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阳的身体,重重的倒在叶辛身上。
腥甜到令人四肢百骸都开始战栗的气息,从鼻腔口舌中不可阻止的溢入身体。那些浓稠的,湿热的液体,在身体的下方放佛蜿蜒的河流。
他的,还有她的。
这些惨烈的红色,是罩在叶辛视网膜上最后的印象。那之前还有微光,可以在一刹那间看清糜阳的表情——温和的带着满足。
“不.......”却连这样一句简单的呼喊,到了嘴边,也因为无力而变成低哑。
泪水,又或是悔恨,在那一刻,无比的刻骨铭心。
如果闭上眼,停止呼吸,就可以再与他相见。
叶辛宁愿这一刻早一些到来。
“你......还好吧?”
然而奇迹居然发生了,在她的耳边,带着热度的呼吸,还有那熟悉的声音,无一不在证明,她深爱的少年,并没有永远的离开自己。
糜阳直起身子,疑惑的检查了周身,并没有什么伤口,甚至没有疼痛的感觉。
“好了,你们走吧。”陈维忽然这样说,并在糜章筠的惊愕眼神中将她扶起来,“唐局特地吩咐过,非到危急关头,我不可以曝露自己的身份。所以之前,得罪了。”
“原来你是.......你也是.......”糜章筠简直无法相信,在何正藩身边数十年的陈维,竟然是唐局长他们安排下的卧底。她转头看向正在糜阳怀中的叶辛,“这么说,她也早就知道啦?”
“不,”陈维用白兰帆布将毛三的尸体掩盖起来,“这件事情,早在叶辛潜入糜家之前就开始了。她对此一无所知,否则,也不会冲动到身受重伤。”
糜章筠点了点头,若有所思。这样看来,倘若五年前自己不与公安合作,他们借着陈维这条线,也迟早会查到糜家走私的证据。那么五年后自己的下场,恐怕根本不会如此轻松。想到这里,她不禁松了口气,至少目前看来,他们已经脱险。
陈维看了看表,“快走吧,姚队马上就过来,何正藩这会已经准备撤退了,我会趁乱把你们送出去。顺便......”他从怀里拿出一个闪存,放在糜阳手里,“收好它,这一年来何正藩所有走私的罪证都在这里,还包括一些.......总而言之,务必将它交给唐局长。”
糜阳想了想,将闪存收入贴身的口袋里,“我会的,不过.......我希望能劝服干爹自首,毕竟他......”
“放弃吧,”陈维把枪上好膛,“如果他是可以说服的人,便不会让我和毛三来解决你们。”
他这样说的同时,叹着气,示意糜章筠协助糜阳把叶辛架在肩膀上。三个人不敢浪费时间,这时外边已经有一些引擎噪乱的动静,隐隐约约的,似乎也参杂着枪声。
别墅里所有的人手,似乎大部分都被抽调出去,陈维解释在不远的地方,何正藩正命令下属们摧毁证据。但为了防止有人回来查看他和毛三的安全,陈维仍不敢放松警惕。
陈维很熟悉这栋别墅的地形,因为外间还有看守,他索性直接将他们带入了地下停车场。万幸那里并没有别的人,陈维将监视器打掉后,立即送他们上了车。糜章筠坐在驾驶座上,想到立刻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紧张的手心全是汗。糜阳搂着叶辛坐在后面,不停的低声唤着她的名字,试图让已经昏迷的叶辛清醒过来。
“你们快走吧。”陈维这样说着,竟然就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等,你不一起走吗?”糜章筠叫住他。
“不是还有个孩子吗?”陈维笑着说,“不管怎样,我仍然是个公安,不能就这样放弃她。趁着何正藩并不知道我的身份,我会想办法将她救出来的。”
“那么,”回应他这些话的,是糜阳,“我也会同去。”
“小阳!”糜章筠有些焦急。
“不要说了,不管怎样,我也有一份责任。我相信,我可以帮上忙的,不是吗?”他看向陈维,目光里都是坚定。
陈维想要拒绝,“糜先生,这不是你的职责,你并不是公安人员......”
“可我是她爸爸,”糜阳低下头,在叶辛唇上轻轻一吻,“你看,我会救她的,也一定会救出她的。这是我答应你的,所以你也要答应我,一定要健康的,等我回来。”
可是叶辛已经昏迷,又哪里听得见他说的这些。糜阳眉头紧皱,迅速的跳下车将门拉上,又转而对糜章筠嘱咐,“姑姑,你一定要替我把她安全带到医院。”
糜章筠长长的叹了口气,“你放心吧,你一定要安全的带着那孩子回来啊。”
陈维站在一旁,听见他们的对话,心知无法再阻止他,只好默默的将从毛三身上取出的枪拿出来,放在糜阳手里。
那枪带着铁器应有的冷度,在糜阳手心里沉甸甸的。糜阳的心里一悸,咬了咬牙,学着陈维将它放在身后。然后再也不肯回头看一眼车窗,只借着糜章筠尚未发动,便径直离开。
糜章筠从后视镜里看到他的背影,想到他同叶辛这么多年来的生离死别,真真叹息这一段孽缘弄人。这一别,谁也说不好是否真的能再见面,偏偏叶辛却已经昏迷过去,什么也不知晓。
她转过头,想替叶辛把安全带系好,却惊奇的发现她眼角的泪水。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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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们还记得我,泪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