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杨愫等待着石贝的消息,在小客店的客房里左右徘徊,手指不断的纠缠着衣袖。苏姐的病已经好了,正在打点行李,看杨愫如此的举动,是又羡慕又担心,“小姐啊,你不要再走了,我的眼睛都花了。”
杨愫说:“章德都去了那么久了,怎么还不回来。难道是出事了?”
苏姐放下行礼,走过来拉起杨愫的双手,说:“小姐啊,这里是他们兄弟的地盘,他大哥是受了大治皇帝册封的东海王。我就不信有什么人敢在营城附近造次。你就放宽心吧。”
杨愫看了苏姐一眼,“那严朗、严宝父子也是受封的王爵,不是一样被灭。我说过,现在是乱世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有可能发生。昨天不是还听店小二说过,石贝把一个大将处以周刑,可见东郡也不是太平的地方。我们两个姑娘家还是小心为好。”
苏姐调笑道:“既然这么危险,怎么还千里迢迢的到这里啊?”
杨愫吞吞吐吐的说:“那是……那是因为……因为我们没有地方可去了。再说,他应该照顾我的。”
苏姐又去床边,从包袱里拿出几样东西,“那要不要送点什么啊?”杨愫看了一下,苏姐拿出来的都是女人的东西,“这些钗环粉黛的,送给一男人,亏你想得出。”马上杨愫的目光落在一把团扇上,画的蝴蝶穿花的图案,还有些留白。杨愫想不如写点什么,于是杨愫找出笔墨,低着头一笔一划的写道:
钗头凤 水边
青青草,河岸俏,水中倒映是郎笑。是郎笑,柳叶飘,长长想起意难消。羞含笑。
丝丝飘,梳发梢,晚春如日醉熏陶。醉熏陶,水妖娆,时时念及郎情高。颊如桃。
苏姐看到之后,马上说:“还说什么,这不就是了。原来心里一只在想他啊,也不知道姑爷看见了会怎么想。”
“你……找打!”杨愫突然被苏姐命中“要害”,又羞又恼,举起粉拳就是一下,“啊,小姐饶命。”两个人在房间里你追我赶,一个追打,一个讨饶。
正当这两个人追打的最开心的时候,章德回来了,在门上连敲三下。杨愫和苏姐连忙停下,杨愫急急忙忙梳理衣服发饰,坐在茶桌前,苏姐扯扯衣衫,去开门。门开之后章德对着杨愫作揖,说:“主人让我马上回来接小姐进城。我不敢耽误,所以请小姐马上准备启程。”
杨愫说:“知道了,这就启程。”杨愫突然摆手要章德过来,苏姐识趣的出去了,不忘关上房门。杨愫小声问:“子富可还好?”
章德知道这是石贝的字,就说:“都好都好。”杨愫又问:“那周刑的事……”章德就将薛怀恶平时的不法和嚣张都一五一十的告诉杨愫,杨愫这才放下心来,章德又把石贝的那首诗拿出来,杨愫一看,不禁把所有的心思都涌上心头。双眼含泪,章德愣住了,不知如何是好,杨愫只是吩咐启程。
出了客栈,章德背着行礼,揣着刀,赶马车。苏姐和杨愫在车厢里,杨愫一手是石贝的诗,一手是自己刚刚填的词,苏姐抱着杨愫的肩安慰着她。隐隐有抽泣的声音。
章德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掀开帘子看一看,杨愫脸上有泪痕,苏姐在极力的安慰她,迅速放下帘子,说:“这一带虽然太平,可是也有三两个人为一伙打劫的,我们要小心些,千万不能有什么响动,免得惹麻烦。”
听章德这么说,杨愫的泪水才算止住了。
营城,石贝和石柯来到一处宅院。石柯说:“这就是那个财主的宅子,因为怕我们没收财产,就将它抵给我们了。大哥已经决定,把这里划给二哥做府邸。”石贝看着门户,摇着扇子,“好是好,可是当初我们制定这样的律法是因为我们需要土地钱财,现在我们依然需要,但是不能向过去那样不讲理了。这宅子我不要。”
石柯说:“二哥!你不是不知道,那些个财主,过去没少敛财,各各都是肥的流油,让他们割肉放血老百姓可都高兴着呢。”石贝反问:“那百姓可以分他们的土地,却不能分这宅院啊,除非把这里当作官府的用地,否则我是坚决不要。”石柯看石贝如此坚持,知道是劝不回头的,就说:“好吧,我去和大哥说。二哥你专心公务就行了。”石贝摇着扇子,点头了。
刘氏坐在床上,脸色发白。石珍抱着石崭,开心的逗儿子笑。石柯站在一边,石珍将儿子石崭交到奶妈的手里,说:“这个子富。算了,就这样吧,前院作为处理军务的监军司,后院就是他的住处,这样他就可以直接处理军务,王郃那里也不会忙到天黑了。这总行了吧。”
石柯连连称是,就回去了。刘氏说:“你想将二弟看管起来?”石珍说:“不是我想管制他,而是他的才能太优秀了,李增,丘狩,雷长,包铜,林荣,还有西京十六士都是他引荐提拔的,哪一个不是我们需要的人才。他就更不用说了,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他能全心全意的为我们石家打下一座江山。”
刘氏说:“那为什么不给他说门亲事。”
石珍茅塞顿开,“对啊,郭布也曾说过,要将女儿嫁给我弟弟,这正是两家联姻结盟的好机会。不如就把郭布的女儿嫁给二弟,你看如何?”
刘氏笑说:“那样正好。”
得到石珍的答复之后,石贝才住进了那宅院里。后院有一个花园,名叫绿苑,绿苑里有一条回廊叫长庭。这里有假山,池塘,栽种了许多花草树木。虽然狭促了些,倒是一个放松心神,夏日避暑的好地方。石贝又在书房里发现许多的书籍,都是原来那个财主留下的,只是这些书摆在那里都没有翻动的迹象,有些还落上了一层薄薄的灰。石贝笑说:“不解风情,偏偏附庸风雅。”
看着这么多的书,石贝不由得想起了在西京跟随杨征学习的日子,进而想起了杨愫。她还好吗?过了这么久,她有没有吃苦呢?应该瘦了吧。
石贝随手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翻了翻,实在没有看书的心情就放在桌上了。看着桌子上摆放的整整齐齐的文具,石贝一时心血来潮,摊开纸张,挥毫拨墨,写了两首词:
忆秦娥 缘
常相畅,几次欲见难相望。难相望,到底何日,你我相望。
牵肠挂肚不是处,敢问红裙叹归路。叹归路,今生只此,再无别顾。
蝶恋花 叹今岁
今年今月是平和,生生无惑,只是有蹉跎。绿苑长庭终不悔,无声亦能歌寥落。
今生今世苦路多,何人愿意,与我白头绰。雪行月下终不悔,有心方能蛟中赫。
写好这两首词,看了又看,放在一边,又提起笔,脑子里全是杨愫的音容笑貌,是那么的熟悉,又是那么的模糊,是啊,自从离开西京到现在,已经有几年了?她也不再是原来的那个模样了吧。想到这里,石贝又抑扬顿挫的写了一首诗:
相思调
柔风送来春意东,雪化草青香满楼。
推窗眺望林深处,点水桃花云鬓秀。
越中湖上佳人子,沉鱼败尽吴国祚。
春水水澈映蓝天,青草草齐巽风流。
愿将泪墨作书信,送抵春仙表心愁。
碧水白莲暑气收,香亭琵琶唱芳歌。
云开风下吹杨柳,水流雨停莲色浓。
米脂果园青果柚,闭月倾心命断谋。
思来想去难相忘,退进舍得万户侯。
沾水作赋逞美意,难忘粉黛美然悠。
适来黄叶落亭中,一夜霜风催果熟。
扫尽庭院黄白叶,远见林荫露起愁。
江汉秭归水正流,落雁长眠青冢中。
前番后计难成事,左谋右划见心瘘。
两袖只有清风半,只得独自梦中求。
冬雪纷纷落水沟,一身棉紧裹腰头。
难除屋内积雪厚,岂修棚上大洞空。
注定一世将终此,难逃今生命无福。
我将何从宁心静,又该如何忘相思。
就此血尽冰霜恶,了此残命莫言零。
相思调,相思调,一世相思莫过此,只愿成全一日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