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蛇出洞的行动按计划进行,大批太平军土营战士挥舞工具来到了妙高峰东坡,很快便开始了新的作业,与以往不同,这一次他们没有丝毫掩饰,结果一开始就被对面长沙城上的守军给发现了。
长沙的清军守军对于太平军的地下作业十分敏感,只要一经发现必会采取防备;而出城直接袭击太平军的土营无疑是最为容易也最易成功的,地上的打地下的自然优势明显,一个火药罐就能把一营的人彻底炸入土。而另一大原因就是清军士兵多半没有地下工作的经验,也不乐意去做挖土的活儿,所以明知出城危险但对付太平军的土营他们还是更喜欢出城进攻。
果不其然,不出半晌的功夫,长沙城南城门打开了,一队清军人马杀了过来。为首的是清军总兵邓仁堃。邓仁堃手持长枪一马当先,身后跟着五六十骑骑兵和上千的步兵,只见他们早已准备好了火药,兴冲冲地前来炸地道。
“放炮!”随着呤唎一声令下,掩藏在南坡林中的太平军炮队纷纷行动起来,开花大炮呼啸着发射开来。
轰隆的巨响声中,冲出来的这队清军守军早已被炸得血肉模糊,数千的清军转眼之间就已变成了无数残肢断臂,场面十分惨烈;冲在队伍最前头的邓仁堃领着先头的骑兵队伍倒是冒着炮火硬是冲了过来。
“贼将,爷爷早就在此等候了!”任化邦突然出现在这队骑兵的面前。只见他一人一骑,邓仁堃等人立即上前将他围住。
在我的示意下,周国贤领着“华兴军”也悄悄跟了过去,随时准备帮忙。
“给我上,杀了他!”邓仁堃长枪直指任化邦高喊道。身边十几个清军骑兵一齐冲了上来,任化邦的亮银枪也毫不示弱,叮叮当当一阵厮杀后,十几个清军骑兵全部落马倒毙。邓仁堃见了大怒,举起长枪便杀了过来,疯狂地刺向任化邦,任化邦从容应对,连续躲闪五六下之后瞅准机会,从马上一跃而起飞向对手,人到枪到,一枪将邓仁堃整个人从马上挑了下来,扬起一地沙尘。
在一旁观战的我还有赖文光、呤唎都不由自主地鼓起了掌,随邓仁堃出来的两千多绿营清兵包括他们的首领无一幸免。
就在大家都欢呼雀跃之际,刘继盛却板起了面孔,道:“长沙城内最不好对付的还是那些曾妖头的湘军,至于这些绿营妖兵,咱们就算把他们都杀光也不能确保拿下长沙。”
“可是湘军的警惕性很高,又和咱们交手多年,不会轻易上当。”赖文光道。
“是啊,既然湘军不容易上当,我们就得想办法引诱他们上当。”我一边思考一边喃喃地道,“对了,本王有想法了!古有‘死诸葛吓走活仲达’,今天咱们可以来个反其道而行!”
“殿下,您这是……”赖文光一愣,道,“您想诈死?”
“没错,本王遭到湘军刺客康福行刺,而这康福又是曾妖头的亲兵头领,与曾妖头本人关系十分密切,所以这次行动曾妖头一定是知道的。现在长沙城内绿营兵刚刚吃了败仗,湘军上下一定希望能够打赢我们以此增加威望!”我笑着道。
“您想假死以诱骗湘军出城袭营?”刘继盛道,“可是殿下,我们在长沙城内已经没有人手了,要如何能把消息传递进去让曾妖头他们知道,还得让他们相信?”
“所以问题的关键还在康福这个人!”我道。罢我立即决定前往医护大营里探望那个受伤的刺客康福,现在康福将成为问题的关键。
康福被安置的地方是专门用来收治清军俘虏的医护营帐,里面大部分的伤员都是那日随曾国荃突围时被击伤的“吉字营”湘军士兵,尽管对曾氏兄弟和他们的湘军深恶痛绝,但我还是决定善待湘军的俘虏。
来到康福的床位,此时他已经腰缠绷带,在医护人员的帮助下可以坐起,但还不能行走。我伸手支开了一旁的工作人员,径直走了过去。
“城……城王……你居然来看我?”康福见到我十分惊讶,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行礼。
我一把将他按住,道:“康福兄弟,不必了,坐着休息吧!”
看到我和他称兄道弟地套近乎,康福满是惊讶,居然一时不出话来,眼睛里还闪现出了泪光。
“兄弟不必激动,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在池州你和韦俊差用一场叛乱要了本王的性命,昨晚你又让本王经历了一遍。”我笑着对他道,“康福兄弟,本王敬重你是有原因的,你的身手和你的为人本王都看在眼里。估计玛丽姐不会服气,她可能还想与你再切磋切磋呢。”
康福摸摸脑袋,脸上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道:“不与妇孺为难是弟的人生信条,如果这都做不到,那还算什么男子汉。”
“好一个男子汉,”我笑着道,“康福兄弟,本王就喜欢你这,够义气,完全不似湘军中的某些人,一道义都不讲,连自家兄弟都他妈放箭射杀!”
听到我的话康福也连连摇头,看得出他也对湘军的行为十分不满。感到机会来了,我立即添油加醋道:“康兄弟,不知你是否知道。自从曾国藩和湘军发现了本王安插在长沙城内的细作后,他们杀了许多人,城门上挂得那些脑袋有许多分明就是无辜百姓的!”
因为我看出康福很在意平民百姓,被击倒后还劝我不要伤害长沙百姓,所以我决定以此为突破口。
康福环顾四周后开口道:“城王,您确实比我们湘军强太多了,您不但关心平民百姓,就连敌军的伤兵俘虏也能加以善待。您可知道曾氏兄弟若是抓到贵军俘虏,那一律都是杀头的,伍长以上的都要剜目凌迟,剥皮摘心更是家常便饭。”
“所以本王起兵是为天下苍生,而曾国藩则是执意要为奄奄待毙的昏庸王朝负隅顽抗;所以这些年来本王的仁义之师才会越战越强,而他曾氏的湘军却渐渐不是对手。”我开口道。康福听了竟也连连头。
“康福兄弟,既然如此,那你愿不愿意加入本王的仁义之师,为天下苍生贡献一份力量;到时候也能建功立业光宗耀祖。”我开口道。
“这……”康福犹豫片刻,缓缓道,“殿下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康福毕竟出自湘军之中,又是曾老帅的门生,直接投降殿下实在不过去;再老帅他其实也是个有抱负的人,总是对我要像伊尹、周公那样,使国家中兴,百姓安居。所以福实在不能背叛于他,因而不能答应您了……”
康福也拒绝了我的好意,这个曾国藩究竟有什么魔力,像彭玉麟、康福这样品行端正的人反而会对他甘愿效忠?我暗暗许下决心,等攻破长沙城,一定要把曾国藩给活捉过来,看看他身上到底有什么光环。
看到我有些失望,康福又道:“不过城王您放心,康福现在已经看清了这些是是非非,以后绝不会再与湘军共事,更不会与您作对了。我已打算归隐山林了却此生。”
“哦?不过……”既然招降不成,我只能拿出备选计划,道,“既然如此本王也不为难于你,只是在此之前还想请康兄弟帮本王个忙,修书一封给长沙城内的曾国藩,告诉他本王十日之内就将攻城,让守军提前把百姓安置好,让百姓在进攻期间都呆在家中。”
康福疑惑地看着我,我继续解释道:“康兄弟,这信只能由你来写,若是本王写,那曾国藩有可能会恼羞成怒认为本王是在挑衅,到时候怕是会有不好的事发生。而你不同,你是他最信任的将领。”
在我的一番劝下,康福终于头,而我的手下也拿来了纸笔,康福大笔一挥洋洋洒洒地给曾国藩写了六七页的长信。看到这些我心里十分高兴,计划终于要成功了。
康福写完后,我便起身与他告辞,而无法站立的他也连连拱手回礼,我注意到他的脸上淌着泪珠,他应该是被我感动了。
回到主帅大营里我把康福的信从头至尾看了一遍,内容无非是按照我的劝曾国藩约束湘军不要扰民,尤其是提到了性情急躁的湘军将领蒋益灃;他还这次行刺让他从我这里学到了真正的“天道”,即抛弃仇恨善待每一个人。信写得不错,但我清楚这封信肯定是不能真的交给曾国藩了。
不一会功夫,“陈半瞎”被带来了。这是一个身材瘦高,头发微白,胡须散乱又瞎了一只眼的老学究,用“其貌不扬”一词来形容他的长相实在是再恰当不过了。他本名陈宗学,善化县城人,考了半辈子科举结果还只是个秀才,所以他对那些功名比自己高的人都极为仇视,曾国藩恰在其中。而此人另一大特就是极为擅长临摹他人的字迹,所以这次我派手下把他从善化请了过来。
“陈老先生,这个人的字迹您能模仿吗?”我递上了康福的书信。
“当然,当然!”陈宗学接过书信瞧了几眼便笑着道,“这个人的字迹刚劲有力,很有特,但不难模仿,不知殿下您要我用他的笔法写什么?”
“冯贼已死,长毛已乱,出城攻之,则其必败!”我开口道,“就这十六字,写进一张字条。”
“殿下,消息模仿好了咱们如何让城里的湘军知道呢?”一旁的赖文光问道。
“射上南城楼!”我道,“那里是蒋益灃负责,此妖生性急躁,橘子洲一战败北后又急于报仇,所以这个消息一定要先让他看到!”
本書首发于看書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