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在门外时里正简单介绍了一下屋内的情况,说租住此屋的一对小夫妻和他们幼子都死在了客厅中,然后他欲言又止、只是请县令大人自己进去看。
当时安萍儿还以为里正是因为屋中有孩童丧命、心中不忍才那般说话不痛快,直至她自己看到客厅地当中那相拥而卧的一家三口人时才知道里正是因为不明白为什么会在火灾现场看到这样的死因才欲言又止的。
那三名死者很明显是中毒身亡的。
本就没多少家具的客厅中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被挪到了角落里,搞得整个客厅都空荡荡的。而那一家三口相拥而卧的地方更是空旷中的空旷,离四面墙都几乎等距,只要房梁不砸下来他们的遗体绝对不会受到丝毫破坏。
看到眼前这一幕,安萍儿直观觉得他们是故意这样做的,目的是保证这场火不会破坏他们的容貌、不会掩盖他们的死因。
不但要死而且还得确保让人知道他们已经死了?安萍儿表示不能理解这种奇葩思路。
这房子没有直接临近起火点,若不是因为当时刮起了东风、而且房子的主体是木结构的话,也许他们家不会烧起来。可即便是烧了其实不算严重,至少没严重到这对年轻夫妇无法带着个五六岁孩子离开的地步,无论是从门还是从窗户他们都绝对有机会逃出去。
如此看来他们是自杀的,也有可能是那对夫妇中的至少一个人策划、毒杀了配偶和儿子、然后自杀了。唯一的疑惑是他们的自杀与这场火灾是否有关联?
安萍儿看了看那明显是临时被挪至墙角的桌椅后认为毒杀、自杀案发生在起火后,而挪开桌椅的目的是避免因为那木质桌椅起火后加大火势、导致他们的遗体被烧毁或掩盖了死因。
如果他们死于起火前的话,安萍儿实在是无法解释为什么他们要把客厅搞得这样空荡荡。
刘先生的尸检结果与安萍儿看到的情况基本相符,两大一小三个人都是中毒身亡。“死者脸色青黑、七窍流血,中毒的症状明显。但看三名死者的死状,他们在临死前挣扎的时间很短,显然所中的是一种剧毒,几乎是瞬间毙命。”
安萍儿很是惊诧。“瞬间毙命?”
“基本算是瞬间毙命。中毒的人难免会感觉疼痛,这对夫妇或许还忍得住,但孩童哪里能忍住疼痛不挣扎呢?但你们看,”刘先生示意周远良和安萍儿看那个被父母拥在中间的孩子。“这孩子只是在感觉到疼痛的瞬间有咬牙、握拳的动作,然后就一切都停止了,并不是他不疼了而是已经没了生机。”
“能瞬间致命的毒药很罕见,不是普通百姓能得到的。”安萍儿曾经跟她爹研究过被人追杀、已经确定没有逃跑机会时如何自尽速度最快、痛苦最少,其中就包括服毒自杀这一项,但经过研究发现包括砒霜在内的所有毒药都没那么快生效,死亡的过程其实挺痛苦的。
周远良仔细回忆着他所阅读过的旧案卷宗,想知道以前是否发现过什么毒药能见效如此之快。
刘先生常年研究凶案,关于毒药的相关记忆比周远良要清楚得多。“曾经有传言说在深海之中有一种剧毒的水母,用这种水母的血炼成的毒药具有见血封喉的效果。”
安萍儿的大眼睛闪闪发光。“真的?这是什么水母?在哪能找到?”
“你问这些干嘛?”周远良很诧异地看着安萍儿,不理解这丫头为什么对这种毒药的东西如此感兴趣。
“呃……”安萍儿略讪讪地冲周远良笑了笑,胡扯说:“我只是随便问问,呵呵,这么罕见的东西。”
周远良的嘴角抽了抽。虽然认识的时间不算太长,但他自认为对安萍儿的了解算是比较多了,至少安萍儿什么时候是认真的、什么时候是随便问问他还是分得清的。周远良非常确信安萍儿刚才是真的很想知道如何能得到这种毒药,她绝不是说着玩的,她是真的想拥有这东西。
顺着毒药的事再联想到安萍儿说过如何逃走、以及她向自己展示过的那些随身携带的尖利之物,周远良觉得太阳穴很疼,他强烈怀疑安父是想将安萍儿培养成女杀手。再想想安父每次见到自己时的不友好,周远良更加确信自己的想法了,那个怪老头一定是因为自己聘请安萍儿做捕快而破坏了他的计划才讨厌自己的。
想到此处,周远良很怜悯地看了安萍儿一眼。安萍儿被周远良的这个眼神给造一愣,不明白自己想搞到点极品毒药这事为毛值得县令大人的怜悯呀?
周远良根本不打算向安萍儿解释什么,而是转头回去跟刘先生继续刚才的话题:“你刚才说是‘传言有这种水母、这种毒药’,也就是说你也不确定到底有没有?”
“是的。我这些年不论是自己亲自参与的案件还是听同僚们说起他们的案件,从未真的遇到过这种毒药,今天是第一次。我现在只能根据死者的症状猜是这种剧毒但也不能确认,这东西毕竟没人真见过。”
“既然没人见过,怎么会有这种传言呢?”周远良很清楚刘先生的为人,能被刘先生称为“传言”的事情已经不能算是传言了、绝对是有一些事实依据的。
“大约在七十年前,西海国皇宫中发生了一起命案,一位刚刚生下皇子的宠妃喝了一口补汤就瞬间毙命了。当时有数名宫女、内侍在侧,他们亲眼见到那位妃子从喝汤到毒发身亡的过程有多迅速,根本没给他们宣太医的机会,甚至他们连宣太医的想法还没有呢人就不行了。这事涉及到西海国皇室,当时在场的宫女、内侍很快都被处斩了,知情人要么死了、要么绝口不提,流传出来的只有只言片语。”
周远良眯着眼睛喃喃自语:“西海国?”
刘先生想了一下,补充说:“听说西海国的高级密探有这种剧毒,一旦身份败露后就服毒自杀。大人,这对夫妻会不会是……?”
虽然刘先生没有将“密探”两字说出来,但周远良和安萍儿都明白他的意思。安萍儿又仔细看了看那对夫妻,他们的脸因为中毒而变得铁青,眉眼也不太能看得清了,但确实是极其普通、极其路人的那种,他们会是西海国潜入的高级密探吗?不太像呀。
也许就是因为他们长得不像是密探才被派潜入中州国的,若真是长了张密探的脸还不早就被抓起来了?安萍儿觉得自己想的很有道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