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是清晰的影像,我所看见的,只是模糊的形容,可是,相较于刚才暗无天日的那种感觉,简直是天地之别!
这犹如重生般的体会,哪里还能让我强行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
我万万没有料到,那龚谦带来的小刀,只轻轻一刮,便将我瞳孔上遮盖着的疤痕给刮掉了!
实在是神乎其神!
众人听见我的欢呼,也全都兴奋起来了,成哥一把抱着我,喜形于色道:“我就说镉是有福之人!一定不会眼瞎的嘛!”
邵薇笑靥如花,道:“那是我说的!”
池农咬着指头,摇头道:“真是不敢相信,这么着,就治好了?”
安木主和金奎都拱手道:“恭喜相尊重见天日!”
“……”
我兴奋了一阵,然后才突然缓过神来,还没谢谢人家日游神呢。
我赶紧从成哥的怀抱中挣脱出来,朝着那日游神龚谦一揖到地,恭恭敬敬说道:“多谢龚谦大人相救!归尘感激不尽!日后但有吩咐,必定竭尽所能!”
“呵呵……”龚谦笑道:“好说,好说。”
龚谦就站在我的眼前,可是我的眼睛所见的一切,都是模糊不清的,只隐隐约约有大概的形容而已,只能看见众人的行动举止,却难以清晰观察出各人的音容笑貌。
因为龚谦刚才已经说过了,我的眼球是受了那金满堂金光镜的刺激,是变了形状,圆球变成了锥体,如果不恢复原状,根本是无法正常在眼中成像的,所以才会有那让眼球恢复原状的药水。因此,我也不算着急。
我看不清楚龚谦的形容,只能看见他的大概轮廓——倒是个瘦瘦弱弱的体型,看起来,还不如邵薇高大,衣袖却似乎非常宽敞,站在那里,站得笔直,脸上朦朦胧胧的,都是笑意。
如我所见,夜游神中的乔坤、游光、野仲、司马貌等,几乎个个都是不苟言笑之辈,除了司马貌之外,其余甚至可以用严肃刻薄来形容。
而我所见的日游神中,温良、龚谦,却都是比较温和谦恭的。
这两伙阴帅的秉性如此不同,可能也与他们的职司有关。
我想着要问问药水该什么时候点用,成哥却跳到我跟前,伸出指头,道:“镉,来来来,你说这是几?”
我趁机摇了摇头,道:“还看不太清楚。我现在的眼睛,虽然能见着世上的光影,和人物的大致形容了,却是模模糊糊,不清不楚的。”
“哎?”成哥愣了一下,然后又对龚谦问道:“日游神,这是怎么回事?”
“你忘了还有最后一步?“龚谦道:“还有点用的药水呢。就在这里——相尊请仰起脸来,让我给你点药。”
“好!”
我隐隐约约看见龚谦的手中,拿着一个小小的瓶子——情知是眼药水,我便仰起了脸,睁大了眼睛,也不敢眨动。
龚谦把手伸到我眼睛之上,那瓶子朝下,忽的一滴药水落下来,滴在我的左眼之中,然后便是右眼。
“好了。”龚谦说道:“相尊不可轻动,就保持这等姿势,停留片刻,等我说可以动的时候,在动。”
“是。”我应了一声。
那药水落入我的眼中,我既没有感觉到冰凉,也没有感觉到温热,只是感觉那药水黏黏稠稠的,就像是胶水或者是浆糊。
落在眼中之后,立即糊住了眼球,而且变得越发沉重。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稍稍用力的压迫我的眼珠子似的。
这倒是奇了!
池农在一旁忍不住的问我道:“镉,这药水滴入眼睛中,有什么感觉呢?”
我便把自己的感觉说了出来。
池农也连连称奇,然后道:“这药水的机理,竟然和现在世上流传的硬性透气隐形眼镜是一样的,也是为了压迫圆锥角膜不再继续突变。但是,这药水,怎么能压迫的住眼珠子呢?真是绝了!”
叹息之后,池农又问龚谦,道:“这药水的方子,日游神大人知道吗?”
龚谦道:“我是什么身份?哪里会知道这些?”
池农道:“日游神大人回去之后,能不能求来这些药方,然后传给小人,也好让这些药方在世上发扬光大,然后救助更多的人?”
“这个,呵呵……”龚谦笑了,道:“不好说,不好说啊。”
这还是龚谦第一次说出“不好说”这三个字来。
池农急了,道:“日游神大人,医圣张仲景还是我家的祖先的,你去说明,神医们必定会答应的,哪个还没有些仁心仁术呢?”
龚谦道:“既是你的祖先,为何这方子没有给你们流传下来呢?”
“失传了啊。”池农道:“日游神大人,务必求一求啊。”
龚谦道:“慢说我没有那个脸面,就算有,也不会给你的。”
池农大声道:“为什么?!”
龚谦道:“方子失传,医术不再,功法多绝,秘籍难存,是谁的过错?”
“这……”
“是人的过错。”龚谦道:“不是鬼的过错。你们人把好东西都给丢了,我们鬼把它们又保留了下来。既然丢了,就别想着再捡回来了。否则,不是天道不公吗?这世上,无论阳间、阴间,都没有后悔药啊。”
众人登时一片沉默。
是啊,既然丢了,就别想着再捡回来了。
覆水难收,千古至理,哪里都没有后悔药吃。
得失,说的洒脱,但是失去的,又岂能再回来?
不要轻易放弃,不要轻易说放手,否则,只能是遗恨一生,遗恨千古!
“相尊,好了。”那龚谦道:“可以不用仰着了。”
我这才动了动有些发僵的脖子,两颗眼球已经没有什么什么压迫感了,只是两眼之中,依旧是黏黏稠稠的,就好像是有两团眼屎糊住了眼珠子一样,更是看不清楚东西了,不过,没有得到龚谦的首肯,我也不敢擦掉。
只听那邵薇说道:“这次的时间,有十五分钟了。”
龚谦道:“相尊感觉如何啊?”
我道:“别的也没什么,就是眼睛里黏糊糊的,蒙了一层东西,什么也看不清楚。”
“哦。”龚谦道:“那便好,是药水全都化开了,效力也全都用尽了。现在只要用清水洗洗眼睛,相尊的眼睛,就完全完好如初了!”阵役名技。
成哥叫道:“谁哪里有水?”
“我这里就有一壶水!”
“我也有!”
“……”
木堂的弟子叫嚷道。
“拿来,拿来。”成哥道:“不干净的别出手啊!”
片刻后,成哥道:“来,镉,伸出手,我倒水,你先洗洗手,然后再洗洗眼睛。”
我立时照办,用那水清了清眼睛,洗去了残存的药物,然后睁开眼睛来,定睛去看——好家伙,清明世界,天地山石,草木人物,云影鸟迹,全都清清楚楚的出现在眼中!
竟然真的是完好如初了!
甚至,我还有种错觉,就好像眼睛比以前更加清晰了似的!
这一刻,我已经无法抑制住内心的狂喜,忍不住热泪盈眶!
“镉,怎么了?”成哥见我流泪,惊道:“还是不好?”
邵薇也道:“归尘哥,你怎么哭了?”
……
“不是,不是,是完全好了。”我赶紧擦了擦泪水,笑道:“好的不能再好了!”
转过头,朝着龚谦,又是一揖到地:“多谢龚谦大人!也多谢温良大人!谢谢诸位神医!”
“呵呵……”龚谦摆摆手,道:“好说,好说,相尊不用客气,这第一件事,我总算是圆满给办成了。”
我心中一动,突然想到,龚谦才出现的时候,确实是说过,找我来,第一件事情是为我治眼。
既然是有第一件事,那便有第二件事,只是不知道这第二件事情,是什么。
我再拜道:“龚谦大人,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
“相尊且看这一面旗帜。”那龚谦从怀中抽出一件物事来,道:“第二件事,就在这面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