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老太太喘不上气,这里又没有人懂医,叶宁求救的目光投向蝉衣。
蝉衣无奈的走过去,刚想帮上手,女子一手拦住,尖声叫着“你干什么,你们还想害人吗?”
蝉衣冷眼看了女子一眼,放下手,冷哼一声,她原先是觉得这些人有那么一点可怜,但自从他们对叶宁仇视开始,她就觉得这些人不可救药,别说不是叶宁的错,就算真是叶宁派人杀了他们,也无可厚非,他们敢打劫叶宁就已经该死了。
看到蝉衣停下手,雷毅历喝那女子“雷娜住手”
转而又对蝉衣道:“还请姑娘帮忙”
蝉衣对雷毅并没有什么偏见,反而觉得这男子至情至性,看在他的面上出手拍了几下,那老太太慢慢缓了下来,却是一把推开雷毅的手,“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你给我滚,滚”
老人似乎在整个寨子里很有威信,她一出声所有人都闭嘴不语,但眼神里都表达了一样的感情,就是不允许雷毅继续呆在寨子里。
雷毅环顾四周人的怒视,再看看不敢抬头的兄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含泪花对着老者方向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起身转头而去。
“好一群假仁假义忘恩负义的伪君子”雷毅起身而去的同时,一道冷笑传到每个人耳中。
这声音太过清冷,语气太过嘲讽,说出的话又太过犀利,众人被这冷笑出声的叶宁弄得皆是一愣,转而那名叫雷娜的妇女冲着叶宁大声嚷道:“你说谁假仁假义,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们?”
叶宁跟本不看她,缓缓目视四周,目光打量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接着道:“你们满脸悲痛怨雷毅一起走不能一起回,可这又何曾是他所愿意的?”
“你们口口声声怪雷毅没守护好众人,可是他有什么义务?”
“你们貌似心中良善,不耻于雷毅所为,可他这么做又是为了谁?”
叶宁一连三声反问,问的老人妇女满脸呆愣,问的低头兄弟一脸羞红,问的在场之人不知如何作答。
叶宁收起冷笑,眼中带着锐利盯着雷娜“你说死的怎么不是他,我告诉你若有可能他绝对愿意舍身相救,但是他没那个机会”
雷娜被叶宁看的怔愣,叶宁又转向那老者,眼中有着悲哀,“你不耻他做强盗,可是若有第二条路他又怎会选择这这么做,在你怪他之前他先是自我挣扎了多久才能违背本心做出这种事”
“还有你们,你们该明白他做的一切是为了谁,口口声声称他为‘老大’,可当他被误解被责骂你们都干了什么,低头不语,逃避责任,真是好一个兄弟情深”
“你们扪心自问,没有雷毅,你们能活到现在?你们能有命打他骂他?你们能有命住在虎头山里不用每日忧心惶惶,终日不得安宁?”
“没了雷毅的雷家寨不是雷家寨,没了雷毅的你们,要么就是守着你们所谓的‘仁义’饿死深山,要么就是为了苟活做出比你们现在不耻雷毅还要不要脸的事,没了你们的拖累,雷毅可以光明磊落,没了雷毅的你们又要如何苟活?”
叶宁的话很是嘲讽,句句不留情面,字字插到众人的心窝,就连雷毅本人也有所动容,本是光明磊落七尺男儿,谁想鸡鸣狗盗,为人唾骂,他宁可死去也不愿做出辱及人格的事,但是他不能那么自私,为了自己的名义便不管一寨老少,他可以宁死勿盗,但他不能让这一大群人都背负这样的命运,一直以来每次出去打劫都是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前一晚他都会痛苦挣扎,可是他不能说累,不能言痛,因为他是这里的顶梁柱,可是再在强大的人也会伤心,今日一寨老少的怒视责骂,一帮兄弟低头不语,他也伤心,没想到才见过一面的叶宁说出了他的心声,读懂了他心底的挣扎。
雷毅看向叶宁,心中酸涩又带着一种庆幸,庆幸还有一个人懂他,眼中泪水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掉在地上。
正在打骂的妇女不骂了,指责雷毅的老人不动了,一群低头的男子也抬起了头,大家都看着雷毅,想着这些年他带着他们逃离边关流寇,躲过官府压榨,一直藏到这深山里,他们本不是一家人,可一路上谁家有困难雷毅都是第一个站出来,这里有些人对物质贫乏的深山生活早有不满,可是却忘了没有雷毅他们连现在这种安宁的生活也不可能得到,这一路上饿死了多少人,被杀了多少人,没有雷毅护着他们根本活不到现在。
每次食物短缺,雷毅宁可自己不吃也会先挤着老人孩子,每次有人掉队,雷毅不顾自己疲乏背着那人前行,每次有人生病,雷毅都会去深山采药,每次···,这么多年没有雷毅,他们还能活到现在吗,什么时候开始他们觉得这都是一种应该,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对雷毅有了不满,那个女人说的对,雷毅这么多年照顾他们,怎么会愿意丢下兄弟,而且,雷毅又有什么义务照顾他们?
老人,妇女,男人,都默默的想着这些年发生的事,他们每个人都受过雷毅的帮助,可以说他们每个人的命都是雷毅救的,如今他们怎么能这么责怪一个事事为了他们着想的人?
一群人想起往事,皆是眼泪不止,一个寨子里所有人都在哽咽,大家满含愧疚的看向雷毅,一男子先是忍不住,一下跪在地上,满脸泪痕“老大,我们错了,我们错了”
这人一开头,一片男子皆是跪倒,自责忏悔,其他人虽然没有跪下可是眼神中也满是愧疚,雷毅抹了一把泪,一手拽起前头的兄弟,对所有人道:“是我雷毅没用不能让大家吃饱穿暖,是我雷毅没用只能想出这种法子,雷毅是没用,但雷毅无愧于心”
“儿啊,娘···错了”那老妇人颤颤巍巍的走向雷毅,老泪纵横。
“娘”
一堂堂男子汉拥着自家老娘,哽咽。
叶宁看到这一幕,微微笑了,其实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坏人,只是常年的躲藏,一时的刺激让他们做出说出不理智的话,虽然有些人对雷毅一定会有意见,可是这一下所有人该是都想起了他们最初的心态,有什么比亲朋在侧生活安宁更重要的,人呐,该知道感恩,该明白初心,这样,很好。
纳兰初在叶宁开口讽刺的时候就知道她想做什么,现在的情况也在他预料之中,可是叶宁又何必要这样做,她揣度众人心思,言语犀利刺激大家,雷毅自然是获得肯定,消除误会,可一番不留情面的话终究是出自她口,这些人不会对她有什么感谢,她做的这一切对她自己根本没有好处,叶宁该是连一两银子都要跟他计较,一步都不肯退让的,最近怎么总是做些赔本的买卖,这样,真傻。
纳兰初摇摇头,可他却没看见发觉,他的眼里,脸上都带着真心的笑容,还是他一贯的三分笑,但已不是没有感情的假笑,而是由心而发的微笑。
那笑中带着真心,那眼中带着宠溺。
宠溺?开什么玩笑,所有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蝉衣却是没什么打动,在场的人中就属她最冷静,所以纳兰初的这种表情,他自己没发现,叶宁没看到,而她却真真实实的看了个清楚,受叶宁影响,蝉衣对纳兰初的印象一直是:
腹黑,腹黑,极度腹黑!
这种人怎么会露出这种表情,真心?宠溺?
蝉衣学着叶宁经典表情,头四十五度角仰起,望天,不语。
误会解开了,雷毅心理的负担也放下了,当然除了那几个死去的人,一切还算皆大欢喜,叶宁等人自然被留了下来,雷毅留他们,一为感谢,二为疗伤,三为···
叶宁留下,一为内疚,二为救人,三为···
不到二月,西北的天气还是很冷的,但这虎头山临近北漠,山那边就是沙漠,所以受此影响,温度和正常地区不一样,尽管月份不到,花草却是早早长出,山上弥漫着花香,草香,闻起来十分惬意。
月亮高高升起,一群人经历了失去亲人的悲痛,对雷毅的误解,对自己的自责,早已身心疲惫,都早早休息了去,蝉衣还在照顾病人,叶宁一个人睡不着坐在外面欣赏月光,这似乎是她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好好欣赏月光,月亮很圆,月光依旧皎洁,果然变换了世界,它也不会改变,叶宁一直仰着头,嘴角泛着微笑。
“叶姑娘在看月亮?”雷毅看叶宁一直没有去休息,以为她住不惯这种房子,有些不好意思,但走进一看却发现那女子正在仰头看着月亮,嘴角还露出温馨的笑容,好像很自在,雷毅有点好奇,这月亮还不就是那个样子,有什么值得笑的。
“嗯”
“很好看?”
叶宁回头冲雷毅一笑,“你不觉得现在的月亮很圆吗”
雷毅抬头,附和道“是很圆”
“很像汤圆”白白的,圆圆的,其实叶宁是有些饿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