呤唎握着拳头冲进了统战部办公室,我甚至没来得及和他打招呼,只见他将手握着的《申报》摔到了书桌。顶点 23S.更新最快 我们端起一读,也觉惊愕不已,昨日的《申报》头版头条刊登了一则骇人听闻的“公共租界绑架案”。
据《申报》报道,前天晚一股蒙面劫匪公然冲进了一家租界医院,并从医院绑架走了一名葡萄牙籍的女子,这帮劫匪随后与街的租界巡警发生了交火,两人被击毙,一人被生擒,另外三人带着被绑架的女子趁乱逃跑。虽然绑匪和被绑架者的身份尚未确认,但仔细一想知道这个遭绑票的是玛丽。
呤唎此时早已怒不可遏,他攥紧了拳头愤然说:“简直是无法无天了,敢到租界里抢人!”
我立即示意呤唎冷静,而后我问一旁的刘继盛道:“刘宰辅,你那边一点消息没有吗?此事与北洋军是否有关?”
刘继盛道:“海站目前没有回复,不过据当地的外报刊揭露,公租巡捕称这些绑匪皆为外籍流氓,被活捉的那个要在三天后进行公审。”
“这事情听去蹊跷啊,”我说,“李鸿章与玛丽小姐素不相识,况且他肯定不敢在租界作乱。难道说玛丽在海还有仇家吗?”
呤唎一脸愤怒,气冲冲地说道:“城王殿下,是您的部下,那个叫蒙时雍的干的,一定是他捣的鬼。”
我这才恍然大悟,拍着脑袋道:“对对对,蒙时雍身在海却一直没有音讯,不过之前有消息说北洋军查封了本王在海的行政处,城殿在海的兄弟全都惨遭杀害,蒙时雍会不会逃过此劫?”
刘继盛指着沪地图,道:“殿下,目前的情况是周佳已经败退到了太仓,李妖帅的北洋妖军已基本控制了整个海。我军呢虽然已经解决了鄂北问题可以挥师东进,但占据苏南的忠殿我们不得不考虑,忠殿人马扼守住了镇江江面,我城殿的运兵船几无通过的可能。”
的确,眼下的形势让人着急,李鸿章偷袭得手,李秀成盘踞观望,真正受损害的皆是我在东部的利益,着力发展海两年多,我决不甘心将这些成果拱手让予二李。但眼下李秀成已经明确表态忠殿会负责夺回海,对此我也是无话可说。
“城王殿下,”呤唎开口了,“我知道您的顾虑,如果大军不方便行动,那由我自己去海救出玛丽吧,反正我是英国人,行动起来也方便些。”
我摇摇头,道:“这怎么行?海如今已是各方势力角逐之所,你自己一个人去那不是跳火坑吗?”说罢我前一把握住呤唎的手,说道:“呤唎兄弟你放心,如果真的万不得已,这次海之行本王同你一起去!”
呤唎一怔,虽然很受感动,但还是说:“殿下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武汉需要您亲自坐镇,所以……”
然而在这时,有“军统”快报送到,信是苏州的周端怡亲笔所写看来是十分可靠,信报称谭绍光目前在苏州城内,但他一连数天都在金鸡湖游山玩水,既不召集军队,也不会见宾客。谭绍光是受命反攻海的总指挥,现在他本人却在苏州悠哉悠哉,不难看出忠殿根本没有立即同李鸿章开战的准备。
我气得连连敲打桌子,道:“李秀成这厮根本不在乎海的沦陷!指望他去和北洋军拼命指不定要等到猴年马月。”
呤唎也十分不满,他说:“没想到忠王那边并无进军决心,殿下,我看只有由我亲自潜入方能有希望。”
我拍拍呤唎的肩膀,道:“呤唎兄弟你放心,玛丽的事儿是我的事儿,这件事情本王还要亲自处理到底了。”
我当即决定开始行动,我首先让刘继盛派人暗联络《申报》的主编钱昕伯,说来也巧,北洋军占领海后却并未对《申报》动手,此番我决定先在《申报》发布一篇《缉拿租界医院绑匪》的紧要启事,向全海征集绑匪信息,同时悬赏一万两白银为救人奖励。我自称是被绑架者的家人,是葡萄牙籍富商。
“一万两白银!”刘继盛和呤唎全都惊呆了,我微微一笑没有说话。我有我的打算,我是要将消息放出去,将这场风波扩展到整个沪,一方面给租界巡捕外籍驻军施压,另一方面如此力度的砸钱也必然会寻到蛛丝马迹的。
放出重磅消息后,我又着手分派周国贤和赖光组织特别行动队,我们要化整为零地潜入海滩,这一次我要亲自带队,并从轮船招商局秘密租用了两艘客轮作掩护,挂英国国旗。行动队由我的卫队和赖光部的精锐之士组成,共计一千人,我们将化装成不同的商队潜入海。
半天时间内,整个沪救援的行动已安排妥当,城王对外称病谢绝见客,政务由林启荣暂管,而我本人则带领由刘继盛、周国贤、赖光以及呤唎组成的小分队暗向海地区渗透,此行我亲自出马的原因不但是要救回玛丽,更主要的是我要摸清苏南海目前的具体情况,为下一步用兵做打算。
由于此次出行是隐藏身份的微服行动,因而我事先做了充足准备。换好一身粗布长衣,后脑的头发扎成长辫,同时戴一顶破毡帽,贴一把络腮胡子,对着镜子下瞧了一番之后我十分满意自己的变装,这简直是另一个人了。然而没等我走出王府,却有一个身影一跃而来挡在了我面前,正是韩宝英。
“哈哈哈姓冯的,你这是要干什么?去参加丐帮吗?”韩宝英大笑道。
我赶紧摆摆手,缩紧喉咙用另一副音调说道:“姑娘你认错人了,我是城王的朋友,从北方来做生意的……”
“你少来!”韩宝英打断了我的话,她作势要拔剑,紧盯我的双眼道:“姓冯的,你这副打扮是不是又要去做什么坏事?是去偷东西还是去逛窑子?”
我简直气得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我这天衣无缝的装扮是怎么被她看破的,我不想理她直接离开,但没想到这韩宝英却不依不饶,她一把拉住我的胳膊不放,嘴嚷着:“冯瑞城,你要去哪儿?你装成……”
“嘘!”我赶紧捂住韩宝英的嘴,小声对她说:“好了好了,我告诉你还不行吗,本王的一个朋友被土匪绑走了,本王要带人去秘密营救,所以不能声张你懂吗?”
韩宝英听了我的话乖乖地不再喊叫了,她睁着大眼睛,小声地对我说:“去对付土匪啊?正好本姑娘的武艺有了用武之地,姓冯的,我要和你一起去,这么定了。”说罢韩宝英抄起宝剑旁早已准备好的一副行李,并拉住了我的手。
“殿下您磨蹭什么呢?”见此突发情况我有些不知所措,而此时装扮成了一个古董商人的刘继盛正跑进王府来催促我,见我和韩宝英在一起,他愣了一下,随即前来推我俩,说:“马车已经备好,二位快些动身吧,轮船要开了。”
海县城衙门,李鸿章等人将北洋军的指挥所搬迁至此。在府衙的内堂里,了迷药的玛丽在一张长椅昏睡,她身盖着一件褐色棉袍,双手双脚此时都被绳索紧缚。
华尔等人已经成功完成了绑架行动,但也为此付出了沉重代价,六个劫匪两人被击毙,一人因逃避不及而被生擒,恰巧这个被租界巡逻队生擒而去的是华尔本人。
三个外籍流氓此时根本不顾华尔安危,他们一手交了玛丽,另一手便伸出来要钱。
郭松林不高兴地道:“事情办得不干净,给租界留下了活口,你们说该怎么办?”
三个外国人十分不高兴,其一个指着李鸿章的鼻子说道:“我们不管,事先说好的银两一分不能少。”
坐在堂的李鸿章不动声色,他侧头看了一眼倚靠在一侧的戈登,戈登此时正静静地把玩着自己的怀表,似乎并不在意什么。于是李鸿章便对郭松林说:“子美啊,把钱给他们吧。”
郭松林立即点头示意,三个外国人此时正满面欢喜,不防前的郭松林突然拔出手枪,砰砰砰三声清脆而响亮的枪声,三名绑匪应声倒毙,站在一旁的蒙时雍顿时吓了一大跳,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北洋军兵士们立即跑前拖走这三具尸体,而李鹤章则缓步来到玛丽的身前,一边用手指在她的脸蛋划动,一边笑嘻嘻地对蒙时雍说:“蒙家少爷,眼光好得很啊,这么一个红头发的大白妞,兄弟我看得心里痒痒啊!”
“你!”蒙时雍气愤地大声道。但一众北洋军将官围在周围,他又做不了什么。
李鸿章摆摆手示意弟弟退到一旁,然后他对蒙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蒙兄弟是俊杰,玛丽小姐是美人儿,美人儿配俊杰,本堂也是十分欢喜的。”
蒙时雍这才松了一口气,李鸿章继续说道:“不过蒙兄弟,你的要求我们现在办到了。我们北洋日后要立足海,蒙兄弟你看……”
蒙时雍赶紧前一步跪倒在地,他从怀里掏出一份沪地图,说:“大帅放心,小的愿听调遣。城王的几处产业我已经都给您标注好了,此外冯瑞城在海还有一个叫‘军统’的情报机构,这个我没过问过不是很清楚。”
李鸿章微笑着连连点头,说:“当务之急是先铲除长毛在这里的余孽,这位玛丽小姐先养在我们这里,等蒙兄弟帮我们完成这些任务后,本堂亲自主持你们婚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