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咣。
茶碗的盖子落在了地上,茶水溅了一地,那碗盖上印着金花图案,好看的转着一圈霓虹般的色彩。芒妮看的出神,糜章筠和叶辛倒是一脸苍白。
“这样吧,”仔细思量的糜阳先回了话,“我明日便带孩子一同去做亲子鉴定,您……”
这话还没说完,何正藩却一双眼睛死盯着叶辛笑了出来,“这倒是好,只是今天也并不晚,我只需打电话叫了医生来,抽了血样你们留宿等着明日结果便可。”
叶辛一个激灵,怪不得何正藩分明让她走了,却又把糜阳跟自己叫了回来。他果然早有疑心,只是不知道其中什么变故,使他非得现今把二人扣下。叶辛悄悄看了眼糜章筠,注意到她的手在身后摸索着什么。
糜阳一点也摸不清其中状况,“干爹您笑什么,我们住便是了,终究也是许久未见,我也怪想您的。”
“我没笑什么。”何正藩看着下人把茶水收拾好,忽然一手抓住身后糜章筠的胳膊,“章筠,现在报警,是不是晚了点?”
闻声众人面色一变。
糜章筠的身后果然露出了一只无绳电话,陈维一见便立即收了过去。
“为什么报警,孩子不是找到了吗?”糜阳越发觉得事情并未想象中那样简单。
“所以啊,如果孩子是你的,明日检验结果一出,我必定会放了你们走。可你姑姑现在报警,又说明了什么呢?”何正藩冷笑着将糜章筠甩给陈维,然后踱着步子去了糜阳面前,鹰眼如炬,“你就这么相信那个一而再再而三欺骗你的女人吗?”
糜阳略一迟疑,回想起来前叶辛的信誓旦旦,坚定万分的说:“我信,她说她不会再骗我,所以我信。”
“哧,”何正藩带着冷笑拨开糜阳,直看向他身后搂着孩子的叶辛,“你可听见了,我那死心眼的干儿子只知道信你说的任何话,一点也不怀疑。倒是你,除了五年前骗的他死去活来的痛苦,现今还要用这些谎言来蒙骗他。果然女人越是漂亮,越是会骗人。”
“您这是在说什么,”糜阳尴尬的笑着试图解释,但他不自觉的看向身旁的叶辛。叶辛咬着唇,眼神闪躲。糜阳有那么一瞬间,忽然觉得天地在眼前就动荡了起来,不安彷徨这些负面的让自己不得安生的情绪,猛的就从心眼里蹿入了脊髓,在灵魂中叫嚣。
她骗了你,她又骗了你。
“我……”叶辛看了口,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糜阳脸色煞白,却强作镇定,“你告诉我,这孩子是我的对不对?”
叶辛的一只手,拉住胸前衣服的领子,仿佛气闷的无法呼吸。但她终究还是抬起了头来,直面着糜阳,“对不起……”
“我不要对不起!”糜阳猛的踢开了面前的花梨木矮凳,芒妮吓了一跳,小声的呜咽起来。
“我要爸爸……”
这话传入了糜阳耳里,简直成了莫大的讽刺。就在方才,就在昨夜,他还一直为这孩子的存在而庆幸。幻想着找到了孩子,他与叶辛可以忘记从前,抛弃恩怨,重归于好。而现在呢,天堂与地狱的颠覆,这个女人再一次骗了自己。她可以笑着,不再有任何掩饰的说着谎言。轻而易举,让自己深陷泥潭不可自拔。
“果然,梁悦说的果然是对的,我真后悔……我真后悔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信你,毫无保留的去信你,以为你变了,你是爱我的。可从头到尾这样想这样做的只有我!”
“对不起,”叶辛却只能这样回答,“对不起……对不起。”
何正藩轻笑着,一挥手。毛三立即带着人上来准备把芒妮给夺走,可叶辛又怎么会肯。她将芒妮护在身后,一手抓住来人的胳膊,卸力扭转。反手抄起架着台灯的木桌,向前砸去,试图冲出一条路来带走孩子。可当她连续击倒两三人,回头准备拉住芒妮,却发现触手空空。再一转眼,芒妮却被糜阳卡着脖子,制在肘间。
毛三见叶辛出神空荡,趁机一脚踢在她的背上。叶辛没有防备,整个人向前摔了过去。那地上有瓷片,还有桌椅的碎木,一下扎在她的腕上,面上。血浸了出来,没入她身上那件墨绿风衣里,忽然就成了抹不去的黑色。
芒妮吓的哭了起来,喘着气咳嗽着,“妈妈……妈妈……”
毛三知道叶辛的厉害,他们调查过叶辛的档案知道她学过散打,学过武术,立即又上前去用腿弯顶着她的腰眼,两手将她的胳膊抬起来用皮带制住。
叶辛的身上压了毛三的重量,那些碎木渣滓从风衣下顶进小腹,疼的嘴唇青紫。她不哭,也不求饶,只那样奋力抬着头。看着芒妮,也看着糜阳。
糜阳被她望着,也不自觉的松了卡住芒妮脖子的手。他是那样的恨她,当初知道叶辛是为了任务而潜入糜家,甚至最终另自己家破人亡,他便以为会恨她一辈子。可当她果真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含着泪解释五年前的一切时,他竟又没了责怪她的立场。
就像此刻,糜阳明明恨着她,恨她骗了自己,恨她从来没有像自己爱她般爱过自己。可当看到她如此凄惨,遍体鳞伤,却又倔强着不肯求饶不愿落泪。
他又心疼了。
那般疼,疼的鼻子发酸,疼的连恨她的气力也消失殆尽。
“老板。”毛三见已经彻底制服了叶辛,便来请示何正藩如何处置她。
“先放在一旁,我还有事需要她。”何正藩早坐回了太师椅,笑呵呵的看着这一切发生,只是他的笑,与其说是开心,倒不如说是带着怨恨的冷笑。那般杀意,早叫被制在他身后的糜章筠不寒而栗。
“章筠,你跟了我多久了?”出人意料的,何正藩竟然问起了糜章筠,“有十多年了吧。”
糜章筠摸不清楚何正藩究竟想说什么,但方才看着叶辛那般惨状,早已吓破了胆,她本就不是个强势的女人,此刻便带着颤抖的声音结巴着回答,“是……是二十多岁跟了您的,大,大哥介绍我认识您的。”
“对啊,那之后,你就做了我的情妇。”就像只是随意的问话与答话,何正藩完全不顾身旁糜阳对于他二人关系的惊讶,自顾自的继续说,“算起来,除了你大哥之外,你倒是与我最为熟识的人。就连毛三和陈维,也不及你跟我的久,了解我的深。”
糜章筠一头雾水,但本能上意识到了危险,她疑惑着,带着试探的语气问道,“您……是想要说什么吗?”
“对,”何正藩回过头,俯视着半跪着的糜章筠,“我正要同你说,五年前的那件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