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场中所有目光,都齐集门口。先是看见碧落伸出的纤纤玉手撩开珠帘,然后听见她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美妙嗓音:“让各位公子久等了,阿萝这里先陪个不是。”
接着进来的是一位让所有美的形容词都显得十分无力的人儿。比宫装轻俏的大红镶着金丝线勾勒出的百鸟朝凤图的钗钿礼服,腰间金玉相间的罗带,无一不恰到好处地点缀出她修长窈窕的身段。一张小巧的瓜子脸上,黑宝石般散发出盈盈秋波的美眸,高挑的鼻梁,樱桃似的小嘴,耦合色半透明的肌肤,在金步摇泛动的光彩下,映衬得更加光彩动人。
这长乐髻插上金步摇,更显得女子柔弱娇俏,使得眼见的男子,都生出强大的保护欲。李麒看着碧落,就想到了这句话,唇角仍是一贯让人捉摸不定的微笑。
碧落走到与李麒并排而列的座位上,对李麒微微点头颔首,又向自己的队员俯首致意道:“委屈各位与小女子同一战线了。”
她看了一眼在场布局,分到她这一组的有文卓,四品言官之子;薛山,大理寺卿之子,同时也是四大名媛薛金玉的哥哥;孙乐,督察院使长子;玉贵侯府世子秦付生;以及家世比较弱的国子监祭酒的小儿子郑僚,刚刚听慕青赐说,郑僚之所以能混进这个圈子,是因为他的姐姐郑嫔在宫中十分得宠。另一个是谁,碧落没有记住,好像也是个什么侍卫来着。当然还有她的表哥,慕青赐。
碧落正在纳闷,为什么薛金玉的哥哥会在自己这一组,按理说今晚的这一场出人意料的比赛,怎么也带着要与京中盛名已久的四大名媛争宠之嫌,薛山为什么不和另外三个与她们有关的亲眷,共同站到李麒那边?
她正想着,李麒开口说话了,他说:“阿萝小姐的提议,想必大家都清楚了,那么现在开始吧。”
“等等。”碧落突然想起一件事,这么多人,要是每两人一组都来一次棋艺对决的话,不巧的是两人都不相伯仲的话,那可能今晚通宵都分不出胜负。她说:“鉴于时间问题,还是每组出三个人应战,三局两胜即可,这样以来,游戏结束的时间也不会太晚。”
“还是阿萝姑娘想得周到。好,我们就三局两胜即可,那第一局,就由苏钦应战好了。”李麒说完,就有一名面若冠玉的青年男子站起来向碧落拱手示意。
碧落微笑着回应,转过头对自己的队员道:“我初来乍到,对你们的情况都不是很熟悉,所以各位兄长可根据自身所长,自己做决定,是应战棋局,还是留守等待表演助兴?”
这七个人中,碧落唯一有把握的就是慕青赐的剑术,他肯定不能作为三个对决人选的。观看苏钦的容貌,应当就是京城第一美人的哥哥,眉眼间都透着一股女子的邪魅之气。
“那就我来吧。”说话的是薛山,他站起来,朝苏钦拱手问好道:“苏兄知道,我向来对什么第一美人才人什么的,不太上心,大家在一起,玩得开心就好。”
原来如此,他之所以站在碧落的阵营,是因为喜欢她提出的这个游戏的玩法。其实碧落早就看出来了,这组,不是抓阄分的,肯定都是自愿选择的。不然怎么刚好三大名媛的亲眷都和她敌对了,而慕青赐刚好在她这边呢?
“早就听闻薛山兄弟爱棋成痴,今天有幸能领教,是苏某的福分。”苏钦和薛山相让着东西向坐在棋盘两边。碧落看见那棋子,是上好的渠阵石打磨而成,想必是出自李麒的府邸。果真财大气粗。
很显然,薛山不喜欢什么场面客套话,一子落下,抬手对苏钦说了一个请字。碧落看见他第一子就落在了对手的生门上,不禁宛然一笑,这样快狠准的打法,真的不适合下棋。
苏钦显然也不是软柿子,这样难以下手的打法,他居然以退为进的自断后路的方式,为自己挣得了喘息的机会。
看样子,这会是一场费尽心力的拼杀。碧落察觉到双方都不是寻常之辈,出手不凡,不禁秀眉微蹙,倒是李麒一反常态地宽慰她道:“阿萝姑娘先别急,这一局,你赢定了。”
“何以见得?”碧落的目光没有离开棋盘,只是轻声反问道。
“薛山下棋向来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制胜,而苏钦师承名家,讲究套路技法,一旦被薛山看穿,就必输无疑。”
“你倒是很了解。”
“那当然,在场的每一个人,我都很了解。”他胸有成竹道。
这一句话,让碧落受惊了,很明显,这句话出卖了李麒喜欢那张高高在上,能洞察一切的感觉。那么,今晚对她的刁难,就还有一种可能,他在以这种方式了解她,想借此机会看她这个相府表小姐到底有几斤几两。可是意义何在呢?如果说他为了某种目的,而摸清在场身后各自代表一定势力的公子们的底细,还是可以说的过去。她只是一个外乡人,即使才高八斗,身负万贯家财,对他也造不成什么威胁呀?
正沉思着,一阵惊叹声把她拉回现场,她放眼看过去,发现薛山以一子之力,吃掉苏钦七子,将他的防守工程彻底击溃。输赢已见分晓。
苏钦还想奋力一搏,薛山却不想再纠缠,起身道:“承认了。”留下苏钦一人站在原地,进退不是。
这薛山果然是性情中人。碧落在心底微微赞叹道。
李麒替苏钦打圆场道:“苏钦兄不必太在意,只是游戏而已。”一边朗声问薛山:“薛兄可有想看的节目?”
“这个嘛,还真没想过。”薛山悠闲地坐下,拿过一个雪梨,啃下一大口道:“既然阿萝姑娘是队长,这个权利还是交给她好。”
这会碧落可不敢强出头,对方的人来头都不小,若让她一个女流之辈出言差遣,再出现一个李麒这样小心眼的人,她可招架不起。于是再次把皮球踢给李麒,她说:“这个我一个他乡异地而来的人,还真不好做决断,还是李公子来吧。”
“刚才梁兄说了,若阿萝姑娘能胜出第一局,他愿赋诗一首,以表示与阿萝姑娘冰释前嫌。来人,笔墨伺候!”话落,就有几个侍女抬着一张矮几,拿着笔墨纸砚过来。
梁书成谄笑着对众人说:“献丑了,献丑了。”看向碧落的眉眼中,都写满对美色的贪婪,碧落心底隐隐升起一种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