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军浩浩荡荡地开入重镇宜昌,虎嵩林父子伏地请降,我赶紧上前亲自将他们扶起,好言宽慰了几句,并下令将虎嵩林的部下进行裁撤改编。顶点 23S.更新最快另一方面,由于宜昌较为重要的商业地位,我又安排专人着手推行商税改革,对本地的商户进行登记核对,并按照约定向实名登记的商贩发放战争补偿。
然而实际情况是,虎嵩林似乎为官清廉,在他的衙门里几乎搜不到什么多余钱财,赔偿商户就只能由我城殿自掏腰包了,负责督办此事的刘继盛认为这种“进城发钱”的举措实在得不偿失。
“哈哈,”我笑着对他道,“宜昌也算商贾云集,咱们的当务之急是将他们一一登记纳入到我们的管理之下,到时候征收商业税必能一本万利。”
刘继盛若有所思并未立即表态赞成我的想法,我知道他对于发展工商业多少抱有怀疑,此时也不便再去解释,反而转问他四川方面的消息。
刘继盛连连摇头,道:“翼王那边进军很快,已经不到半个月即平复绥定、忠州,如今翼殿兵马已经进入夔州。”他顿了一下,道:“打下云阳已是旦夕之间。”
前方的情报多少让人有些失望,拿下宜昌就费了近十天,此后还要连过两道天险,抢先进入云阳摆鸿门宴对付石达开的计策已然落空。
“既然如此何不放弃西行班师回汉?”王闿运道,“我们已经拿下了重镇宜昌,没有必要再去犯险西进。”
赖文光也道:“属下也认为殿下可以考虑退兵,再往上游去道路险阻舰船不通,对我们是十分不利的。”
赖、王二人都有意劝我退兵,但我认为既然已经和石达开有约在先,此时退兵不前实在有损城王的威信,而且我担心如果让石达开抢先控制住夔门天险,到时候我再想西进怕是难上加难了。赵烈文知我无意退兵,用手连连指向地图上的江北区域。
我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安排道:“赖将军,本王命你率城殿两个军向北走,两日之内拿下兴山县城,之后务必从北方配合我们一同攻打巫山。本王则同刘将军沿长江进发。”对此赖文光略显诧异,他用手在地图上比划着,道:“属下有一问,我军须在何处策应殿下主力?”
我拍拍赖文光,语重心长地对他道:“直接攻城,此战你才是主力。”
赖文光一怔,立即拱手遵命而去。攻克宜昌后,沿江西进巫山那边必然有所准备,我的想法是以赖文光统率精锐主力向北迂回拿下兴山切断巫山以北,然后让他们由北边直捣巫山。而我本人则率部沿江佯攻吸引守军的注意力。
于是赖文光出发后,我也聚集部下大张旗鼓地开始启程,部队自开出南津关后队形愈来愈窄。当过到西陵峡时行军已十分困难,此处急流汇聚、礁石四立,两艘随行的小火轮只得在当地渔民的带领下小心翼翼地行驶,随时都有触礁的危险。这船我是不敢再坐了,于是也下岸同将士们一起前行。
向导是当地的农民,操着浓厚的方言一路上侃侃而谈,大概意思是说当年张献忠入川时就曾走过这里,还说了这方面的故事。我、刘铭传和刘秉璋互相看看,都没有说话,一侧的峻岭峭壁足以让我们震骇半天了。
值得庆幸的是两艘小火轮没有触礁,沿途的各村镇也没有抵抗,我们一路提心吊胆来到归州,却发现城守早已逃之夭夭。同样的情况在巴东再次出现,清王朝的统治在这些城镇早已瓦解,我们乐得直接接手。
小火轮的平安保障了后勤供应,但英国人安德森却不希望继续航行,他对我说:“殿下,此前尚未有轮船成功到达过上游,我担心此行太过冒险,一旦出事怕影响军队的行进。”
我知道现实中宜昌与重庆是通航运的,因此小火轮理论上是可以继续前进的,但这确实是一件冒险的事,于是我决定将轮船上的辎重系数卸下陆运,只留安德森和少数人驾驶轻舟继续随队朔江前进,其目的一来是进行航道测绘,为以后的轮船航运积累经验,二来则是让他们随队壮壮胆,毕竟这里的多数人都没见过蒸汽船,配备汽笛火炮的火轮船可以壮声势。
安德森听了我的安排有些哭笑不得,我特意找了几个精通水性的士兵保护他,安德森无可奈何,只得硬着头皮继续指挥航行。
自此之后,朔江西进的太平军一路大张旗鼓,而巫山城中的清军守军也相继在江岸边搭建堡垒意欲据险一搏。正当两军对峙之际,赖文光部及时由北方杀到,巫山县城疏于防备,一攻而破。
李鸿章力排众议提拔湘军旧将黄翼升为新建北洋水师统领,但他心中也多少有些疑虑,一来黄翼升终归是湖南人,是一介外人,能否为自己驾驭他并不清楚;二来北洋水师将全面引进西方舰船,李鸿章也要考察一下黄翼升是否有能力胜任。
入夜,黄翼升一身便装步入了总务衙门,他面无表情,虽然想不明白为何李大帅要在深更半夜召见他,但此时他的心中仍有几分兴奋。
乘着微弱的烛光,李鸿章早已站迎于书房门口,黄翼升见此,既不下跪也不行礼,轻轻拱手道:“卑职黄翼升,见过大帅!”
李鸿章笑着摆摆手,他虽然心中稍有不悦,但还是将其引入屋内,拍拍黄的肩膀让他就坐。
“昌岐兄,你觉得我是一个怎样的人?”李鸿章开门见山地问道。
黄翼升不假思索,似乎早有准备,张口便吟道:“丈夫只手把吴钩,意气高于百尺楼;一万年来谁著史?三千里外觅封侯。”面对满面惊诧的李鸿章,黄翼升笑道:“虽然黄某此前从未与大帅共事,但愚认为能够写出此等诗句的人,必然是胸怀大志、抱负非凡。”
李鸿章一时接不上话来,这首诗曾是他早年读书科举时所作,不想眼前这个湖南人竟能开口即出,想来对方对自己必然十分了解。
黄翼升笑着道:“大帅如今官至直隶总督,封疆一域,手掌一军,当初封侯拜相之愿已偿如今志得意满,可喜可贺啊。”
李鸿章一脸苦笑,道:“如今内忧外患,国将不国,我等身处数千年未有之危局,何敢言喜?”
黄翼升也收起笑容,正色地道:“大帅深夜请卑职前来,不知有何见教?”
李鸿章站起身,一手指着挂在墙壁上的地图,开口道:“南方的祸乱昌岐兄你是经历过的,如今长毛的伪城王、伪翼王、伪忠王还有伪英王四贼窃据半壁江山,老中堂虽创建湘军力挽狂澜,无奈贼势太甚而功败垂成。鸿章如今身负国家信任支撑危局,时感力不从心,无所适从啊!”
连连摇头后,李鸿章又道:“昌岐兄,局势如此败坏,兄长可有见解指导?”
面对李鸿章大倒苦水,黄翼升顿时愣住了,他原以为这位曾经的湘军门生如今得志之后必会盛气凌人气焰高涨,但李鸿章竟会以兄弟相称向他问计,这让黄翼升心中暗暗佩服。
“中堂大人,”黄翼升起身行礼,道:“以上四贼,卑职都曾与他们打过交道。陈逆有将才、李逆有帅才,但此二人均无统领全局的能力,故构不成威胁。”
李鸿章听了连连点头,黄翼升继续分析道:“伪翼王石达开曾是涤帅最大的敌手,此人狡诈多变文武兼通,一度是长毛阵中最凶悍之徒。但他后来受伪天王的猜忌而负气出走,多年转战西南早已耗光了锐气,即便如今侥幸占去四川也已成不了大的气候了。”
说罢黄翼升又将手指移向了地图上的华中武汉一点,道:“冯瑞城,据悉是伪南王表亲,此人主持长毛军务不过五年多,如今已牢牢控制湖广、江西和皖中上海,对内软禁架空伪天王,对外击败老中堂,同时又能周旋于西洋诸国引进洋务,此人的文治武功早已不是其余草寇贼酋可比。愚以为冯瑞城这厮,成则朱洪武、败则李闯王,想要轻易将其剿灭,难矣。”
李鸿章此时也暗自佩服这个黄翼升竟也能有如此见解,不愧为湘军水师的三号人物。他将书桌上摆放的一摞信报系数取出,对黄翼升道:“如今南方之战报一日数十,扬淮战端新开,本帅现在真是焦头烂额,昌岐兄可否帮本帅参谋一二?”
黄翼升走上前将最新的战报一一通读后,挑出了其中的几封,道:“大帅,陈逆主力如今已返回安徽,皖北的战局恐将反复,不过以李克让将军之才干,我们无需多虑。”李鸿章也点点头,他也对安徽巡抚李续宜十分信任。
黄翼升继续道:“大帅,黄某虽是一介水师之将,但对南方战局,同样有一两见解。”
“哦?”李鸿章十分惊讶。
黄翼升顿了一下,开口道:“大帅,愚以为,我们北洋要想战胜南方之长毛贼,必须想办法变被动为主动。尤其是那冯瑞城,绝不可让此贼有喘歇之机,我们对其下手必狠必果断,与之作战,犹如手握带血吴钩,必拼死而为方可。”
李鸿章虽点头表示同意,但若有所思没有说话。
黄翼升接着道:“大帅,我有一计可直取那冯逆命脉,大人您可否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