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年前。
江南有雨。
春天的雨,细雨如丝,绵绵不断,远处的山,近处的亭台楼阁,全被笼罩在绵绵细雨之中,如梦似幻。
远处,一位身着淡绿色衣裳的少女,少女的容貌秀丽,气质飘逸出尘,她的身材有些瘦弱,看样子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她并没有打伞,而是静静地站在雨中发呆,雨水已经浇湿了她的长发和衣裙,她确是恍然未觉。
多事的东风,又苒苒来到人间,桃花支不住手红艳的酡红而醉倚在风姨的臂弯中,柳丝趁着风力,搔着行人的发丝。
隔着层层雨帘,远处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朦胧,那么美丽。
他已经在这座凉亭等了好多天了,总是画不出满意的作品,独自郁闷着,一道忧郁的叹息,吸引了他的目光。
雨幕下,春风中,桃花嫣然,一位美丽的女子哀伤的望着那片天,男子放下手中的笔,拿起一旁的油纸伞,急速的跑到女子身边。
一道颀长的身影遮住了她的目光,男子将伞打在女子的头顶,关心的说道:“姑娘,江南的三月虽不冷,可亦是容易受风寒的。”
“大夫说,我活不了了多久了。”男子没想到女子会这样说,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劝慰女子:“姑娘,后面有个凉亭,去那避避雨,可好?”
女子转过脑袋,看着为她撑伞的男子,是个陌生的男子,长得眉清目秀,眉宇间自有一股儒雅之气。
“姑娘?”男子轻唤她一声,女子嘴角缓缓的绽开了。
“谢谢你。”男子更是窘迫了,他其实什么都没做。
“我的脚麻了,公子,能扶我一下吗?”女子请求道。
男子站在那,犹豫了一会,男女授受不亲,这可如何是好啊。
似是知道男子心中所想,女子不再为难他,自己艰难的站起,嘴里直说着:“书呆子。”
被女子这么一骂,男子见女自己确实比较吃力,才不去计较那礼数,慌忙扶着女子过了一侧的凉亭。
“姑娘,你还好吗?要不要请大夫?”男子瞧着女子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血色,苍白的近乎透明,不免有些担心。
女子的目光始终没有落在男子的面容之上 ,她瞧着远处,那偏偏妖娆艳丽的桃花,刚才还挂在树上,此刻被雨拍打着,微风轻轻一吹,就掉了下来。
女子颓然一笑:“大夫治不好我的病,他们都说,过了这个月十五,我的生命就是尽头了。”一想到死亡,女子的瞳孔放大,全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她才十五岁,刚过了及笄的,她美好的生活都才开始,阎王竟要收回她的生命,她还有那么事没有做,她甚至来不及寻一位自己心仪的男子。
“我认识一位大夫,他的医术很好,有华佗再世的美称,我相信他可以治好你的病,还请姑娘不要妄自菲薄。”男子见女子那样消沉,就说出了他那位隐士高人朋友,希望他的朋友可以治好眼前这位姑娘的病。
不知怎的,第一眼见到这姑娘,心中就有一种莫名的悸动。
女子站了起来,凝视着眼前这个素昧平生的关心自己的男子,见男子的眸中盛满了鼓励与期望,女子也不好拂了男子的美意,便点头答应了。
或许试一试,总有希望的。
雨,不知不觉就停了。
女子开口:“今天的事谢谢公子,我回去了。”说完,抬步欲走。
“啊——”女子吃痛的叫了声,身子也因为疼痛而站立不稳,男子慌忙扶着她的手臂:“怎么了?”
女子有点不好意思:“好像,不能走路了。”
男子立刻在女子面前半蹲着:“我送姑娘回家吧。”
女子没有拒绝,爽快的趴在男子背上,任男子背着。
“对了,我叫叶挽霜,你呢?”女子趴在男子背上,问道。
“温玉。”男子答的自然,许是因为路上没有一个行人,此刻他倒是没有方才那般拘束。
“如果我死了,我希望你来参加我的葬礼,见我最后一面,可以吗?”叶挽霜有些哀伤地说着。
温玉打断她:“姑娘切不可如此悲观,凡是没到最后,不要轻言放弃,我待会回去就叫我那朋友替姑娘看诊。”
叶挽霜吸吸鼻子,抱着男子颈项的手也微微紧了紧,从来没有比现在更感动的时刻,心,突然如小鹿般乱撞,脸上也染起两抹绯色。
这种感觉很美好,是她从来都不曾体会过的,温暖的感觉,一直蔓延到全身。
“姑娘,叶府到了。”温玉在离叶府不远的地方放下了叶挽霜,说。原来,她竟是叶府的小姐。
城南叶府,江南第一大户,以做丝绸生意为主,旗下的店铺遍布全国,若问哪家丝绸好,江南叶府天下最。
温玉心中的兴奋一下子隐没了,这样的大户,是他一个穷书生高攀不起的。
这么快就到了啊,叶挽霜看了看那紧闭的大门,目光落回温玉身上,很认真的问着他:“温玉,如果你那朋友治好了我的病,我就嫁给你,可好?”
温玉眸中全是不可思议,随即苦笑道:“是我朋友治好你的病,你如果要感谢,也该感谢他啊。”
叶挽霜却说:“是你介绍他来给我治病的,如果没有你,那我也不可能活下去。”一语双关,温玉饱读诗书,这个话外音,他还是能听出来的。
“可是……”
“就这么说定了。”叶挽霜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小姐,我可找着你了?”她的丫鬟乐双亟亟跑来,见她和温玉二人手拉着手,心下起疑,忙问道:“小姐,这位公子是谁啊。”
二人慌忙松开交织在一起的手,叶挽霜尴尬的开口:“我脚扭伤了,是这位公子好心送我回来的。”
“真是谢谢这位公子。”丫头感激的对温玉说道。
叶挽霜赞赏的看了乐双一眼,这丫头越发的聪明了。
“明日傍晚,小凉亭,你为我作画一幅,可好?”叶挽霜任由乐双扶着,笑着对一旁傻站着的温玉说,不像在询问,好似二人一早就说好了的。
她的身影离开好远,温玉才反应过来,这是不是表示,她对自己是不同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