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董昭并非常人,他定了定神,抬头望去,发现一个文士与一员武将,从门外走来。
陈旭看到了田丰,以及他身旁的赵云,急忙起身,问道:“军师何出此言?”
田丰先向陈旭施了一礼,而后冷笑几声,说道:“董公仁所言,袁本初欲与主公结盟,共伐董卓。”
“此乃袁本初惧怕主公与公孙瓒结盟,腹背受敌,这才以伐董为托词,来此稳住主公。”
话毕,田丰看着董昭,厉声说道:“袁本初,欺我并州无人耶?”
听到田丰的话,陈旭才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原来如此。”
田丰不依不饶的继续说道:“我观诸侯讨董,曹操、孙坚,奋勇向前,虽败无悔,当得起‘英雄’二字。”
“反观袁本初,虽为盟主,却是畏战不前,此为‘不勇’;十常侍乱政,袁本初向大将军献计,招董卓进京,此为‘不智’。”
“身为大汉臣民,袁氏更是世受皇恩。幼帝遭劫,袁本初不思击败董卓,救回幼帝,反而想要另立至尊,此为‘不忠’。”
“长辈亲人都在洛阳,却因袁本初讨董之事,尽皆身死,此为‘不孝’。”
“韩冀州为袁本初提供钱粮,却反被袁本初夺去冀州,如今他自己却是形如傀儡,此为‘不仁’。”
“袁公路乃是袁本初族弟,向他借马,袁本初却是断然决绝,此为‘不义’。”
“与公孙瓒结盟,扬言平分冀州,最后却是食言而肥,此为‘不信’。”
“如此不勇、不智、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信之辈,又岂能与我主相提并论?”
“吾主陈并州,起于微末而战功赫赫。虽被阉党陷害,反叛朝廷,却仍旧不忘报国,驱逐胡虏。”
“如今蒙天子垂怜,得以招安,为大汉镇守并州。”
“吾主上任以来,收拢流民,平定匈奴,天下豪杰纷纷来投。”
“曹孟德、孙文台、以及吾主,都当得起‘英雄’二字。唯有袁本初,当不起这两个字。”
田丰将董昭说得哑口无言,他还不罢休,继续说道:“如今汉室崩坏,豪杰四起,天下之地,有德者居之。”
“我并州兵精粮足,雄兵百万,战将千员。”
“若是趁着袁本初初据冀州,民心不稳。我等与公孙瓒结盟,攻破袁绍,平分冀州,岂不是一件天大的快事?”
田丰所言,字字诛心,就连陈旭亦是听得心惊肉跳。
他不知道,当袁绍听到田丰的这段话以后,会不会被气得吐血。
说实话,有那么一瞬间,陈旭也动心了。若是趁此良机,联合公孙瓒,一举消灭袁绍。
那么整个历史,都将会被陈旭所改变,北方数州,也将会暴露在陈旭的兵锋下。
他没有丝毫犹豫,就顺着田丰的话说道:“军师所言不错!”
这个时候,董昭反而完全稳住了心神。
他见田丰说完,好似没有听到,方才田丰骂袁绍的话,反而大笑着说道:“陈使君若果真与公孙瓒结盟,共伐冀州,必将死无葬身之地矣!”
陈旭听到董昭的话,感觉有些好笑。像董昭这样的说客,陈旭以前在书中见的多了。
他们往往都是先以惊世骇俗的言语,或是想要唬住对方、或是想要激怒对方。
对方不管是被吓住,还是被激怒,都会听说客的下文。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从容的,把自己的观点说完。
为了配合董昭,陈旭只能故作恼怒的说道:“公仁前来,我一直好言抚慰,以礼相待。为何现在,公仁却说出这样的话?”
赵云亦是冷声说道:“某进来之前,已经领了军师将令。让军师把大鼎架在柴火堆上,大火烧着。”
赵云盯着董昭说道:“待你说完以后,大鼎里面的油,正好变得滚烫。那个时候,某倒要看看,先生身上的肉,会不会像你的嘴巴那样厉害!”
而后赵云对陈旭说道:“自从取了上党,杀完匈奴人以后,末将手中的长枪,已经很久没有饱饮鲜血了。这次主公若是攻伐冀州,某愿为先锋!”
赵云虽然本人长得英俊潇,但他毕竟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人物。
他说话的时候,刻意散发出来的杀气,却是让董昭的脸色,为之一白。
陈旭脸上仍旧带着怒气,没有说话。
强行忍住心中的恐惧,董昭这才发现,虽然现在是寒冷的冬天,但是他背后的衣服,却已经完全被汗水浸透。
偷偷打量了陈旭一眼,董昭心中会想到:“莫非陈并州,果真想要攻伐冀州。”
“不行,若是今日不将他说得回心转意,我必定性命难保。”
想起了赵云刚刚说的油锅,董昭心中便是一颤。若是陈旭果真打定主意,想要与公孙瓒共伐冀州。
那么他董昭,要么投降陈旭,要么就会被陈旭杀掉祭旗,好当作与公孙瓒结盟的礼物。
哪怕陈旭对董昭的才华十分喜欢,他仍旧是一方枭雄。对枭雄来讲,不能为我所用,就是我的仇敌。
董昭的才华越是出众,越是如此。
深吸了一口气,董昭平复了一下心绪,然后望着赵云,说道:“阁下可是常山赵子龙?”
“正是在下!”
董昭向赵云作了一揖,说道:“幸会,幸会!”
而后他又对着陈旭说道:“某方才所言,并非危言耸听,还请使君听我慢慢道来。”
“我主出身名门,袁氏的门生故吏,更是遍布天下。是以虽然我主刚取冀州,冀州士人、百姓亦是纷纷依附。”
“冀州富庶,天下皆知。如今我主帐下,带甲之兵,何止百万?”
“除此以外,冀州境内颜良、文丑,勇冠三军;张郃、高览文武双全。除此以外,更有着鞠义将军帐下的先登死士,是天下少有的强兵。”
“沮授、许攸,智谋过人;逢纪、郭图,才能出众。”
“以冀州之兵多将勇,谋士之广。纵观天下,又有何人,能与我家主公相提并论?”
“使君凭心而论,举并州一州之力,能否与我主一战?”
田丰冷笑两声,说道:“你可别忘了,幽州还有公孙瓒,勇猛过人,威震塞外。”
董昭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料想那公孙瓒,贪婪好杀,树敌颇广。况且只是一介莽夫,有何惧之?”
“公孙瓒欺压幽州境内的乌桓人,并且与幽州牧刘虞交恶。我主若是作书乌桓与刘虞,则公孙瓒又岂有余力攻打冀州?”
“届时,我主再谴精兵强将,出兵幽州,公孙瓒早晚必被吾主所擒。”
听到这里,陈旭、田丰都是沉默不语。
董昭虽然说得有些夸张,却也的确是这个道理。
若是冀州真的那么好取,陈旭也不会在这里与董昭墨迹,已经直接出兵冀州了。
董昭继续说道:“况且东郡太守曹操,乃是我主至交好友,唯我主马首是瞻。若是使君率兵攻冀州,曹东郡又岂会坐视不理?”
“况且使君虽然平定并州,由于时间尚短,根基尚不牢靠。”
“再加上使君颁布的征税令,使得并州叛乱四起。使君虽然早已平定了叛乱,但是很多人心中必定不服。”
“若是使君举一州之力,攻伐冀州,难保这些人不会死灰复燃。”
“董卓一开始招安使君,无非是想让使君成为他东边的屏障。可能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使君能够这么快就占据整个并州。”
“想必董卓这个时候,心中一定十分忌惮使君。”
“若是并州的当地豪族,与董卓相互勾结。趁着使君大军在外,谋夺并州,那么使君的根基,可能都难以保全啊。”
“那个时候,使君岂非死无葬身之地?”
陈旭闻言,好似猛然惊醒一般,急忙上前拉住董昭的手,说道:“若非先生提醒,某必将铸成大错!”
董昭的脸上,刚露出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得意之色,田丰就在一旁开始冷笑。
陈旭转头,不悦的说到:“军师何故如此?”
田丰答道:“乌桓人已被公孙瓒杀得胆寒,又岂敢犯上作乱?刘虞守城有余,进取不足,如何会主动攻击公孙瓒?”
“曹孟德乃当世之枭雄,又岂肯屈居袁本初之下?我若出兵攻打冀州,曹孟德必取兖州。”
“并州豪族,疥癣之痒,不足为虑。董卓沉溺享受,毫无进取之心。况且上郡有仲德与陷阵营在彼,董卓纵然将兵十万,并州仍旧固若金汤。”
董昭闻言,心中一凛。他方才说了那么多一番话,却被田丰亲描淡写的就反驳了回去。
偷偷瞟了一眼陈旭的脸色,董昭生怕陈旭再次被田丰说服,起兵攻冀州。
陈旭却是皱着眉头,对田丰说道:“公仁与元皓所言,都有各自的道理。然,并州初定,不宜妄动刀兵。”
“况且某与袁本初,素无仇怨,又岂能随便犯他冀州?”
董昭急忙附和道:“是极,是极!”
田丰狠狠跺了跺脚,恨其不争的说道:“主公好糊涂啊!”
“公台前去招降青州黄巾,以及泰山的张燕。若是他们肯来并州归顺主公,要么经过兖州东郡,要么经过冀州。”
“若不取冀州,如何能让他们进入并州境内?”
陈旭这才猛然惊醒,一拍额头,说道:“如此,就与公孙瓒结盟,共伐冀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