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凛冽,天地一片银白。
记忆里的青山,披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色衣裳,一眼望去,便是一片连绵的银装素裹,和那白皑皑的天,几乎连在了一起。
这是一个下雪天,而我,已经站在村口,望着眼前熟悉的一切,仿佛,又回到了那一个个魂牵梦绕的夜里。
然而,这一次绝不是梦,我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
我并没有惊动任何人,呼吸着家乡冰冷清新却久违了的空气,踏着脚下厚厚的积雪,回到了我的家,那个已经有些破败的矮草房。
是呵,离家已经几个月了,虽然日子并不太久,可是对我来说,这几个月的经历,却仿佛几年一般漫长,家虽然没有太大变化,我却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喜欢幻想的单纯男孩了。
轻轻推开门口的栅栏,我清晰的记得,这还是离家的那天,我亲手关上的,上面锁链的位置,都没有丝毫变化,但上面却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回头看,一串孤单的脚印在雪地蔓延,看来,已经有很久很久,没人来过了。
我轻轻一声叹息,在回来的路上,我曾无数次幻想,当我回来的时候,家中的房顶,会有袅袅的炊烟,爷爷穿着他的老棉袄,叼着烟袋,会在栅栏前,笑着看我。
我幻想着,爷爷已经找到了破解诅咒的方法,破关而出,我幻想着,爷爷能再一次给我惊喜,为我预备好了粽叶饭,拍着我的头说,傻孩子,爷爷其实只是在考验你,爷爷一直都在家里,等你回来。
可是,这真的只是幻想而已,家里面,冷冷清清,没有爷爷,没有炊烟,没有记忆中的粽叶饭,有的,只是满眼清冷的雪,和一串孤独的脚印。
门上的锁依然还在,我摸了摸口袋,掏出了钥匙,就在打开锁的一刹那,泪水再也忍不住的涌出,我终于回家了,可是,只有我一个人。
家中,清冷依旧,我咬了咬牙,用力抹掉泪水,望着熟悉的家什摆设,望着记忆中的一切一切,走进了爷爷的屋中。
那张熟悉的小桌依然摆在那里,屋子里的一切都还在,并且整理得规规矩矩。
爷爷的柜子也摆在墙角,但是,里面却已经是空荡荡的了。
爷爷不在。
我长长呼出口气,闭上眼睛,这一切,依稀熟悉,就好像那个永生难忘的午后,桌上,摆着爷爷最后留给我的信。
我睁眼,心情复杂的望向那张小桌,那里,自然不会有什么书信。
但是,当我的眼睛望到桌子上的时候,我的瞳孔,忽然放大了!
我清晰的记得,爷爷走的时候,应该把他的烟袋也带走了,而且从爷爷走后,我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烟袋。
可是,此时此刻,爷爷那个常年从不离手的烟袋,赫然就在桌子上摆着!
我愕然愣在当地,浑身就像被电击了一样,三步两步冲了过去,双手用力撑住桌子,望着那个烟袋,只觉冰寒彻骨,但随即,又有一股**辣的东西,冲上胸膛!
这果然就是爷爷的烟袋,我从小看到大,并曾经亲手为爷爷装过许多次烟叶,绝对不会看错,而且,如果是别人的烟袋,也完全没有理由会出现在我的家里。
爷爷,难道说,爷爷他、他回来过?
我霍然转身,在空旷的屋子里大喊起来。
“爷爷,爷爷,你在哪,你在哪啊,我知道你回来过了,我知道你回来了,爷爷,我知道你没有死,你在哪啊……”
我不顾一切的大喊着,在屋子里四处边走边喊,可是清冷的小屋里,除了我的喊声和脚步声,并没有任何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就连我离家的时候,刻意做的几个明显记号,也没有被人触动过的样子,家里的一切,似乎都在对我说,别白费力气了,爷爷根本就不会回来,也从来没有回来过。
我呆住了,再次发疯了一样冲回爷爷的小屋。
桌子上,那烟袋依然还在,静静的躺在那里。
不是梦,也不是幻觉。
这是真的!
我一把将那烟袋抓在手里,真实的触感,冰冷的烟袋,甚至,上面已经落了一层灰尘。
没错,爷爷肯定回来过,他没有死,他破关而出了,只是,好像、好像已经是很久前的事了,那现在,现在……
我忽然想起了那个山洞,爷爷曾带我去过的,藏有韩家禁忌笔记的那个山洞,也就是,爷爷自封的那个山洞。
爷爷最后的身影在脑中一闪而过,我抓紧了烟袋,不顾一切的冲出了屋子,所有的答案,也许已经在那里等着我了!
踏着脚下的积雪,我向山上跑去,空寂的旷野中,只有积雪发出的咯吱声,和我自己的喘息声,我望着一片白雪皑皑的山川,心里默念着,爷爷,如果你还活着,如果是你把烟袋留给我,请你一定要等我。
然而,此时的长白山,可不是仍然和深秋一样的平山城,由于冬天没什么人上山,这里的积雪几乎已经齐膝,每走一步都很吃力,更别提在山上奔跑,我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终于爬上了上次爷爷带我来过的山洞附近,这里,已经是远离山村,到处都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着,让人有些头晕目眩,刺的眼睛发花,甚至已经有点不辨方向了。
不过,凭着从小就在山里乱跑的经验,我还是很顺利的找到了那处山洞。
这里的一切,似乎和半年前没什么区别。
山壁崩塌了一片,碎石掩盖了入口,洞外的藤蔓也已经枯干,和那堆碎石一起,被厚厚的积雪所覆盖着。
看不见了,什么都看不见了,我呆呆的站在洞外,心头燃起了一股熊熊的烈火,我清晰的记得,就在那天,我跪在这里,跪在洞外,对爷爷所做的承诺。
“爷爷,您的良苦用心,我全明白了,您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总有一天,我还会回到这里,带您一起回家,我绝不会让您失望!”
我望着这片被掩埋在积雪下的废墟,眼中流泪,再次缓缓跪了下来,我还记得,那一天,我就在这里,在心里对爷爷默默的说,总有一天,我要用禁法破开这里的一切!
那么,现在,就让这句话实现吧,无论爷爷是生是死,是否还在这洞内,我今天,要履行我当日的承诺。
我跪在雪中,对山洞磕了三个头,站起身,大声对着山洞,对着茫茫的群山,对着一片银白的天与地,一字字道:“爷爷,我现在,就用韩家的禁法,破开这山洞,破开这里的一切,您放心,韩家的子孙,无论到了何时何地,都一样的顶天立地!”
话音落,红芒顿起,我挥手,运指,三个硕大的破字血咒,已然成型!
三道叠加的破字血咒,在我的大喝声中,在这一片白皑皑的世界中,爆发出了夺目的红芒,冲向了那一片被积雪覆盖的废墟碎石,冲向了那封住了一切的可恶山洞!
轰隆! [ban^fusheng]. 首发
一声震天动地的爆响,无数积雪漫天飞扬,碎石激射,尘雾四起,我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望着积雪消散,碎石翻滚,尘雾落地。
这一击,荡平了地面所有的石块,扫清了所有的障碍。
前面,那个山洞,已经露出了黑乎乎的入口。
然而我的心,已经渐渐沉了下去,因为就在刚才积雪和碎石四处飞扬的时候,我已经看清了,那洞口,似乎从来就没有打开过。
那么,爷爷是否曾回过家?
这个答案,也许,就在前方。
我深吸了口气,挺起了胸膛,缓缓的走入了山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