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岸上时夜色还未完全消散,我带着周国贤和几个同行的亲兵匆匆返回了东湖大营,我知道武汉攻防战已经进行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临走时看到邱远才那边已经在江上夹起了浮桥,估计这会儿陈玉成的敢死队已经打开了城门迎接大部队进城了。
“殿下,大晚上的,您怎么?”刘铭传已在大帐门口了,他对我大晚上出营感到十分不解。
“英王那边已经在汉阳来了个‘白衣渡江’,武昌城鹿死谁手就在这两天了。”同行的周国贤抢在我之前开口道。
“哦,是这样啊……”刘铭传喃喃道,估计他还没太听明白,但很快他便又问道:“那我们是不是?”
“快把弟兄们都叫起来把,今天有我们忙的。”我道,刘铭传听后为之一振,立即跑去喊人了,我则快步进了大营,仔细掂量着东湖一带的地形图,思考如何才能突破这道挡在面前的防线。
“殿下,您打算今天就进攻?”林启荣走进来问道。
“英王的先头人马已经入武昌,我军岂有不进攻支援之理?”我道,“林主将来得正好,快帮本王看看如何突破这清妖在东湖的防御。”
其实这个问题之前都讨论过,只不过那时候没打算马上进攻,但现在不同了,陈玉成那边已经攻上去了,我如果不在这头呼应怕他那边独木难支。
林启荣瞧了一眼地图,道:“打仗拼得就是一股劲儿,只要劲儿足就一定能取胜,对面壕垒里的妖军之所以还挺立着就是因为背后有武昌城给了他们这股劲儿,只要我们想办法打散他们这股劲儿就能获胜。”
林启荣的意思就是要打击对面东湖要塞里湘军的士气,眼下他们的士气就是以武昌城为后援,所以我就要想办法瓦解他们的士气。恰在此时营外突然传来了枪炮声。
我钻出主帅营帐准备一探究竟,此时营里的将士们也都整装待发,他们争相超武昌城那边望去,枪声是来自武昌城里的,我知道一定是陈玉成那边攻进城去了,正和湘军进行巷战呢。
我知道机会来了,立即命令林启荣和刘铭传集结人马,仿照淝水之战时朱序大喊“秦军败了。”扰乱不明情况的前秦军阵脚,我让太平军的战士们也对着对面的东湖要塞大喊道:“武昌已失!”
东湖防线里的湘军也都愣了,他们想不通为什么身后的武昌城里会出现枪声和喊杀声,湘军士兵们争相爬出壕沟往回望;见此情景我知道机会来了,立刻下令全军突击,刘铭传和林启容率领大军瞬间就扑了过去。
东湖要塞里的两万湘军瞬间崩溃,他们还搞不清情况只知道四处都是太平军在进攻,越来越多的士兵选择了逃命,许多湘军兵勇钻出壕沟就往南边的树林里跑,东湖防线的防御就这样一触即溃。
“都给我站住,踏过此旗者斩无赦!”眼见部下溃散,蒋益澧拔出曾国藩亲授的腰刀,站住营旗前高声喊道,并手起刀落斩杀了一个企图向后跑的逃兵。
然而蒋益澧根本无法阻止溃散,湘军士兵们纷纷绕过旗子逃出了壕垒,眼见太平军冲锋临近,蒋益澧也自知无力回天,他悄悄脱掉了额哲尔克巴图鲁马褂,换上一身便服,知道武昌已是危城不敢回,也悄然向南边逃走了。
于是不到一会儿功夫,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太平军就攻克了东湖的湘军防线,俘虏了千余没跑掉的湘军士兵,缴获了大把没来得及放的排炮和枪械。
在亲兵们的簇拥下,我也进了东湖要塞,此时武昌城内的喊杀声还在,看来我来得还不晚,立即指挥大军从东面直攻武昌的忠孝门,此时城上的清军也是始料未及,他们没想到我能这么快突破东湖防线。
随着几声炮响,克虏伯火炮轰开了忠孝门城门,刘铭传领着大队人马嗖地一下就冲了进去,只见他们也没有遇到什么抵抗,长驱而入。
林启荣领着第二队人马也有冲锋之际,我叫住他:“林主将!”
“殿下,您有什么要吩咐的?”林启荣回头问道。
“你率一路人马给我径直去打巡抚公馆,务必给我活捉曾妖头本人!”我道,想了一下又道:“如果妖军顽抗太困难,直接做掉他也行。”
林启荣头,道:“属下明白!”罢便领着人往上冲了。我心想曾国藩啊曾国藩,与我作对,今天就是你覆灭的日子。
然而可能是我高兴早了,武昌城内的厮杀持续了整整一天,尽管黄文金部也如约从南边发起了进攻,但局势并没有得到控制,城内的湘军极具战斗力,他们顽强地抵御着太平军的进攻,在巷战中洋枪洋炮没有丝毫优势,武昌城的混乱依旧在持续着。
傍晚时分,喊杀声终于渐渐消散了,呆在城外大营里的我的心也终于放下了,是不是武昌的局势已经被控制了,我走出了大帐,准备进城。
就在这时,突然南门那边又响起了喊杀声,大队湘军从城内鱼贯而出,这支湘军数量之多竟有近万人,起初驻扎在城外的朱洪音还想率部阻击一下,但人疲马倦的他根本不是对手,已经攻了一天的太平军早已疲惫不堪无力阻拦,这批湘军人马轻而易举地就突围了出去向着南边飞速逃走了;打了这么久湘军居然还有战斗力,这让我着实意外,我当时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是爬到大营旁的山丘上目送了他们的逃离,后来才知道这可能是人生的一大遗憾,因为曾国藩就混在那批人马里逃走了。
接到曾国藩他们已经逃走的消息我的心里有种不出的滋味,心想这曾国藩之前还要与武昌共存亡,现在还不是一溜烟就逃命了,曾国藩他们的突围方式让我想起了历史上天京陷落时的李秀成和幼天王,趁着白天激战过后所有人都疲倦的空隙突围而走;不过曾国藩一走有一件事就可以肯定了:城内的战斗不用再打了,武昌城被我拿下了。
当我入城时,夜幕已经降临了,周国贤和刘铭传一左一右护卫着,生怕再出现上海那样的行刺行为。武昌的街市上已经恢复了平静,许多地方还能看到血迹,大队太平军战士在打扫着战场,湘军和清军在街道设置的路障还没有拆除,白天的激烈巷战的场面不时地浮现在我眼前,武昌城虽然打下来了,汇集在武汉地区的数万清军力量也就此瓦解了,但各部也损失了不少人马,打武汉的战役可谓是一场惨胜。不过眼下曾国藩的湘军势力已经被揍得差不多了,短时间内是不会再给我造成什么麻烦了,去了这个强劲的对手,我的日子将好过得多。
不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来到了湖广总督府,总督府没有想象中的大,但府院已被打扫干净,屋子也算整洁,这里应该就是湖广总督官文平时呆的地方,只不过在我进兵武汉前官文一干人就逃得无影无踪了。“殿下,您就现在这里将就一晚吧。”刘铭传对我道。
“本王住哪都无所谓,”我淡淡地道,然后问道:“英王现在哪里?”
“回殿下,英王在巡抚公馆审问清妖俘虏呢。”一旁一个侍从答道。
“哦?还有清妖俘虏?究竟是何妖孽被擒,竟要英王殿下亲自审问?”我好奇地问道。
“回殿下,听是清妖的伪湖北巡抚胡林翼……”
“快,带本王去瞧瞧。”我赶紧道,胡林翼可不是一般人,今天居然被太平军给生擒,我可得去瞧瞧这个晚晴名臣。
于是侍从们又按照我的吩咐把我领到了几条街外的湖北巡抚衙门,果然不出所料,陈玉成的人马就驻扎在巡抚衙门那边,邱远才、张朝爵、马融和、陈聚成等一干陈系将领正聚在巡抚公馆外闲聊着,见我突然到来他们都吃惊不,纷纷躬身行礼。
我摆摆手示意免礼,也不多言,径直走了进去,大堂中央站的是一个身材偏瘦的中年人,此人眉目方圆,留着稀疏的八字胡须,一身清朝官服,不出所料他就是大名鼎鼎的胡林翼。而堂上坐着的正是陈玉成。
陈玉成见我进来赶紧起身道:“城王殿下,您怎么来了?”
“英王,打武汉多亏了你,已经辛苦了这么久,你去休息休息吧,这里的事都交给本王来吧。”我道。
陈玉成看着我,又看了底下的胡林翼一眼,似乎明白些什么,便不再过问,直接行礼道:“那卑职就先告退了。”
陈玉成走之后,屋里就剩下我和胡林翼两个人,我仔细打量着他,太平军也不是第一次攻占武汉了,他之前的几任湖北巡抚不是城破自尽就是弃城而走后被清廷处决,眼前这个胡林翼既不逃走也不自裁,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意图。
我让手下人给胡林翼搬来一个椅子,然后开口道:“益阳胡润芝,本王早有耳闻,不想今日竟在此得见,幸会!胡公请坐吧。”
胡林翼见我客气,也拱手作揖回了个礼,然后就一屁股坐下了,道:“冯城王,看你也是个知书达理的人,泛着那么多条路不走?为何要犯上作乱为害一方呢?”胡林翼虽然态度缓和,但讲话却一不客气。
“满清**,祸国殃民,本王起兵乃是为天下苍生……”我开口准备宣传,胡林翼摆摆手道:“这种话胡某听得太多了,耳朵都腻烦了。”听他这么一我仔细一想,估计曾国藩那边一天也就念叨这一套儿。
“好吧,既然润芝先生这般爽快,本王也就不废话了,丢了武昌先生已经无路可退了,本王这里正需要先生这样的人,不知润芝先生可否考虑?”我直截了当地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冯城王,这些年胡某看你是个奇才才留到现在见你,可你也没有什么让我刮目的地方?让我帮你倒也不是不可能,现在胡某有一言,不知城王肯听否?”胡林翼道。
“先生有何指教?”
“武汉之地北扼荆襄、南控湖广,如此地势岂是南京可比?城王何不将首府迁到武汉,以此地为依托,总领太平全军,南下两湖,北取中原,进而一统天下?”胡林翼道,他得激动,但我却心理里清楚,这明摆着是鼓动我另立中央搞分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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