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侧首,熟悉的容颜映入眼帘。慕容瑾心中偷笑。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刚刚她还在跟小朵两人聊着他们二人,现在可巧可巧的,在这里居然就又撞见了。
今日的云骏翔,一身朝服,却不减之前见面时的儒雅。峨冠高束,举手投足间依旧云淡风轻,平淡疏离中却又带着几分让人想要亲近的温和。
辛婷竟然跟随在侧?!果然是被宠坏了的大小姐,不遵守常规礼教,在这样的大场合,还这么大喇喇地拽着云骏翔,真是没脑子!
慕容瑾暗道。
“大人多礼了,这位夫人好。正好我们要上楼,不如就同夫人一起吧?”
慕容瑾的一句“夫人”成功引起了辛婷的得意。她扬了扬眉梢,正要说什么,话却被云骏翔抢了先:
“娘娘误会了,这位是臣的表妹,辛阳辛大人家的千金。从小被家里人惯坏了,总是喜欢缠着微臣,让娘娘见笑了。”
不卑不亢的回答,合情合理的解释,慕容瑾心中对云骏翔更加的感兴趣。
“辛阳大人的千金啊!瑾儿眼拙,真是失礼。那您一定就是云骏翔云大人了!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久仰!听说,云大人同辛小姐的婚期也将近了,真是恭喜两位了!”
辛婷的脸上刚露出笑容来,陈小朵赶紧小心地拉了拉慕容瑾的衣袖,悄声凑到慕容瑾的耳边。说是悄声,可那声音却足以让辛婷和云骏翔听入耳中:
“娘娘,您糊涂了。不说辛茗辛大人才过世没多久,就说辛贵妃娘娘今日早上才刚刚过世,辛小姐新孝,守孝三年,不能成亲,您这不是让辛小姐难过吗?”
辛婷的脸色瞬间便黑了下来,如同厨房炉灶内的锅底灰一般。
慕容瑾和陈小朵两人窃窃地在心底哈哈大笑,面上,慕容瑾却赶紧收起笑脸,满脸的歉意,道歉:
“不好意思啊二位,瑾儿多嘴,见识少,二位节哀。”
说着,慕容瑾便朝云骏翔递去一个得意的眼色,似乎是在告诉云骏翔:看吧!我帮了你的忙,你该怎么感谢我?
云骏翔忍俊不禁,却又满心疑惑。
那双灵动的眸子,他总觉得十分的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是,在映像中,却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一张脸啊!
他努力在脑海中回忆着,那双眸子......那双眸子......灵动、清澈,充满活力......
是他!
云骏翔心惊,一双眸子瞪得老大。眼睛不停地打量着慕容瑾的轮廓,试图将她同脑海中的慕容重叠在一起。当除了右半边脸上的皱疤外,其他的一切都重合在一起后,云骏翔的心一阵窒息。
他果然是女子!
见云骏翔眼中的神色由疑惑转为欣喜,慕容瑾十分确定,云骏翔已经认出了自己。但是,现在还有另一个观众,一个十分重要的观众,那么这出戏,她便还得继续演下去。
好人做到底,一向是她慕容瑾所信奉的。她是好人,自然就不会把事情做到一半,然后丢下不管。
“没关系,承蒙娘娘关心。”
躬身又是一礼。然而,这世界总是这样,有人欢喜,就有人有仇。云骏翔这边,慕容瑾说笑间就为他拖了三年,自然心中欣喜。而辛婷,看着慕容瑾和陈小朵两人的眼神中便多了几分哀怨和仇恨。
原本的喜事,被陈小朵和慕容瑾两人一搅和,婚期就硬生生又被拖了三年。三年啊!莫说三年,就是三个月,变故也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何况是三年!表哥本来就不怎么跟自己亲近,这两个女人真是该死!
“是啊!多谢娘娘关系。不过,辛贵妃和辛茗都是我大魏的罪人,自作孽而不可活!这样的人,还配不上让我辛家人为之挂孝,所以,娘娘所说的三年孝期根本是不存在的。所以,娘娘不用说抱歉。”
“好一句‘自作孽而不可活’!辛小姐真是知书达理,明辨是非!”
威严的声音,吓得辛婷的身子颤了两颤,赶忙回过头来,欠身唤道:“父亲。”
“辛某是无福之人,这位小姐是非分明,嫉恶如仇,辛某惭愧。辛某就是一凡人,也有凡人的情感。茗儿就算再混蛋,他也是我辛某唯一的儿子,楚儿就算再狠毒,她也是辛某的妹妹!两位亲人相继离世,辛某痛不欲生,一届凡俗之人,真是无法做到如小姐这般超凡脱俗!”
一番话虽然是自谦,却句句藏着怒火。辛阳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才刚刚进宫,居然就听到自己的宝贝女儿,他如今唯一的秦人,居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辛大人,请节哀。”
慕容瑾欠了欠身,很懂事地说道。
辛阳好像这会儿才终于看到了慕容瑾,赶忙就要下跪:“太子妃娘娘恕罪,老臣大胆,冒犯了娘娘,请娘娘恕罪!”
慕容瑾赶紧伸手扶住辛阳的胳膊,不疼不痒地接道:“辛大人多礼了。瑾儿年幼,是晚辈,哪里敢受大人如此大礼?大人快请起,里面入座。”
“娘娘客气了。娘娘是主,辛某是臣,娘娘体恤老臣体弱,老臣多谢。就不打扰娘娘了,先行告退。”
辛阳说着,朝慕容瑾欠了欠身,狠狠地瞪了辛婷一眼,便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辛小姐,我们一同上楼吧?”
慕容瑾温和地声音,在辛婷听来却无比刺耳。她狠狠地瞪了慕容瑾一眼,便甩开头,不理会慕容瑾,便径自上了楼。
慕容瑾尴尬地看了看辛婷的背影,云骏翔赶紧恭敬地抱歉:“婷儿自小被家里人宠坏了,脾气大了些,让娘娘受惊了,还请娘娘念在婷儿年幼,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慕容瑾冲着云骏翔抚媚一笑,笑靥如花一般在嘴角绽放开来。她微微俯身,往云骏翔身边凑了凑,悄声说道:
“云大人放心,瑾儿是不会跟辛小姐一般见识的。倒是云大人,作为兄长,却屡次纵容辛小姐冒犯在下,不知道云大人打算怎么向瑾儿赔礼道歉呢?哦!对了,刚刚云大人似乎又欠了瑾儿一个小小的人情,云大人打算如何还呢?”
云骏翔正满心欢喜,侧眸对视着慕容瑾那双灵动的眸子。慕容瑾却话锋一转,站直身子,朝云骏翔福了福身:
“瑾儿告辞。”
说着,便急匆匆地拉着陈小朵朝二楼跑了上去。
云骏翔疑惑地看着慕容瑾逃也似的背影,皱眉转头朝身后看去,心底更加的疑惑不解了。
“给太子殿下请安。”
听说,太子妃可是太子殿下亲自求了皇上一夜,皇上才答应赐婚的。可见,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的感情一定很好。
可是,看刚刚慕容瑾那急匆匆逃离的动作,好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太子殿下有那么可怕吗?竟然吓得太子妃那么急的逃离?
这么想着,云骏翔不由转头朝着慕容瑾的身影消失的方向看去。
“云大人怎么不进去,一个人站在这里?”
司马景疑惑地看着云骏翔的模样。顺着云骏翔的视线朝通向二楼的楼梯看去,接着问道:
“云大人在看什么?”
云骏翔赶紧回过神来,尴尬地掩饰道:“没......没什么......只是脖子有些酸,臣失礼了。”
“无妨。走吧,一起进去。”
“是!”
司马景同云骏翔在前走,身后,几乎永远不离司马景身的萧晨边走,边朝着二楼的楼梯口看去。
那个女人终究还是来了!受伤了都不好好休息,怎么那么好动啊!
虽然抱怨着,但是心里,却还是免不了要担心。
宫阁内,陆陆续续又来了不少人,这会儿,除了一楼和二楼高位上的两个座位空着外,其他座位已经算是座无虚席了。
皇帝还没有到,大臣们无拘无束地交谈寒暄着,彼此之间都是在朝堂上经常见面的熟人,分属同一个阵营的人,自然也有更多的话题。
司马景的对面,司马允看着手中的酒杯,愣愣地发着呆。脑海中,一直不停回荡着慕容瑾刚刚所说过的那句话。
我心自在,自然不管在哪里,都是自由的......我心自在,自然不管在哪里,都是自由的......我心自在,自然不管在哪里,都是自由的......
“我心自在......不管在哪里......都是自由的......”是这样的吗?只要心中自在,无束无缚,真的到哪里都是自由的吗?
司马景撑手托腮,兄弟二人都在想着自己的心事,彼此却不知道,他们心中所想着的虽然是不同的事,却跟同一个人密切相关。
昨晚上,锦天竟然一眼都没有看自己,甚至连离开,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是不是他哪里做得不好,或者做错了什么,所以,锦天才会故意不看自己,不理自己的?
还是说,已经快一个月了,锦天还在生他的气?还在因为他当时的话而生气?所以,自己在金兰轩等了整整七天,他却从来都没有出现。而刚听说自己去参加了慕容小姐的及笄之礼,他就去了金兰轩,他是不是在故意躲着自己?!
脑海里纷乱杂陈,司马景却没有意识到,这一刻,在他的心里,锦天,这个人的地位似乎已经超乎想象的跃居到了重要的地方。盘踞在他心底的每一个角落,撕扯着他的心脏。
慕容瑾拉着陈小朵逃也似的跑到楼上,这才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朝自己刚刚站过的地方看去,心底暗暗庆幸。
今天早上她的耳朵已经被萧晨磨出了老茧,所以才会无奈地勉强答应他不参加晚上的舞会。自己现在又偷跑了来,如果被萧晨发现,明天她的耳朵恐怕又得积起一层厚茧来了!
真是搞不懂,堂堂一个大男人,就算变成了太监,不男不女,可至少应该爷们儿一点吧?!怎么连说话都跟个女人似的,唠唠叨叨,叨叨唠唠的,烦死人了!
还有那个花仟阎,简直就是火上浇油,恨不得自己早点儿死呢!萧晨没完没了也就算了,他居然还主动请缨要看着自己!哼!她慕容瑾可是别人说看着,就一定能管得住的?!
真是太小看她了!
一楼的萧晨突然觉得鼻子痒痒的,一个喷嚏便要喷薄而出。他赶紧伸手捂住鼻子,揉了揉,轻声打了一个喷嚏。
心中却疑惑着: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地突然打喷嚏?难道是着了风寒?
“给太子妃娘娘请安!”
慕容瑾还在心里腹诽着,震耳的唱祝声吓得她险险地后退了两步。身子被陈小朵灵巧地接住,才稳定了狂跳乱舞的思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