可别管啊!”
早在二牛媳妇说给毛毛做时二牛就没了声响,此时听到秋色这样说更是闷了一大口酒,然后抹抹眼睛对艾老虎道:“山子哥,你别笑话我,这都是家里穷给闹的。”
“外道了啊!”艾老虎拍拍二牛的肩膀,“我也不是从穷人那儿过来的吗?当初我一个人住在山上,你可没少偷家里的地瓜给我吃!要不说不准我早就给饿死了呢!来兄弟,喝一个!”
旁边的秋色也一边吃饭一边与二牛媳妇说着坛肉的做法,饭桌上的气氛渐渐的融洽起来,后来也不知怎么就提起了修宗祠的事儿。
“山哥,你不知道,听说你要修宗祠,村里的那些家伙都坐不住了,来我这儿打听消息呢!”二牛大着舌头,搂着艾老虎的肩膀道:“以前他们都瞧不起你,现在谁都得夸你一句孝顺仁义,就连我听着都替你高兴哪!哈哈!”
艾老虎却是端着洒碗怔了一下,“我才和三叔公说完,他们就知道了?”
“嗨,咱村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东家放个屁西家都能闻着,你前脚出了族长家的门,消息后脚就传了出来!呃!”说完,二牛还长长的打了一个嗝儿,继续说道:“兄弟,你要真修了村里的祠堂,那你以后在咱村里就是这个,就连族老他们见着你都得给个笑脸!“说着,二牛晃晃悠悠的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给不给笑脸我到不在乎!”艾老虎喝了一口酒,叹口气道:“我就是指望着,要是以后真的丢了衙门的差事回村里来种田,大家能不再那么排斥我就好了。”
二牛晃晃脑袋,睁着通红的眼睛问道:“山哥,怎么衙门的差事做的好好的就要丢了呢?”
“谁说的准啊!让那个女人闹腾的现在连县令大人都不愿意见我了!”艾老虎烦燥的又灌了一口酒,想起什么又对二牛道:“对了,二牛,要是我还在衙门做差,今年的税粮就由我来交吧,然后我再给你减一成租子。”
“啊?”虽然二牛喝得醉醺醺的,但一听减租子却一下精神了起来,不敢置信的问道:“你说真的?山子哥?”
农民种地,朝廷都是按照去年或前几年的收成,制定税粮,若是将本年收成分做十分的话,税粮一般占收成的四成,而农民要是租种别人的地,还要交给地主四成的租子,剩下的两成才是农民自己的,而还有其他的一些摊丁税等还要缴付,所以农民忙活了一年,到头也未必吃得饱饭。
这也就难怪一听减租子二牛会这样兴奋,就连二牛媳妇都两眼亮睛睛的看了过来,问秋色,“嫂子,真的要给我们减租子?”
“是啊!”秋色笑着点头。
“那可真是太好了,多打点粮也能过个好年!”二牛兴奋过后又有些不安的看着艾老虎,“山子哥,要是给我减了租子,别人也会闹吧?到时你岂不是赔了?”
艾老虎笑了下,擦了下洒在胡子上的酒渍,“赔的什么?二牛,我跟你说实话你可别给我往外说。这税粮要是由我来交就能少交一些,到时我将少交的那部分直接给你减了租子不就得了。”
二牛瞪大了眼睛,“真的?”见艾老虎点头肯定后自己也拍着胸脯保证,“山子哥,你放心,这话我肯定不往外说,小时候我把家里的地瓜给你,被我娘打的那么狠都没把你供出来。毛毛他娘,你也给我把嘴闭严了,要是敢给我乱说,我就休了你!”
二牛媳妇嗔了自家男人一眼,“瞧你说的,好像就你知道似的。放心吧,我要乱说就剪了舌头。”
“哎呀,看你们两个,赌的什么咒啊?”秋色笑着道:“这还没定准呢!要是我家相公不在衙门做事了,减租的事儿就得泡汤呢!”
一听事情还不做准,夫妻二人又全都泄下气来。
艾老虎瞪了秋色一眼,“臭婆娘,乱说什么?二牛是我打小长大的弟兄,不管在不在衙门做事他的租子我都减。至于别人的,我就管不了了。”
“咋地?阿山,你还打算把别人的租子一起减了?”二牛再次睁圆了双眼。
“都是乡里乡亲的,要是能帮大家都好过点就好了,就是……唉!”艾老虎叹了口气。
秋色在一旁补充道:“打从知道相公买的地在艾家庄之后,我们就是这个打算。可是谁想到秦氏那个女人会闹成那样啊,现在相公的差事都不保了,估计这减租子的事儿啊也就成了泡影。”
二牛媳妇在一旁小声的道:“嫂子,我跟你说啊,多亏了秦氏那女人不是你亲婆婆,要不然可真够你受的。”
“你混说啥呢?那女人咋配跟阿山扯上关系?”二牛骂完自家媳妇又对着艾老虎道:“山子哥,别计较,这婆娘不懂事!”
“嗨,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来,喝酒。”
几个人说说笑笑,一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等撤桌时,天都黑透了。
第二天一大早,村子里就传开了艾老虎本打算给自家地的租户减租子的事儿,可是却被秦氏给破坏了。一时间有人怀疑,有人上门询问,更有人骂上了秦氏。
待到快晌午,经多人询问后证实艾老虎打算减租是真事儿以后,所有艾老虎田地的租户都恨上了秦氏; 族里的人得知艾老虎打算修葺祠堂后对他的印象好感也直线攀升,相对的原对于秦氏漠不相干的态度也变得厌恶起来。
如今,艾老虎与秋色走在村里一路上几乎都有认识不认识的人主动上前打招呼,甚至还有人亲自到二牛家来找艾老虎攀关系的。总之,从小到大,艾老虎头一次被人这样注视称赞讨好,虽然感觉头大如斗,却也是从心底升起一股满足感。
又过了两天,三叔公将修缮祠堂一共需要的银两告诉了艾老虎,当时他就在祠堂里当着村里众人的面将银子交到了族长手里,大家除了眼红,更多的人对他多了一层敬畏。
自那儿以后,艾家庄的艾山发达以后不忘祖宗,主动修缮宗族祠堂以尽孝道的消息就在四镇八乡里传开了。而三叔公一面用艾老虎给的银子修着祠堂,一面趁着艾老虎给生母修坟时与几个族老去了一趟县衙。
等艾老虎接到县令大人捎来让他尽快回衙办差的消息已经是在两天后,他看着捎信的人与捻须微笑的三叔公一脸惊讶,“这……怎么?”
“山子啊,别忘了你是咱老艾家的人,有事儿回家说,族里人都能给你做主,再不济还有三叔公呢!”
一旁的几个族老也频频点头,七叔公也说道:“山子你在衙里的差事可不能丢啊,好歹也让村里跟着借点光,要是那秦氏再给你捣乱,你就捎信回来说。”
三叔公接着说道:“那婆娘再泼,族里也有办法治她,你就回去放心的上衙吧。”
“好,我知道了。”艾老虎虽然听着秦氏的事儿解决了,可心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要是族里早就管住秦氏,自己的娘又何必那么早就死了?他又怎么会吃那么多的苦?
李氏的坟修好,艾老虎带着秋色给烧了纸磕了头,又重新给几位族老和相好的人家送了礼,也将给二牛一家的谢礼留下,夫妻二人便收拾东西准备回清水镇了。
临走这天,艾老虎牵着骡车拉着秋色往村外走,却好半天也没走出村口,秋色一再婉拒那些租户送来的自家土产,说的嗓子都快冒烟了,最后那些租房还是被大嗓门的五伯娘给赶走的。
“山子,别理他们。”五伯娘丝毫不在意后边人送来的白眼,只关心的问:“山子,说准了,今年可真给我们减租?”后面的租户也全都竖起耳朵来听。
艾老虎无奈的再一次回答道:“是的,五伯娘,你告诉大伙儿,只要我能在衙里当差一天,你们的租子我就少收一成,税也全部由我代交。”
“太好了,山子,说准的事儿可不兴变啊!”五伯娘高兴的哈哈直笑,从怀里拿出几个用红布包着的熟鸡蛋递过来,“山子媳妇拿着,你们路上吃。”
“哎,谢谢五伯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