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戈的面部开始流出脓血,脓血流到哪便腐烂到哪,一直往下延伸到她的脖子,包括她的衣服也跟随着一起腐化,这些腐蚀的痛早已让她麻木。焱轲将她的脓血吸出了大半,却还留有一部分,稚嫩的肌肤早已是溃烂不堪。阙楼有点被吓到了,他不敢靠近,就连呼吸里仿佛也充斥着颤抖,在某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能力太弱小了。
焱轲往天空发了某个信号,薄义不一会儿也来到了这里。看到面前的景象也不觉得一怔。她注意到他的手因为碰到过那些脓血,也产生了溃烂。
“你没事吧?”她担心的问道。
“你有什么办法,让她的脓血不要再扩散。”焱轲的双眼没离开过念戈,有些手足无措。他能体会到她无法诉说的疼痛。
“先带她回去吧。”薄义说道。她暗自叹了一口气,取水阁的水不是毒,即便是想解也没办法解,今后恐怕也只能是面目全非了。
念戈躲在角落里,任何人不敢靠近,也不敢去打扰她,阳光微微一刺也会让她感到疼痛。她回想第一次在河神伯伯的帮助下化成人形,脑中依旧是原来那个美丽的样子,然而当她再看到自己现在的手臂上脸上时,所有的幻影如同泡沫消失不见,她慌的将手臂缩回自己的黑袍里面,不再去看,也不再去想。只是水沫汐这三个字在她脑中回荡着,久久不散。她仇人总在莫名其妙的增多,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焱轲看着她,下意识的将她搂在了怀里。念戈木讷的靠了过去。
“我不会放过她的。”他在她耳旁承诺道。
不放过又能怎样,也换不回她的容颜。她的眼睛不眨一下,死死的盯着某一处,若是有选择,她还是宁愿在迷魍林经历一切。
空桑寺的警钟又开始频繁的响起来,念戈微微侧耳,那钟声响的有些紊乱。她听见桓瑶与苏木飏在外面说着写什么,又怕是有人攻上了空桑,或者有遇到什么危难了。只见桓瑶二话没说便飞往了空桑的方向,紧接着苏木飏个跟了上去。在念戈看来,唯一能让空桑有如此紧张的恐怕就只有穆殷禾了。
“阙楼,你在吗?”念戈寻找着阙楼的身影。
阙楼闻声,小心的走到她的面前,像是怕被训斥一样。
“你要做什么?”听到这样的警钟声,焱轲心中大概猜到了她的想法。
“去空桑。”
“你现在还不能去。”
念戈缓缓地离开了焱轲的怀抱。“我要去拿回我的东西。”她没有逃脱责任的资本。在以前,即便是心有不甘,可依旧步步退让,不忍就是不忍,如今还有什么忍不忍的,都已经把她逼到这般余地了。想也不用想,都是穆殷禾的杰作。她明明都已经知道她是心魔了,可为什么却不直接杀了她,反而却来故意愚弄她。每一次的退让,都会换来更大的伤害,索性就不要退让了。
焱轲还想阻止她,只是薄义的突然出现将他拉了回来。是的,每个人的经历与责任都不同,他只能守着皇城。
阙楼不语,跟在念戈的身后。她一步一步缓慢且冷漠的踏上空桑寺的万坎戒梯,黑色的羽衣袍彻底的遮挡着她已溃烂不堪的容颜。越来越弱的结界似乎对他们起不了任何作用。
山门半开,没有了守门的僧人。念戈推开了门“吱呀”的声音显得寂寥。寺内还是如之前一样,被白茫茫的落雪覆盖着,沉浮大殿也依旧悬空的。她往上一跃,落在大殿的门外,两旁的铜僧自然的将她拦了下来。
“让他们进来。”只听里面传来厚实有力的声音,两旁的铜僧立刻收回了手中的法杖。
金色的门被铜僧推开,念戈与阙楼迈了进去。沉浮大殿内两边各站的地仙同时将目光转向了突然到访的人,眼中满是疑问,他们从未见过此人,而且魔的戾气在这里格外的突出,也不知妄言为何会让她竟来。桓瑶与苏木飏也随之看了过去,他们两的目光同时一惊,却也没有将她拆穿。
念戈的目光注意到了一旁的曲崖与苏衍,她躲开了他们看过的眼神,直直迎想妄言。“我可以一起参与吗?”她淡淡的开口。
妄言双眼泛着神光,像是要将她洞悉。许久以后,他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念戈点头回礼,她靠向一旁的角落,静静地听着他们所商议的事件。
有人提议,重选灵童子,取代苏若倾转世佛陀之位,有人提议先夺回法印。然而,最终的提议依旧是以除掉蓝魔穆殷禾为首选,同时再夺回法印。
苏衍时不时的看向躲在黑羽袍里的念戈,他的眼中自然是怀疑。阙楼有些不满苏衍看过来的目光,暗自的低吼了一声,打断了这些人的对话。有的人皱起了眉头显得不满。此前的扇娘尖声问道:“请问这位朋友是从哪里来的?”
念戈微微抬头看了过去,现在她的样子果然没有一个人能认识她。“路过。”她简单的回了两个字过去。
“这空桑寺底下被结界覆盖,往上是须弥雪山,再往上是须弥之巅。小仙想不明白,您这入魔之人从何处路过而来。”
“佛陀都成魔了,法印也不在,还要问我从何而来吗?而且结界也只能困住那些小妖。”念戈故意不屑的回道。
扇娘明显的有些接不下话,她说的确实是实话。那妄言的眉头也明显的皱在了一起,却也不好说些什么。“如今重要的是要如何对付穆殷禾。若倾虽入魔,但慧根未断尽,如若不能回头,那便只好再寻灵童子。”他插嘴打断。
“听说要除掉穆殷禾,得找回那只青鸟。”其中一个游行僧说道。“此前各地仙去诛杀那只青鸟时,见她主动将蓝魔之魂交给了穆殷禾,才使得蓝魔重生。小僧听六道使者说过,他已经留下了那只青鸟的心魄,而那心魄恐怕也被六道使者幻化成了心魔。若是那只青鸟的心魔愿意出手夺回自己的魂魄,再来对付穆殷禾便是轻而易举了。”
妄言心中不觉得有些认同这个说法,可毕竟以前他为了不让若倾被蓝魔之魂缠上,倒是做了一些不干净的手段,现在似乎有些拉不下脸来。
“若是按照虚空大师的说法来,那只心魔要是夺回了蓝魔之魂,也帮我们除掉了穆殷禾。那她就重新拥有了蓝魔之魂。我们是该除?还是不该除?”曲崖开口反问。他的问题让所有人都有些哑口无言,到底是除?还是不除,从来都是听空桑寺如何发令。
“一个魂魄就弄得天下乱糟糟的,我们从一开始是否就不该插手?”曲崖继续说道,他这句话直接针对了妄言。
妄言手中的念珠突然的停了下来,“曲崖世尊您这话是何意?”
“何意?我的意思是,也许佛陀在前世就看到了今世所要发生的事,所以他才会一同跟着转世而来,他也许是想自己去了断在前世种下的因。而偏偏妄言你却非要插手。”曲崖毫不畏惧的指责道。众人一片哗然,但又似乎觉得他说的全在理,依旧不敢乱插一句。
念戈有些惊讶曲崖说了这样的话,看似在帮着她,实则也明确的告诉了她,她的转世而来,也只是为了让他来了断前世的因果。到底所有的事都是有因有果,也许她是注定了有这样的一番经历。
妄言不由得一怔,自己就是一个轮回的法僧,却未考虑到这些,似乎真的像是他错了一样。他始终记得前一世的佛陀来找他的时候,便已经带来了桃花劫。女子受伤被他背在身后,他求他去请比丘尼,好让女子留在寺内。他三番五次的阻止,劝告,却丝毫不起作用,原来一个人命中注定的事,外人是跟本不能插手的,则然,乱之于世。只是他不曾想这一世情劫竟然延续到第二世,也不曾想自己是如此的在意那未世佛陀的道路该如何。
“也罢。该如何就如何吧。”妄言叹了口气。“若是那只青鸟愿意,蓝魔之魂也没有什么好追究不追究的。此刻最主要的是这天下苍生该如何,妖界众生,魔界众生都已纷纷入人世。乱了,对谁都不好。”他说着,将眼神直直的看像了念戈。一声“阿弥陀佛”像是他的道歉,又像是忏悔。
苏木飏的眼神至始至终没离开过她,这里的话他也听得明白,如同使者给他交代的一样。只是她到底是什么决定,谁也不知道。
“住持。”苏木飏合十叫了一声。“使者曾说,若是那只青鸟要取回蓝魔之魂,还需借用空桑的往生镜回到过去。以过去之法灭现世之魔。”
“那我借你便是。”妄言回道。此刻的他算是拉下了脸面,更像是在试探角落里的念戈一样。
念戈听在耳边,所有的关键像是都在她的身上,无论她要不要拿回自己的东西,总有人会逼着她去的,不管是穆殷禾她自己,还是这大殿上的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