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范增这里,项羽见到了曹无伤派来的密使。
可这时候,项羽却没有说“等助我收拾了刘季那厮再商量封王”的话,而是仗着酒劲对这个密使说道:“你回去告诉曹将军,只要我明日收拾了刘季那厮,我就封他一个王来当。不过,这件事你们也要保守秘密,不得泄露出去,倘若泄露了,不但我的事情不成,曹将军的性命就难保住了。”
密使听了项羽的话,连连点头道:“上将军放心,我一定把你的叮嘱报告给曹将军。”
“好,那你速速回去,明日我肯定发兵灭了刘季那厮。”
密使获得了项羽的这个“肯定”,也没再耽搁,立刻辞别项羽和范增,返回驻扎在霸上的刘季大营之中见曹无伤去了。
打发走这个密使,项羽对范增说道:“亚父,此前你就劝我杀掉刘季,我没有听,让我处理掉狄风,我也没有去做,如今你看看,我可是很听你的劝诫哦!”
范增也有些感到,现在的项羽好像很听他的话了,便笑笑地说道:“籍儿,只要你能听进忠言,日后这天下就是你的,但愿明日你对刘季毫不心软,毫不手软!”
“亚父如何会有此言?我手软吗?我的手不但不软,我的手还黑着呢!不信你看看我的手,是不是要比你的黑。”项羽说着,还把自己的手伸到范增眼前。
七十多岁的范增,虽然头脑中计谋多多,可一双老眼已有些昏花,加之又是夜里,掌中的灯火不很明亮,当他看着项羽伸到他眼前的手时,看见项羽的手果然很黑。
“籍儿,你的手的确很黑,但你也应该心黑。”范增突然说出了这句话。
“亚父,你这话什么意思?是说我的心也黑吗?”项羽没有听明白范增的话。
“籍儿,手黑只能对他人下手不留情,心黑才能做事情。不信等你杀死了刘季,将刘季的心刨出来看,肯定比你的手还黑。”范增也突然对项羽说出这句话。
“亚父是在说笑吧?人的心长在肚腹之中,肯定都是红的,怎会是黑的呢?”项羽朝范增笑着问道。
“我说的黑,是此黑非彼黑,在作比方。”范增解释道。
“作比方?那比圆的又如何来作比呢?”项羽朝范增问道。
“籍儿,今夜你是不是饮多了酒,有些醉了?”范增朝项羽反问道。
“亚父真会说笑,籍儿何时醉过?你看见我饮酒醉过吗?”项羽又反问着范增。
刚才范增还为项羽能听他的话,明日就杀掉刘季高兴着,此时却对项羽刚才的话产生了担心。因为他对项羽太了解了,虽然力气很大,一只手就能举起个大鼎来,可属于头脑简单,四肢发达那伙的。他饮多了酒,什么话都能说,什么话都感受,什么事情也敢做。可一旦酒醒了,就会把自己的豪言壮语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籍儿,你没醉,但你还记得刚才对那位密使说的话吗?”范增想探查一下项羽到底醉没醉。
“亚父,你就放心吧,我清醒着呢,我不就对那密使说让他回去告知曹无伤,只要我收拾了刘季那厮,就封他一个王吗!”
听项羽这样说,范增悬着的心才放下,认为项羽原来没醉,说的也不是不算数的酒话。
“嗯,籍儿果然没醉,这我就放心了!”范增说道。
“亚父,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明日我肯定收拾刘季那厮,然后我把怀王那厮也宰了,省得日后他对我指手画脚,还真把自己当成楚王了!”
项羽这句话,一下把范增吓住了。但很快,范增就释然了。因为在范增心中,也感到楚怀王熊心是一个障碍,不但是项羽成为天下王者的障碍,也是他范增成为天下之相的障碍。
假如让楚怀王熊心活着,即使项羽收拾了刘季,那么成为天下王者的人,也许就是熊心这个牧羊人,而非是项羽。可熊心成了天下王者,他身边又有那么多原来楚国的遗老遗少,论出身,资历,论与熊心的关系,别说他范增已经七十多岁,就是他范增再活两个七十多岁,也未必会轮到他来担任天下之相,一国之相。
“籍儿,你说的不错,日后楚怀王也一定要灭之,不灭之,日后你永远就是一个上将军。”范增趁机朝项羽烧起火来。
“哈哈哈,亚父,你别拿激将法来激我了,现在我就调兵遣将,将刘季那厮的人马当粽子包了,明日天一亮就开战。”
这次项羽真没有含糊,仗着酒劲支应着,酒精烧灼着,果然连夜召集众将领,下达了明天早晨像霸上进攻的命令。
其实众将领早就盼着项羽下这个命令了。因为他们的心思,跟范增差不多。跟随项羽出生入死图的什么?不就是当项羽得了天下,他们好加官进爵吗!
不仅众将有这番心里,各部队的兵士们,也是心思多多。咸阳是什么地方,那可是有金银财宝有美女的地方。只要将在前面对峙着的刘季人马打垮了,往咸阳城里面一冲,人人都能大捞一把。
尤其项羽已有挺长时间没有命令他们屠城了,现在他们的手都有些发痒了。当然屠城是先把男人先屠了,女人们都留下。
兵士们如此想着,不但个个情绪亢奋,且也表现出了旺盛的士气,如同鼎中烧沸的滚油一般。
从远处看,项羽的大营之中,从来没有像今夜这样篝火熊熊,灯火通明过,数万堆篝火已染红了鸿门这里的天空。
“亚父,怎么样,这回你放心了吧?”项羽站在打仗门口,对范增说道。
此时的范增,心情也在激动着,他感觉项羽这个孺子还是可教的,没有让他这个老朽失望。只待天明四十万人马向前一冲,刘季那十万多人马还不够塞牙缝的呢!
“籍儿,这回老朽放心了!”范增手捻着项下胡须道。
“哈哈哈,放心就好,亚父,你回自己营帐好好休息去吧,夜晚太凉,小心别冻着。”项羽说道。
项羽这句话,又着实让范增激动了一把。因为在此之前,项羽还从没对他说过这样的关心之言。
但项羽对范增说出这句关心之言时,项羽的叔父项伯,在心中也正关心着另一个人。项伯关心的这个人是张良,但不是关心张良的身体,是在关心着张良的生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