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为抵制他的包子,谁想去跑一趟!现在临阵脱逃也忒没责任心,我于是很肯定地颔首:“有期是我师弟,师父关心他,我也要关心的。”
他伸手抚上我的脸,眸光变得深邃而沉重:“阿湄,我再收一徒,你可曾怪我?是不是难受?”
难受么,怪他么……怎么可能没有呢。
以前、现在、将来,他都是我的全部,我的存在,几乎都是为他而活着。可我也有私心,我当然希望守着他的只有我。
但我连他的法术都不能继承,又有什么资格求他,求他一生只收我一个徒弟?
我一生所愿,也不过他的一个好字罢了。此生能伴他左右,足矣。别的,不敢奢望,也不能奢望。
回神时,我才觉到,眼眶竟有些润了。
我忙收起这片刻的失神,挤出笑容:“没有。师父你后继有人,我……我高兴都来不及。”
他盯住我的眼,端详了良久,他才摸摸我的头发,叹道:“这一趟出去,如果在外面受了委屈,回来尽管告诉我。”
我回头望了望尚在等我的有期,笑道:“我不仅能保护自己,还能保护有期,还能防止一些万一。不就去个一两天么,师父你不用担心。你去处理神魔之井的事情吧,造福苍生的呢。”
他也苦笑:“苍生有那些牛鼻子去造福,我倒更喜欢一隅清闲。”他转而伸手来,搂过我的后腰,“早些回来。”
我甚享受地伏在他胸膛:“嗯。”
一番惜别后,我同有期一起站在空间法阵前时,回头一看,师父还在山门目送着,看我们离去。
不过是分别个一两天而已,完事就又用这个空间法术回来,似乎不至于这么道短长地告别吧?
袖子上着了力,是有期在拽我。我也回过头来,同他一起跳进那空间法阵之中。
空间法阵落地的地方正是长安郊外,因着长安是帝都,这郊外也人来人往的,幸好落地的地方没人,不然两个大活人生生蹦出来,那光景是有些奇妙。
长安城就在不远,一眼便望见了。可长安城上竟有戾气笼罩,将我吓得不轻。
我忙问有期:“这长安也有魔气?”
他眉头微微一皱:“长安并没有魔物。”
他得也有道理,这可是帝都,若有魔物那还得了,可现在看上去风平浪静的。那戾气……是我看错了?
我揣着疑问,同有期和一群进城的人进了长安。这长安我儿时来过一次,现在看来没什么两样,盛世都城、八街九陌、喧嚣繁华,正彰显着大唐国力强盛。
强盛不关我什么事,我一面跟着有期走,一面盯着他手里提着包子的竹篮。
现在这人这么多,若我假装不心撞了他的包子,他那么好脾气,也不会怪到我头上。要知道,我可是在救他的命啊命。
迎头一个横冲直撞的人奔来,我瞅准了这个时机,假意躲避便往有期身上倒下去。
“心!”
我这心喊得甚欢快,有期迅速聚集全副身心来接我,我也悄悄碰落了那竹篮。
大功告成!
我正暗暗高兴,准备站稳,谁知,这一倒力度没控制住,后背突然不知被谁一个猛撞,趔趄得真倒过去了。
估计有期也没料到来势如此猛烈,他刚刚抄起我的双臂,就被撞得一起倒了下去。
人群迅速退散,我眼前也是一黑。
我俩一起摔到地上,我只是摔到了什么软的东西,他怕是摔得很重,我急急立起身子:“有期,你没事吧?”
他额头都拧成了个川字,也不晓得摔了哪里。我本是想救他命,别这下真把他命赔进去了才是。
“没……没事……”他勉强扯出笑容,“师姐你别压着我……先起来。”
我……压着他?
我下意识往四下看看,原来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竟都以一种放贼光的眼神盯着我。
大街上,这女上男下的体位……
我骇得蹭地跳起来,拿袖子遮了半边脸,冲这些围观群众吼:“看什么看!没……没见过摔倒吗?!”
兴许因我这声吼得太猛,识相的果断继续路过,不识相的多瞟了几眼,然后被识相的拉着一起继续路过。
有期已从地上坐起来,甚心疼地抚摸手边一件破碎的东西。
那东西是他佩的蓝田玉坠,前些天我瞧过几眼,似乎不是个便宜玩意。如今这玉坠……生生给我碎了尸?我生生把这价格不菲的玉坠撞没了?
我脑中一阵嗡响,傻立着完全吐不出一句话。
“长孙兄送给我的……”有期叹了口气,将四分五裂的玉坠捡起来。那碎掉的玉坠可怜兮兮地躺在他手心里,仿佛在愤然控诉于我。
我的心灵禁不起这么控诉,于是我赶紧道歉:“对、对不起!”
他又难过又无辜地挠头发:“没事,我想长孙兄应不会怪罪于我……”
应该不会?就是可能?我还生生会让他挨他朋友一顿批斗?
我踌躇道:“这个……很珍贵吧?”
他回答:“这是我十九岁生辰那日……罢了罢了,无碍。”
是生辰礼物,我这是做了多大个孽。我挺起胸膛作打包票状:“你放心,我定赔你个质地更好的,晗幽弟子就应有担当。”
他摇头道:“真的不用,并不是那么贵重。我们先走吧。”
救他母亲才是正事,现在他当然不会把玉坠的事放在心上。可毕竟是我亏欠了他,我身为师姐,定要寻个机会赔上才是。
再随他往前走时,我一个劲地心里歉疚,却忘了观察一路跟他走到了何处。待他一声“到了”,我方才抬头。
高大的赤色宫墙赫然屹立成一排,宫门广阔,禁军严守,连碧色琉璃瓦也泛起耀眼光泽。这大门设计得甚是合理,阳光普照,灼灼不可鄙视。
却有什么不对。
我了个乖乖,宫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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