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的金陵虽然没有北方那般寒冷,但阴潮的空气还是让人很不舒服,伴随着不由自已的阵阵干咳,我的喉咙难受异常,只能紧紧地裹着毛毯侧卧在床铺上,手中握着侍从送来的热茶。
但最让我难受的不是阴冷的天气,而是如今的天京城,尽管洪秀全已经正式下台了,但依然有一股暗流在悄然涌动,给人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殿下,西王府这几日没有发现异常!”刘继盛快步走了进来,未见人已先闻声。
“萧有和还有那西王娘没有动静?”我赶忙问道。
刘继盛摇摇头,道:“西王娘倒是请了许多教书师傅每天安排西王读书练字啥的,弟兄们都快把整个西王府查个底朝天了,也没找到啥别的异常。”
我连连摇头,道:“这么孩儿就学那么多东西,这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事啊!”
谈话间黄文英也跑了进来,道:“城王殿下,天王府也没动静,幼天王平日里只和十几个女官在一起,找不到任何与外界接触的迹象。”
“不可能,一个毛孩子怎么会知道要通过提拔萧有和来钳制本王?一定是有人教他的……”我十分生气的道。洪秀全下台之后,我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天国主人,头上只有一个没有实权的毛孩子洪天贵福,唯一能给我造成威胁的就只有那萧有和了,因为他是萧朝贵之后,世袭之后就是西王,西王是太平天国最早的“东西南北翼”五大元老级王爵,地位自然要在“城王”之上;我的话都没完就又陷入了不断的咳嗽,吓得刘继盛和黄文英赶紧跑上前来。
“本王没事!”咳毕我摆摆手道,“最近确实有些不太舒服,不过不管是谁在背后捣鬼本王一定要把他揪出来!”
黄文英和刘继盛面面相觑,估计他们也没见过我如此发火。我继续道:“刘宰辅,继续给本王盯紧西王府,萧有和母子稍有动向第一时间汇报!”刘继盛连连头。
我又转向黄文英,道:“你幼天王他平日里都是和女官们在一起?”
“是的殿下,”黄文英答道,“最早是他的姐姐做老师,后来根据老天王的命令,把天王完全隔离开了,平日里只和身边的侍从女官在一起,连自己的父母亲人都不得见的。”
“是这样啊。”我道。心想怪不得有种洪天贵福这孩子都十三岁了还有些傻傻的不明白话的感觉,想必就是因为长期和侍女在一起得不到良好教育的缘故。想了一下后我开口道:“黄宣承,把跟在幼天王身边那十几个女官的名单给本王列出来,本王就从她们身上入手,就不信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黄文英道:“殿下,她们都是女流,懂文化的也没几个,真的有这必要吗?”
“非常有必要,”我坚定地道。然后转向刘继盛道:“刘宰辅,麻烦你的人也来协助黄宣承调查,本王有感觉就是她们直接蛊惑的幼天王!”刘继盛也表示了赞同。
这天晚上的风很大,漆黑的夜空看不到月亮的踪迹,真可谓是月黑风高,突然府外传来了一阵嘈杂,黄文英、刘继盛还有天王府的卫队长宋文押着一个女子走了进来。
“殿下,她是天朝宫殿里的女官,弟和刘宰辅的人正在逐一盘问幼天王的侍女,结果她拔腿就跑,被守门的将士们逮了个正着。”黄文英开口道。
我仔细瞧着这个满脸惊恐的女子,她的姿色一般,二十多岁,看上去确实是极为普通没有任何异常。
刘继盛凑到我的耳边,低声道:“殿下,她叫黄三妹,湖南道州人,二十五岁,是幼天王的贴身女官,懂文化,在府里专门负责教幼天王诗词。”
我看着黄三妹,质问道:“陛下身边有清妖奸细,他们去调查,你为什么要逃?”
黄三妹一惊,吓得赶忙跪下了,连连磕头大喊道:“殿下饶命啊,奴婢不是清妖奸细啊!”
“那你为什么要逃?”我厉声呵斥道。
黄三妹跪在地上默不作声了。
“殿下,这贱婢肯定是有问题!”刘继盛开口道。
我也头,但黄三妹只是跪在地上哽咽不再开口了,宋文见状刷的一声拔出了刀,想要恐吓她。
我蹲下身来,看着黄三妹,想了片刻,开口道:“幼西王昨天晚上突然暴毙而死,本王现在怀疑你,除非你现在把知道的出来!”
“什么?幼西王殿下他……死了?”黄三妹听了我的话大惊,浑身颤抖道,“殿下,这真的不管奴婢的事啊,奴婢之前只见过西王娘一面,怎么可能去加害幼西王殿下啊?”
我听了一惊,通过编瞎话还真套出了黄三妹的话,我赶紧追问,黄三妹终于开口了:“奴……奴婢之前曾替陛下出宫送过文件,那时与西王娘见过一面,西王娘让我叫陛下给萧有和谋个位置,以后会有大封赏,奴婢鬼迷心窍就答应了,其它再没别的了殿下……”
“果然如此,是那西王娘捣的鬼!”刘继盛道。
我头,道:“可是本王之前已经派人把西王娘看起来了,所以这件事要想成行必还有一个幕后推手,这个人强大到能够屏蔽本王的耳目。”
黄文英满脸疑惑,宋文也连连摇头。
刘继盛头道:“殿下您的这个人属下已经猜出一二了。”他顿了一下,开口道:“是干王殿下吧!”
“是的,本王也怀疑这洪仁玕,归根到底他也是洪家人,胳膊肘向里拐也得通。”我开口道。之前在我逼洪秀全退位后接受大家庆贺时洪仁玕就表现得神色紧张,从那时起我就开始怀疑他有可能会暗中帮助洪氏随时准备夺回权力。
“干王殿下可是行政院长,是您亲自任命的,若真的有问题会很难办的。”黄文英道,“再了咱们也没有证据明干王与西王娘勾结。”
“这件事确实很棘手,还得本王认真考虑。”我开口道。
“殿下,这黄三妹怎么处置?”宋文低声问道。
“处死不留!”我低声道,“还有幼天王身边那些女官也都悉数给本王换掉,以绝后患。”宋文连连头,指挥部下把黄三妹拖走了。
“都白莲教是‘三十年一反,六十年一大反’,我看此话还真是恰当。”富明阿笑着对一旁的李鸿章道。两人并排骑着马走在队伍的最前边,这是他们的“津门新军”第一次出征,目标是盘踞在直隶南部山东西北的白莲教叛军。
一路上富明阿有有笑,李鸿章确是满面忧愁,他不无担忧地道:“我们虽号称新军,配备了洋枪洋炮,但终究只训练了一个月就拉上战场,未免太操之过急了。”
“哈哈,李大人您又笑了不是,您这么大的本领,区区几个白莲教的毛贼又何必担心,卑职相信您的大军不日即可南下金陵,踏破长毛的老巢,生擒伪城王。”富明阿笑着道。
“唉——”李鸿章连连摇头,他感觉自己请来这副手富明阿与自己是离心离德,尽无用的话。李鸿章想了片刻开口道:“细作已经探查清楚了,这次咱们要面对的可是白莲教的总头目张善继,此人手下有甲、乙、丙、丁、戊、已、庚共七个贼营,加起来也有万余人了。”
“乌合之众!”富明阿不屑地道,“要是僧王出马,不消半日就能将他们尽数擒来。”
李鸿章一听到“僧王”二字心里更不好受了,就在这时突然前方烟尘滚滚,五颜六色的彩旗在来回舞动。“不好,贼军来了!”手下人大喊道。
李鸿章深吸一口气,心想自己的“新军”终于要迎来首战了,内心颇为激动,他伸手一挥,部下们立即架好枪械,严阵以待。
果然不多时,迎面冲来了一支白莲教的人马,他们的主帅打着绿色的旗帜,一旁的细作低声道:“大人,这是贼寇的庚营花旗杨朋岭的队伍。”
眼见敌人冲近了,李鸿章挥手高呼:“给我打!”
转瞬间枪声大作,伴随着一轮轮的射击,白莲教的人马彻底成了枪靶子,很快被打得人仰马翻伤亡惨重。眼看这些挥舞大刀的敌人如此不堪一击,李鸿章的心里也生出了一丝兴奋,他忘我地纵马一跃上前,拔出了自己的手枪,高兴地急呼:“弟兄们,跟我上,打他们个片甲不留!”
整个新军也全都激动起来,他们奋力地向前发起了冲锋,对面的白莲教头目杨朋岭见状大吃一惊,想不到官军竟如脱胎换骨一般如此犀利,只得掉头逃窜。
李鸿章见状十分兴奋,立即指挥人马紧追不舍,狂奔几十里之后,不觉间已经接近了临清。就在这时前方逃窜的杨朋岭突然再次掉转马头,他的队伍也重新集结。这让尾随在后的李鸿章和“新军”们大吃了一惊。
就在这时突然一声炮响,四周传来了嘈杂之声,李鸿章等人惊讶地发现他们的四周慢慢地走出了六七个队伍,只见他们打着颜色各不相同的旗帜;李鸿章立即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围在了核心。
富明阿见状也有些害怕了,双手握紧腰刀抖动不已。而一旁的细作更是惊恐地用颤颤巍巍的声音低声道:“打黄旗的就是贼首张善继、绿旗是杨泰的甲营、灰旗是雷凤鸣的乙营、白旗是张殿甲的丙营、红旗是石天雨的丁营、蓝旗是左临明的戊营、黑旗是宋景诗的己营,再加上花旗杨朋岭的庚营,白莲教的贼军都来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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