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恨之深数日之后,康泰平盛大的棺椁进入皇陵。皇帝追加其谥号为平逸王。云城上下,官族百姓,人人素衣素食,排列在街头巷尾,跪地恭送。凌匀昭悄然跟随在护椁之列里,一路落泪。她只求能够伴在他的左右,至少他不会走得那般孤寂与落寞。
康泰安率一行人在宫门前送别。他神色哀戚,双眸无光,面色憔悴。他看着那镶着黄金的棺椁在春日暖阳下,耀人眼目,左右纯色的白,让他的心中狠狠地疼痛着,挥之不去。
街边人人庄严肃穆,恭敬跪地,等着护椁队伍徐徐而来,痛哭流涕,哀嚎不已,直到徐徐而去,众人才爬起身,各自行事。而白裳三日,不得更衣,以示祭奠。
而人群之中,有一个白衣男子,身材高挑,带着斗笠,伺机而动。他远远地便看到了朝思暮想而又让他气血上涌的纤瘦女子,他的神色极其复杂。看到她流泪痛苦的模样,他的拳头微微一攥,继而松开,身侧的百姓皆跪地嚎哭,只有他一直看着她,暗自与康泰平送别,直至队伍过去,人群四散,他才转身,隐没在白皑皑如雪一般的天地里。
经过凌府之时,凌匀昭忍不住侧头看,小水以及一众仆人拜倒在地,无人抬头,个个悲恸不已。她忽地好生想念自己的闺阁,庭院,那些一草一木,都令她怀念,小水他们,凌杰以及“奶爹”王客……
王客呢？！
她忽地皱起了眉宇,自从她的女儿身份曝光之后,凌府逐渐败落。没有了往日的威严霸气,显出一股寥寂冷清来。她的眼泪忽闪而下,因着这眨眼功夫,凌府竟然黯然失色,成了这般模样,她的心,愈加疼痛起来。
天地间,云城仿佛成了一叶纯色的帆,提醒着人们,关于悲离之痛。
自康泰平逝去,康泰安每日除却励精图治,整顿朝纲,修养民生,便是足不出殿,一直守护在伤心欲绝且秉性愈见古怪的心儿身上。而心儿,身子有些转好,而情绪愈加低沉,也愈加沉默寡言,甚至把他的存在,当做空气。
他每每监督她用膳,服药,休息。她倒是乖巧得很,埋头做这些事,却是不曾看他一眼,或是说一句话。终于,他爆发了。
“心儿。”康泰安见她近几日根被就不予理睬自己,即便是自己有时候和她絮叨很多,只是为了让她走出阴影,她不愿说,也不再强求。而这般模样的她,只会让他内心更加酸涩而已。他不时金刚之躯,接连着几日不休不眠,他的身体,有些不适。
心儿在午睡,她每天出了吃喝便是睡,整个人萎靡不振,任由长长的墨发四散,不梳不理,纠结在一起。
他缓步走到她的床榻前,轻轻唤道,“心儿。”
心儿充耳不闻。
他则是在她的身侧躺下,双手环住她的腰际。心儿睁开眼睛,微眯着眸子,正要将他的大掌从自己的腰间拿下去,耳边便闻得一阵浓重而平稳的喘息之声。她感觉到身后的怀抱,滚烫异常。她用力推了推他,竟然纹丝不动。无奈她翻过身,看着他疲惫而红润的面颊,伸开手,神色复杂,颤巍巍地抚上了他的额头。
心儿欲起身唤人,而身子被他牢牢地牵扯着,她的身子也尚未调养过来,依旧有气无力,试了几次,终究失败。她涨红了脸,说道,“来人。”
康泰安的唇角,终于牵扯出一丝僵硬的笑意。
“你终于出声了。”
门外随从听得,许久不曾发出一点声音的皇上的宠妃,如今终于开口了,好生诧异。
“在。”
“请御医。”心儿隔着珠帘道。
“不用。”康泰安低沉沙哑地声音之中,透着疲乏。
随从听见皇上的命令,倒是不知如何是好,便跪在地上,犯难起来。
“去请御医。”心儿依旧不理睬身侧的人,坚持己见。
“朕说不用。”他忽地睁着深邃的眸子,将心儿的神色,全部所在眼底。她的视线依旧捉摸不著,索性不再言语,阖上了眸。
“你下去罢。”
“是。”随从正好奇,皇帝居然又让他退下。二人,近些时日,似是有了很深很深的隔阂。
“心儿。”他低低地唤着她,娓娓说道,“再过几日,朕便封你为纯心皇后,掌管康氏宗嗣,母仪天下。你说,可好？！”
她的眼皮都不曾跳一下,神色无常。他却是轻叹一口气,自从心中有了她,他对她,与之前判若两人,前后对比太鲜明,差别很大。他觉得有一些心虚了,她到底想要什么,什么才能是她重新振作起来呢？
“心儿,朕对你,不好么？你为何,这般冷落朕？”
“心儿,朕知晓……那件事对你的打击,难道朕就不难过么？朕与你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等你恢复,再为朕诞下龙子龙女,与朕一齐治国平天下,相扶相持,可好？！”
他只感觉自己被她磨光了耐性,忽地倾身压住她,张开唇,便将她的樱唇含在嘴里。她却是紧紧咬着牙关,面色因着愤怒而红润起来。他的吻一如既往地霸道,刁钻,狠戾,生疼。心儿吃痛,睁开眸子,恶狠狠地瞪着他闭着双眸享受的容颜,双手在他的胸前推拒,挣扎起来。
他的舌无论如何也撬不开她的贝齿,索性睁开眸子,擒住她的下颌。
徒劳,一切都是徒劳。禽兽就是禽兽,再怎么温柔,那也是虚伪的表层,败絮其里。他的唇舌在自己的唇里扫荡着,霸占着,想到他的初衷,他的目的,他是否也这般拥吻其他女子,尤其是那个女人。这般想法,竟然让她恶心至极。她想吐,却是逃不开他的唇与身体的束缚。
泪水汹涌澎湃起来,直到他松开她红肿的唇瓣。他看到泪流满面的心儿,有一些怔愣。他温暖的大掌,摩挲着她的脸颊,伸出舌尖,tian舐着她咸咸的泪水。
“心儿……”他边吻着,边喃喃着,“朕与你,为何要这般痛苦？振作起来,朕想看到你的笑容,哪怕是尖牙利爪满是防备的模样,朕都喜欢……这般样子的你,朕的心如针扎般,很疼很疼……”
“让我自生自灭,可以么？”
她不可以继续爱他,那就让她带着对他的恨,自生自灭！
康泰安听得,浑身僵硬,抬起头来,看着她认真的模样,爱恨不能,只觉得眼前一黑,咬牙切齿坚持着说完想说的话,这才埋头在她劲窝,晕厥过去。
“朕陪你自生自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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