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段稍显疲惫的旅途,我终于抵达了此次奉洪秀全之命“督军”的目的地安庆,这是一座坐落在江北的大城市,一度是安徽的省城,同时也是南京的门户;而现在,这里是太平天国的掌握的重要军镇,由天京内乱后主持军务的翼王石达开坐镇。
城内的秩序井然,全然没有受到战争的影响,况且此时这一代还相对安全。我的心稍稍放下,想起一路上不时听到的枪炮声,对于我这个现代人来实在是难以负任蒙劳。所以一进入安庆,我便一头扎进驿馆安安心神。
然而当我前脚刚安顿好,后脚便有差役来请我去翼王府议事,虽有些不情愿,也只得拖着身子前往。
天王的诏书已先于我送到安庆,所以我这个前军监军领副统率现在算是正式走马上任了,我对我的官位并不了解,只是大致知道这是个无兵无权的徒有其名的职务,但可以肯定的是,我在这一敏感时期的到来必将使翼王与天王间紧张的关系更加复杂。
转瞬之间已步入翼王府,它本是由安徽巡抚衙门改成的,现在却是整个太平天国的前线军事指挥所。
我步入堂内,只见大堂上已就坐了十几位太平军将领,其中正座坐着一个身穿镶黄色龙袍的、眉目清秀的年轻人,他面色凝重而冰冷,可以肯定此人就是大名鼎鼎的翼王石达开。我赶忙拜道:“卑职拜见翼王殿下及诸位将领。”
这些人大多表情凝重,一看便是对我充满敌意,但见我如此谦卑,也都有稍稍缓和,石达开却依然是那副冰冷的面容,冷冷地道:“副统率多礼了,现在我天国危机四伏,形势艰难,副统率在这时赶赴前线必能助我等克复清妖,光复天朝。”罢瞪了我一眼他又对诸将道:“以后这位副统率将参与我们的军政,请大家支持他。”他的话实在是冷淡绝不是发自内心,可见石达开对我这个由中央派来“监军”的副统率明显存有戒心。
在坐的诸位将领也都默然不语,直接把我这个新来的晒在那里。我知道现在翼王与天王那边芥蒂很深,天王由于担心翼王威望过高成为东王第二而封了他的两个哥哥为安王福王钳制他,现在翼王出走安庆几乎与天京方面形成了对立。我这个来自天京的监军弄不好要在翼王的阵营里成为众矢之的。
关键时刻石达开终于先开口了,他咳了一嗓子,道:“现如今清妖趁我天朝内讧大举反扑,东西两线战事都十分吃紧。”着他瞅了我一下继续:“东面天京镇江一线据悉有清妖的江北大营的重建,江南大营也有依托江浙复起之势,而天京方面多次催我们回援,冯统率,您从那边过来,应该对那里的情况十分了解吧,能为我们吗?”石达开面无表情的讲完直接把问题抛给了我。
我知道考验我的时候到了,这是难得的在军中立威的机会,所以此时绝对不能显出如安王福王那般外行让众将瞧不起。
我起身道:“天京一代确有江北大营与江南大营的骚扰,但这些终不构成祸患,那些绿营妖兵早已**不堪,到时我们略用计谋便能再次将他们击溃。卑职以为,上游曾妖头的湘军才是我天朝真正的大患,必须要我们认真对待……”话语间我见石达开微微头,表情有所缓和,知道他应该对我的分析比较满意。
就在这时一位将领突然站了出来打断我道:“统率殿下认为当用何计谋能将天京那边清妖的大营再次铲除?”这明显是在刁难我。不过我也不急,转头朝着他轻蔑地道:“这位将军何必着急,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到时我们施展些计谋令他们收尾不顾便能将他们连根铲除。”我的话只到这,毕竟历史上太平军就是用“攻敌必救,调虎离山”这一计谋二破清军大营,只不过现在时候未到我不便透露太多,待将来一定要借此建立功勋。
那将领只得无奈地坐下了,我的一番话顿时引得在座众人声称道,听得出他们很惊叹我的见识,而我也似乎更有信心了,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对众人道:“内乱让我们失了重镇武昌,现在妖军已做出进逼九江之势,我主张先稳固九江,那里是我安庆的重要屏障。”我记得历史上曾国藩是从九江到安庆最后攻陷天京,所以九江安庆的军事地位非常重要,所以我要竭力先稳住这些重镇。
然而提到九江让堂内又寂静了,看得出九江的形势一定很糟,一位年轻的将站起来道:“翼王殿下,统率殿下,据卑职所知,九江北面的池口以及南面的梅江洲已先后失守,九江很快将变成一座孤城。”
我浑身一抖,照这样下去,九江必会像历史上那样被湘军攻陷,九江一失安庆就如坐针毡了,当我焦急地望向主座的翼王石达开时,却见他面无表情,似乎对九江并不在意。猜不透他在想什么,我只得:“我认为我们必须出兵增援九江了。”
石达开微微地头,问道:“诸位谁愿去九江收拾清妖。”刚才那位将当即站了出来,拱手道:“翼王殿下,玉成愿意前往与妖军一战。”石达开瞧了他一眼,高声:“那就玉成去吧!拨给你两万人,务必稳住九江城下的李妖,我会让九江的林启荣和湖口的黄文金配合你里外东西一齐攻击妖军。”
我心里不由钦佩,石达开在布置战术时坚毅果断,没有丝毫顾及,确实是一位将才,而刚才这位勇敢的将就是日后大名鼎鼎的英王陈玉成,陈玉成的能力我是十分清楚,我已暗自考虑有机会一定要把此人收归麾下,现在有陈玉成去支援估计九江一时半会儿不会出事了。
陈玉成走后,会议的气氛稍显缓和,我的神经也稍稍放松,就在这时刚才“找我茬”的那位将领突然又站了出来对石达开:“翼王殿下,天王已经向我们发了数封增援令,天京那面的形势并不乐观,属下认为当务之急应该即刻回援东线。”他的一席话和我的重九江言论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个人三十来岁,头发细长披肩,眼睛不大但眉目很深,眉头一皱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石达开瞧了他一眼,稍加寻思缓缓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李丞相督军三万回师天京,务必配合天京守军,扫清天京外围,尽可能打通与镇江吴如孝的的联系。”于是他领命而去,我会后才知道他便是李秀成。
这次军事会议到此也接近尾声,石达开又安排了几位将领或牵制或增援各有分工,直到会议结束再没我什么事;就在诸将纷纷领命离开之际,我叫住了石达开想和他单独谈谈,我知道石达开是一个极具帅才和威望的人,而我要想在太平军中有所建树离不开他的支持。
石达开对此十分诧异,但毕竟我是天王那边派来的,他礼貌地把我请到后堂。
“翼王殿下,在下一直十分佩服您,这次能与您共事是卑职的荣幸。”我。
“现在局势很坏,天王派你来协助我也是我的荣幸;在下有一不解,天王不止一次催我回天京主持朝政,而你又提出西线重要,究竟是什么意思。”石达开谨慎地问道。
我见西下无人,便声对他道:“不瞒殿下,天王此番派我来是来牵制监视殿下的,天王一直不信任殿下,所以才出此一招,不过卑职认为现下只有殿下能扭转战局,所以卑职定会全力支持殿下。”我“真心”地道出了缘由,按照往常这一定是离间君臣之罪,但现在我料定石达开不会怪罪我,因为他与洪秀全的矛盾在此之前已然达到峰。
“冯兄果然是识大局的人。”我的一番推心置腹果然使石达开放松下来,竟以兄弟相称了,他道:“可惜天王他……冯兄的谋略石某已经见识到了,日后这里由冯兄坐镇我想定能万无一失。”
听他这么我心里一惊,没等我反应过来他道:“不瞒你,我已决定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既然君臣有隙那此地也不宜石某久留了,我准备挥师远征,到南方开辟新战场。”他的话并不令我意外,毕竟历史就是这样。
“我准备保荐你为中军主将,总领军政,而且现在天王十分信任你,由你主持我天**政我十分放心。”石达开道,我又是一惊,随即推辞了几下,但心里却十分欣喜,如果能就此上位倒也不是件坏事。
石达开坚持升任我为副将,同时向天京保举我,没等天京方面回信,他已集结十余精锐万部队,准备远征;临别我率领其余将佐为他送别,他嘱咐众将在他走后听我号令,并与我许诺将来找机会会师,他誓为天国事业流尽最后一滴血。从头至尾他都昂首阔步,毅然决然,充满气魄。
道别之后,我站在城头望着他的背影及长长的队伍,心里不禁失落,石达开果然是位英雄人物,只是想到历史上的他兵败大渡河被凌迟我的内心有种不出的滋味,深感他不应该有这样的下场。
送走了石达开我终于坐上了军政府的头把交椅,实现了从草根到大员的成功逆袭。然而眼前的形势却怎么也让我高兴不起了;石达开带走了几乎所有精锐,留在安庆城的兵马不超过五万,所部将领也大都被他带走,现在留在我手下的将领只剩下安庆城守叶芸来,差就让我成为孤家寡人,同时来自天京的官方封号也没有到,一旦洪秀全害怕我势力坐大不承认我的职位怎么办?我能不能名正言顺的坐上主将之位还存在变数。与此同时,在我“辖区”的清军如打了鸡血一般疯狂反扑,据悉九江的湘军李续宾部配合彭玉麟的水师加紧围攻九江,同日湘军水师杨载福部又攻陷湖口,将当年被困在鄱阳湖内的原萧捷三部水军救了出来,生生咬住了前去救援的陈玉成。我这个主将还没坐稳就面临内忧外患,肩上的担子大有压垮我之势啊!
本書首发于看書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