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好些天没有章莲心的任何消息了。
收工之余,或上工之初,总要绕道去往章莲心工作的磨房,看上一眼的沈福贵,始终没有看到他想看到的。。。。。。就连他们平时相约“不见不散”的老地方——迈来河堤的柳林子,也再也没有等到过,章莲心的顶点信息。
突如人间蒸发了般的章莲心,让望穿双眼的沈福贵,心里,象长满了草儿一般。
“莲心她到底去哪儿了?是离开了沈家堡?还是听从了其父的话,躲着自己不肯再露面?。。。。。。”坐卧难宁的他,焦急、烦乱、困惑地猜测着。
。。。。。。
“五叔,五叔!俺们知道五婶婶在哪儿了!。。。。。。”这已是沈福贵被毒打后的第十八天了。自那天附耳对其说过“福贵,俺永远不会辜负你!”之后,就再也没有了踪影的章莲心,把个牵肠挂肚的沈福贵,可真是折磨的寝不安席,食不甘味。不仅使得心疼他的母亲、哥哥们,都忍不住帮其留意着章家胡同口;就连忠驹、华驹这两个小不点,也在做完二大伯布置的功课后,借着玩耍的空隙,偷偷进到章家胡同里面,探寻着动静。此时,已探察出了些端倪的两个小人精,飞快地跑进家,对刚刚才收工回来的沈福贵,兴奋地嚷嚷着。
“奥?!那她在哪儿呢?”推了一天的沙子,被热得全身透湿的沈福贵,刚脱掉上衣准备着洗一洗。一闻此言,立刻丢掉手上的脸盆,一把拉住喘嘘嘘跑在前面的小华驹,急切地问。
“在。。。。。。就在她自己家呢!就在。。。。。。就关在她家的西屋里!。。。。。。”小心脏都紧张的“呯呯”乱跳的小华驹,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断续地回答。
“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们看见你五婶婶了?”不太敢相信的沈福贵,一脸惊异地追问。
“。。。。。。没看见。。。。。。”刚满五周岁的小华驹,两只清沏明亮的大眼睛,望着自己的叔叔,认认真真地摇着头,回答,道。
“没看见,你瞎说什么呀?逗你五叔玩呢?还嫌你五叔不够烦是不是?臭小子!。。。。。。”顿时感到失望的沈福贵,有些恼火地嗔怪了起来。
“可是。。。。。。可是俺看到。。。。。。”见五叔已经不高兴的小华驹,忙继续想表达着什么。
“别可是了!还可是什么呀?赶紧一边玩去吧!。。。。。。”一脸不快的沈福贵,不待小华驹说完,就不耐烦地打断着。
遭叔叔喝斥的小华驹,委屈地撇起了小嘴,眼泪,已开始“巴嗒巴嗒”的往下落。他不明白,自己和哥哥连续好几天偷藏在章家门旮旯,好不容易才看到的秘密,五叔叔竟然不喜欢听。。。。。。热情倍受挫败的小家伙,郁闷地低着头,掉着眼泪。而喘嘘嘘随在其后,还没能说上一句话的小忠驹,亦是不解地呆立在弟弟的后面,那清澈的眼睛里,也注满着委屈。
。。。。。。
“来,忠驹、华驹,到大伯这边来!来跟大伯说说,你小哥俩都看到了些什么,好吗?”在厨房里忙着做晚饭的沈金贵,早已都听的清清楚楚。相信两个侄子不会乱说话的他,匆匆忙完手上的活,蹲在厨房门口,和蔼地,向一脸委屈的小哥俩,招呼着。
“俺们看到了。。。。。。看到了“麻婆子”端着一碗面条,进了她家的小西屋。。。。。。”一直没说话的小忠驹,顺从地牵着弟弟的手来到了沈金贵的跟前。边给弟弟擦着眼泪的他,首先开口说。“麻婆子”是章怀柔老婆的外号,也就是章莲心的母亲。
“还有呢?还看到什么了?”微笑着点了点头的沈金贵,继续鼓励着问。
“还有。。。。。。还有,昨天的时候,俺看到五婶婶的妹妹,也端着碗去西屋来着。。。。。。”小忠驹将小手指抵在小脑袋上,思索着,道。
“好孩子,接着往下说!把你俩看到的一切,都细细的说给大伯听听。。。。。。”从忠驹的两句话中,已感知内有蹊跷的沈金贵,面色已经凝重。他不禁立起了身子,认认真真地叮嘱,道。
“大伯,我还看到了。。。。。。麻婆子家的西屋门,是锁着的。俺看见她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就把门锁住。。。。。。”见大伯如此喜欢听,已停止抽泣的小华驹,也开始讲述着。
“奥?那她家的门,过去不锁吗?”这一情况,更勾起了沈金贵的好奇。身体已探向小华驹的他,忙疑惑地问。
有些不明白大伯为什么有这么多问题的小华驹,使劲点了点头。
“是的,大哥!章家那小破西屋,如今的门,是用高梁秸子编成的,平时一直是洞敞着连关都不关,更别说是上锁了!看来这里面,肯定是大有文章!。。。。。。”从生产队放工回来的沈银贵,已站在旁边听了有一会儿了。渐渐明白其间内容的他,肯定地回答、补充着,小华驹所观察到的情况的准确性。
“看来小哥俩判断的一点也不错!根据这些细节来分析,章莲心,肯定是被关在了她家的小西屋里了!。。。。。。”听完沈银贵不容质疑的认定,陷入了思索中的沈金贵,脑子里,迅速串连着小华驹哥俩提供的信息。片刻之后,他才神情凝重地,对沈银贵说道。
“老五,这下你该安心了!章莲心既没有离开沈家堡,也没有故意躲着你。而是,被关锁在家里了!。。。。。。人小哥俩可帮了你大忙了,你这当叔的,还冲孩子们甩脸子!。。。。。。”一切皆已明朗。心里暗暗赞叹着,两个观察细致的宝贝侄子的他,对已经洗擦完毕,着急麻慌地袖着褂子,向自己这边匆匆走来的五弟,不无嗔怪地解释,道。
“俺知道了,大哥!是俺太暴燥、武断了,错怪了咱这两个孩子!。。。。。。”边洗涮着,边伸长着耳朵偷听着的他,越听,心里越惊诧;越惊诧,越觉得对不住遭自己喝斥的孩子。于是,胡乱洗了洗的他,手忙脚乱地收拾了收拾,就拎着褂子过来了。没待沈金贵的话音落地,他就诚恳地,检讨着自己。
“华驹、忠驹,五叔错怪你们了!别生五叔的气了,好不好?要不。。。。。。来华驹,来打五叔两下,打两下,算是五叔给你这两个小机灵鬼,消消气,怎么样?”获知章莲心消息的他,做梦也没想到,狠心的章怀柔,竟然把他自己的闺女,象囚犯似的给锁在了家里!又心疼又气愤,更是被两个小侄子所深深感动的他,被多种情绪,搅的心里波浪翻涌。已弯腰抱起了小华驹的他,并将小华驹的小手安放到自己的脸上,边做着拍打的动作,边满怀歉意地,哄逗着,还噘着小嘴的小侄子。
“俺不,俺不能打你五叔叔!要是把你打坏了,你就没法给俺娶花婶婶了!。。。。。。”信以为真的小华驹,慌忙用力往后抽着小手,并拚命地摇着小脑袋。那噘着小嘴的脸上,已换成了一幅严肃的表情,一本正经地说。他那一脸天真的认真劲儿,惹得沈福贵他们都笑了。就连一直抱着旱烟袋,坐在枣树底下默默听着的吴氏,也乐出了眼泪儿。
“好了,天不早了!咱们准备吃饭了!哎?老二。。。。。。老三怎么还没回来呢?”笑罢的沈金贵,边说边重新进到了厨房。感觉人数不够的他,忙回头问着沈银贵。
“奥,忘了给你说了大哥,老三被队长留下,商量种植夏季蔬菜的事呢!。。。。。。他们那一帮子懂蔬菜的,都留在那儿开会了,可能还得过一会子才能回来!。。。。。。”进门后只顾着听事儿的沈银贵,忙隔着窗子,对大哥解释,道。
“那咱们先吃!给老三留一份在锅里。老四今晚下山后直接去广和哥家帮忙,也不用等他了!两个小家伙?跟你二伯去洗洗手,搀上奶奶,咱们要吃晚饭了!大伯今晚可是做了,你俩最爱吃的‘土豆炖豆角’哟!快快的,晚了可就抢不着了!。。。。。。”在厨房麻利地盛着饭菜的沈金贵,心情大好地,冲着窗外吩咐着。
。。。。。。
“老五,给!这是章家二闺女,让俺捎给你的!。。。。。。”天都漆黑了,老三沈平贵才回到家中。一进门,他就将紧紧攥在手里的一个小纸团,递向尚还在饭桌前的沈福贵,嗡声嗡气地说,道。
“。。。。。。?”两眼困惑地盯着三哥手上的纸团,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沈福贵,一听到“章家二闺女”几个字,心里立刻“咯噔”一下。不知是祸是福的他,那伸出去接纸团的手,都已在紧张地抖动。
“别怕老五!先打开看看写的什么?”心也随之收紧的沈金贵,第一时间安慰、提醒,道。
“福贵,后天老地方等我!俺要跟你私奔!”颤抖着手展开纸团的沈福贵,被眼前这简短,却重似千斤的几个字,震懵了!眼泪已夺眶奔涌的他,整个身体,都开始抖动不停。
“上面写的什么?老五。。。。。。”被沈福贵这强烈的反应,给惊到了的全家人,齐刷刷盯着他手上的纸条,异口同声地问。
“大哥。。。。。。莲心。。。。。。莲心她,要跟,跟俺私奔!”声音都抖得连不到一块的沈福贵,好一会儿,才噎堵着喉咙,磕磕巴巴着回答。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