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六颗骰子从表面开始剥落,表面有点数的面平整的落下,一个骰子六面,竟然每个面都如被刀削般宁静的围着中间一个六面皆白的骰子躺在桌面上,此后每一个骰子都是如此,一个骰子六个面,总和共二十一点,六个骰子则一百二十六点。
人群中瞬间寂静,这个少年真当是深不可测啊!
老头看着寰羽面前切割平整的骰子叹了口气后,又如负释重道:“输了你让我想起一人,那人也曾这样做过,我终究是赢不了他了!”老头满是苍桑的眼里有着对往昔的留恋,就连眼角的皱纹都布上了浓重的念想。
寰羽摊手很无奈道:“很不幸的告诉您,那人是我师父!”
“哦?”老头来了兴致,身子向前倾,眼里泛起奇异的光芒,似乎寰羽的这句话更加勾起了他对往日的记忆,寰羽撇嘴没将老头欲要往下问的话接下,挑眉问道:“你拿什么输给我?”
“一条命!”老头眼里有着驽定以及不容质疑。
寰羽咬唇,皱眉深思复又笑道:“你的命?还是我的命!”
老头摇头微笑,一脸的和蔼可亲,可这样的笑容却令她想到了四个字:老--奸--巨--滑!
又听老头答非所问道:“我叫晏子殊,有事可去西陌街,晏府找我,那时定当还你一个你想要的赌债!”说罢老头抚须离去,削弱的背脊却挺的笔直,无比刚毅,随着老头的离去,人群开始大声而又激动的议论起方才精采的赌局,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了,因为寰羽的脑中不断回旋的只有三个字:晏子殊。
晏子殊,我朝王朝第一位皇帝瑞乾帝的老师,我朝王朝已经屹立九十年,历经四代皇帝而晏子殊本身确如一个奇迹,神奇般的存在着,陪伴着我朝王朝从一路杀戮走至今日的繁盛,共走过了九十余年的春秋!
我朝王朝最负盛名的帝师,晏子殊!
瑞景帝死后,另立特旨,圣旨中道:晏子殊终身为我朝帝师,可掌我朝皇权,若下任新帝荒淫无道,可废之,令立新帝,特赐十二免死金牌,可保死罪之人!
寰羽脑中不断将不老头的脸与名字相结合起来,可却怎么也不敢相信!
晏子殊,能武,十四为帅,随瑞乾帝打下锦锈江山;又能文,十七为帝相,决策各种法令,从此我朝强盛;有权,二十为御用帝师,成为皇室继承人的最终敲定者;其间辅佐过三朝皇帝,废其一,终立现在的瑞景帝继承大统,新帝刚立不久,他却退出了朝堂,过起了闲云野鹤的生活,那年他八十有二。
可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一点苍老,他也早己成为我朝王朝千万子民心中不可逾越的神!所以寰羽想来,便更不敢相信了,这么一个传奇的人物怎会是一个穿着粗布麻衣,在赌场中玩些下三滥赌术的老头,这老头真是在我朝史中有着传奇一笔的晏子殊?!
寰羽恍惚了,后又自嘲道:自己铁定是被骗了,晏子殊现应在他晏府花园中品着清泉泡的香茶,周身尽是美人葱白如玉的纤手为他按摩着肩骨,然他披着轻裘在冬日暧光肆意的时候,眯上双眼享受的听着梨园女子动听的戏文才对吧!哪会是一个,在这鱼龙混杂之地出现的市井老头?!
想到这,寰羽也就释然了,也罢就算那老头真是晏子殊那又怎样?她需要他帮自己做什么吗?她可对皇位没兴趣,若有兴趣也是她陪七皇子去要赌债去!
她摇了摇混沌的脑袋,眼珠四下转,道:得!赢得也差不多了,看看尹霁在做些什么吧!
可当她真的看到尹霁时,她愕然了,尹霁面前居然排着两队人马,他两只手分别搭在两队人马排头的两个人的脉膊上,闭着眼睛然后又睁开双眼,左右两手开动,“刷、刷”在泛黄的纸上愤笔疾书,然后又将纸分别递给那二人,拿到纸张的人显得异常兴奋,丢下大把的银子就满心欢喜地跑开了;而排在后面的人越发焦急了起来……
我嘞个去!这家伙居然在赌坊开起了医馆!
寰羽这下算是真服了尹霁了,这种馊主意也就只有他干得出。
其实尹霁也不想这样,他又不会赌术,硬去赌不是摆明了送银子给别人么?
还是玩保守一点的吧,赌棋。
这下棋可对于他一点没难度呢,可为什么每盘只能赚五两银子,这也就罢了,可偏偏赌棋的人计术太烂,走一步想一刻,这不浪费时间么?!
于是,在此等环境之下,尹霁瞄上了一个双眼无神、面色苍白、跨下虚浮的人并且一语中地的找出男子的病因,立马给了药方,此事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开了,于是许多人蜂拥而至,大多是一些富家子弟,过惯了纸醉金迷的的生活,日夜笙歌骄纵过度,而导致的腹下不举等状况,一听这尹霁有令人雄起的方子立马涌了过来,甘愿掏出大把的银子买下这方子,唯恐居于人后。
寰羽抿唇深思,她这次一定要赢,因为她所不知道的还有太多。
一个时辰后,三人在赌坊一处偏僻的角落里集中,大皇子空着手一脸疲倦神色懊恼道:“爷今儿个点背,全输了你们怎样?”
尹霁忘了将银子换成银票,只能用衣袍裹着,直接将银子从袍中抖了出来,共二千七百三十两。
白晃晃的银子堆了满桌,晃了大皇子的眼,大皇子一脸震惊,上下打量看着尹霁许久才感慨道:“好你个道貌岸然的尹霁,原以为你只是个文弱书生,可没想到你竟是个赌棍,出乎意料哇。”
言罢大皇子十分友好的朝尹霁胸口飞去一拳,尹霁捂着胸口干咳几声,后又一脸受伤的理了理衣服,无论何时、何地保持形象依旧很重要。
寰羽一脸趣味盎然的听着大皇子编排尹霁,后又认真严肃的补充道:“大皇子纠正你一个词法错误,‘道貌岸然’是不对的,因为这词已不足形容他的人性,他的人性真象,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衣--冠--禽--兽!”
“嗤。”尹霁瞧着寰羽时而认真时而咬牙切齿的模样,忍俊不惊,左手打开折扇,在空中一上一下的轻舞着,仿佛是他在提醒自己冷静、冷静、再冷静!
大皇子拍着尹霁的肩,用眼神与尹霁交流,其眼里最深层的表达意思为:你小子,倒底对寰羽这个小东西做什么惨无人道的事了,他这般怨恨你?
尹霁耸肩:他可什么也没做!
大皇子又将目光投向了寰羽,直接就开口问她输了多少?!
寰羽郁闷:合着她从头到脚看起来就像是个赌场失意的主么?
于是,她骄傲而又自信的扬了扬手中的银票,以证明自己可是个赌中高手,“看好了这可是二千五百两!”
大皇子挑眉,“你还是没尹霁利害啊!”
寰羽也不争辩,奇迹般地又从身后拿出一把剑来,在大皇子与尹霁面前晃了又晃,挑衅道:“如果再加上这个呢?”
大皇子有些不可思议的盯着她看了半晌,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话来,他道:“原来你才是最道貌岸然的啊!”
“呃!”寰羽的思维因大皇子的一句话而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后又紧跟着反驳道:“深藏不露!我这叫深藏不露,好伐?!”她极力的解释。
“不还是道貌岸然?!”尹霁冷不丁又来了一句,寰羽第一次发现尹霁除了是只骚狐狸之外,还是一只毒舌的乌鸦,一开口准没好话,他丫的就是个禽兽!
寰羽不打算再纠结于‘道貌岸然’这词上,换了个话题,好奇道:“大皇子,把你的秘密说来听听呗。”
原本笑的春光灿烂的大皇子,听了这话脸色就阴沉了下去,闷声道:“你真要知道?”
寰羽看着眼前不笑的大皇子,突然感到了陌生,她想,她是不是把人都想简单了,或是再简单的人也有让人捉摸不透的一面?
她正欲开口,却被大皇子府中匆匆赶来的待卫打断了,侍卫一脸惶恐,见到角落处的大皇子时才松了一口气,如同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大皇子,快走提督大人正生气呢,要你立马回去,有要事相商。”
大皇子一怔,脸色也愈加的阴郁,看向一旁的寰羽,寰羽点头,与尹霁一齐将他送出了赌坊。
赌坊外的雪依旧下着,尹霁看着大皇子踏雪而去的背影,有意无意道:“秦廉这个老东西终于耐不住了。”
寰羽一晒,“哼,他现在再做什么也晚了,七皇子与龙月公主的亲是结定了。”
尹霁看向她,慢条斯理道:“怕是没那么容易呢。”
寰羽有些不解,但她没有继续深究下去,这毕竟不是她自己的事,管这么多做什么?
只见她单手插腰,一脸的锐气,问道:“快说,你埋得最深的秘密是什么?”
尹霁看着寰羽一脸急切的表情,忽而呢喃道:“为什么要知道对方的秘密呢?世界上最黑暗的地方——是一个人的心底!”
寰羽听着他的这句话 若有所思,正在思怵间,尹霁修长的手指,温柔的为她拂去发丝以及肩上的雪花道:“还下着雪,早些回去吧,莫要着凉了。”
寰羽觉得心底有股暧意在慢慢滋生,有些疑惑道:“你为什么要帮我瞒着身份?你为什么要关心我?你为什么对我好?你……恨我不是吗?”
尹霁看着鼻头有些发红的寰羽,心底蓦明有个地方软了下来,再看着寰羽满是戒备的双眼时,忽而有些不快,他道:“恨是恨;好归好;我对你好,你安然接受便是,罗嗦什么?”
寰羽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不容拒绝的霸道,似乎还带着一种孩子气的委屈,寰羽抬眼注视着尹霁,一字一顿地问道:“如果……我不接受呢?”
尹霁懒散地翻动了几下双眼,似有些倦意,“随你。”他的声音似也蒙上了一层厚重的疲倦,从他的声音里,她没能所出任何感情。
寰羽觉得自己再次迷惘了,他的脸会一直保持微笑,可他说的每句话都毫无感情可言,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件不容怀疑的真理一般,丝毫不给人以反转的余地,这样的他,倒底怎样才是真实的呢?
每次她总以为快要走进他的世界时,他又再次绝决而又不着痕迹的走远了,你永远也不可能触及到他心府最深处-----世界上最阴暗的地方!
尹霁深看了一眼寰羽,转身离开,一袭宝蓝色的长衫与静谧的雪天相互辉映,又相互融合,他越走越远,雪愈下愈大,于是脚步便越陷越深,一步一步在雪中蹒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