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桑寺的脚下还是那么阴暗,林中总是莫名的风吹草动。巡山的僧人拦住了他们。看到念戈,他先是一怔,但随即却有了些许的疑问,他的法器中没有蓝魔的踪迹,也没有指向谁。
小葵拿出了桓瑶给的皇城里的令牌。“我们是来找玄天法印的。”
“法印不在空桑寺。”僧人回道。
“那苏若倾呢?”苏木飏直接问道。
念戈一怔,他的名字到现在都还不能被提及。僧人蹙着眉,又看了看念戈。妄言住持交代,任何人不得见苏若倾,特别是蓝魔。“不在。”僧人回道。“各位施主还是请回吧。”
僧人看着他们走出林子才转身离开。这里的结界似乎又加强了,一些路过的小妖不小心也会被这些结界伤害到。小葵干巴巴的眨了眨眼。“可能要桓瑶姐姐自己找了。”
念戈自顾的往前走去,只是苏若倾却突然的出现,挡在了她面前。他像是冲破了妄言的封印。念戈脚下一个踉跄,微微地向后退了一步。小葵还想着跟过去,被苏木飏示意的停下了脚步。
“念戈。”他叫着她的名字。面容有些憔悴,眼神里藏匿着他的自责与心疼。
“我不是念戈。”她回道,有些艰难的躲开他的目光。一开始若是因为那个魂来接近她的话,那她就不是念戈。“你要的魂现在在穆殷禾那里。你应该去找她。”
“那你的存在是因为什么?”苏若倾反问,他知道她面前的是她的心魔。“你的怨念,你的痴念,你的牵绊又是什么?”
她终究还是将眼神正视他。她的怨念?她的痴念?她的牵绊?为什么会让她觉得好笑。“我没有痴念,我没有牵绊,有的只是怨念。你们给我的怨念。”她说的冷漠。
苏若倾不语,她的冷漠让他有了距离。终究是有他的原因。“对不起。”他第二次向她道歉。
“对不起?”念戈反问。“我一个罪人,你有什么好道歉的,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与莎娘在一起的不是我。”他说道,从不屑于解释的他,却唯独想要得到她的信任,这一年内,他无时无刻都在想要如何去解释。他误会了她,不相信她,偏偏也让自己尝到了被误会的滋味。穆殷禾的计谋无非是让他们相互为敌,果真,他们都上了她的当。
“你走吧。”念戈不理会他的话。“都这么久了,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她错开他继续向前走去。苏若倾伸手想将她拉住,却被苏木飏一把拦住。
“她既然要走,对你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他提醒道。“你是佛,她是魔。她如今算是摆脱了蓝魔的命运,也就和你没有瓜葛了。”
苏若倾明白,他在那冰冷的封印下,想的很明白,他这一世要断的是蓝魔,他也知道她已经没有了蓝魔的魂,可在他心里惦记的仍然是念戈。
又是一阵肆意的风吹过,吹起落叶萧瑟。苏木飏叫上了小葵,跟上念戈的脚步。六道使者曾说,他留在忘情崖底的痴念越来越不安分了,如此看来,是他的劫难要到了。
虞子归在某个树杈之上看着这一行人,又看向了苏若倾,眼中是疑惑与惊讶,她没有使用狐媚之术,这种感觉像是他早已对她动了真情,无关于前缘,也无关于蓝魔。
“穆殷禾在哪?”苏若倾冰冷的眸子转向树杈上的虞子归。
虞子归一惊,直接从树上落了下来。“你早发现了我。”她说道。紫色的身影异常的妖柔。
“穆殷禾在哪?”他重复的问道。他曾说过,经过轮回洗礼的人已然不是原来的样子,他已然也不是前世的哑桑。她也甭想让他成为哑桑,他是他苏若倾。他与蓝魔前世的结怨是他今世要断,而他今世的情劫自然是由他自己去破。
“你找我?”穆殷禾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苏若倾回身,她一身翠羽衣的装扮瞬间将他击破。一切就如他初见念戈时的样子,那一抹娇羞,纯真的让人不忍去触碰。
“若倾。”她叫着他的名字,向前一步走去。
虞子归见此,大约知道穆殷禾的目的,瞳孔开始闪速着紫色的光芒,小心的退了开。
“你是谁?”苏若倾不确定面前的人。他的理性似乎被这相同的容貌所抹去。明明知道是穆殷禾,还偏偏要问她是谁。
“你说我是谁就是谁。”穆殷禾回道。“我是念戈。”
苏若倾蹙眉,想也没想便是一掌过去。穆殷禾不躲,任凭自己承受着这一掌。“你不信我。”她说的痛心。
这样的声音刺到苏若倾的心底,他向后退了一步。“你是穆殷禾还是念戈?”他无法分清眼前的人是谁,像是有人刻意的蛊惑了他的心智。
“我是念戈。”穆殷禾依旧这样回道。她的眼中也是痴情,她痴情于她的哑桑。“我们回去吧。”她一步一步的靠近他,贴近了他的胸口。在虞子归的帮助下,他彻底的相信了她是念戈。苏若倾颤抖的手小心的搂着她,像是一场久违了的拥抱。只是下一刻却猛地将她推开。
“穆殷禾,你休想再有其他诡计。”
穆殷禾有点猝不及防,力道之大让她直直的撞到了树上。斜眼间,便看见虞子归被一青衣道人带离。她起身冷哼一声。“看样子你还真的心系念戈啊。”说着便手起红焰推向苏若倾。
苏若倾已然不再是她的对手,她已经恢复了此前蓝魔的力量。那些地仙恐怕也都不是她的对手。苏若倾有些吃力,但依旧是强忍着。
世人在传法印在他手上,穆殷禾无疑是想逼他使用法印。法印可以用来掌权,也可以召唤众神之力,唯一让她心动的是它能毁了他的佛身。佛在这世间是最无用的,这是她内心的想法,她讨厌被佛压制。
果不其然,苏若倾将法印悬浮于掌心之上,念动着某个咒语,在周遭的灵力被吸入以后,猛地推向穆殷禾,差距瞬间被拉开,强大的神力将穆殷禾推到数丈之远。可穆殷禾仍然是一抹诡异的笑容。苏若倾只觉得背后一怔,一口黑血吐了出来。邪妖之毒瞬间游遍他的全身,难以支撑的身体硬生生的跪倒在地。
他看着傀炼子走到穆殷禾的旁边,笑了笑。“你三番五次的毁我,我也让你尝尝被毁的滋味。”
“你毁不了我。”苏若倾冷笑一声,话语说的强硬。
傀炼子嘴角一阵抽搐,又是一掌狠狠的将他打退。“毁不了你,那我就折磨你。”
穆殷禾不理会,自顾的在旁边捡起了玄天法印。走到苏若倾的面前,她看着法印。“听说,这个东西能毁掉你的佛身。”
苏若倾能预感接下来发生的事,也能预感此时的劫难,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么的快。穆殷禾将法印启动,变大的法印笼罩在苏若倾的头顶,他奋力抵挡这束盖下来的强光。这是佛陀的法印,虽说自己是佛陀转世,可毕竟还不是那佛陀。
“你这不是以卵击石吗?”傀炼子一旁可笑道。“都已经破了那么的多界,一个佛身算什么。”
正当法印上的印记要越过苏若倾的身体时,明亮的天空突然被一层黑幕覆盖,周围浓烟四起。有人用幕布遮盖住了天际的光,穆殷禾忙的将法印收回来,环顾着周围,黑暗里却谁都不见谁。当幕布被拉开,天际的光芒重新出来时,苏若倾早已消失不见。
苏衍驮着苏若倾,好在他前段时间找到了瞒天布,要是贸然的去救的话,恐怕也是命丧黄泉。他将苏若倾送回了白於山,途中他让他的宠物一只千年的小蜘蛛精,带上了被捆绑严实的虞子归。原以为虞子归就是一个出来修行的狐狸,没想到她却帮着那个魔人,现在想来似乎每个人的目的都没有那么纯。
空旷的殿堂内,苏衍让苏若倾依靠着一旁的神柱。曲崖看罢,脸色有些沉重,随即运行了一口真气,输入了苏若倾的体内。“傀炼子的妖毒已经侵入他五脏六腑了。”他收回手。
“师父。”苏衍有些着急。“那我此前的妖毒是怎么解的。”
“你那小小的毒怎么能跟这个相提并论呢。”曲崖撇了一眼。“在加上法印已经损了他大半个佛体。我现在也只能稍微的稳住他的心脉。”
“那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我二哥?”他问。
“傀炼子的元灵。”说话的人一袭黑袍,从外面走了进来。
苏衍随之看了过去,陌生的人总是让人警惕,手中刚刚拔出来的剑,被曲崖一把按了进去。
“解释来听听。”曲崖问着黑袍人。
“傀炼子本是邪妖之首,他的元灵既能藏毒又能解毒。”黑袍人说道,他掀开了头蓬,向曲崖行了师门礼。“佛的生死就真的那么的重要么?”他问。
“既然不重要,你又为何告知这解毒的东西。”曲崖反问。
“我……”他顿了顿。“我想赎罪。师父。”
苏衍莫名的听着,他从未见过此人,也从没听师父提及过,还有一个鬼妖徒弟。
“弟子萧禹有错在先,特请师父原谅弟子的过失。”萧禹突然跪地。“我愿取回傀炼子的元灵,替他化毒。”
“你就是萧禹?”苏衍有些惊讶。“那我大哥……”显然他还不知道其中的缘由。
“我本来也是白於山的弟子。”萧禹说道。“因贪恋更上层的道法,追随了傀炼子。后来傀炼子被你二哥苏若倾了孤师父毁了真身。那个穆殷禾就收了他的魂,帮他占用了我的身体,促使我成了鬼妖。因作孽太多,六道使者不肯收我,就一直被师父锁在白於山的地牢。至于他后来又占据了谁的身体,我想你也应该知道了。”他的每一字一句都像是在忏悔,更多的则是对傀炼子的恨。“如今他让六道使者收下了我,我理应报答一下。”
“也罢。”曲崖叹了口气。“世人若是要忏悔,那便给他一次忏悔的机会。”
“多谢师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