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石珍已经在西京以东三百里了,石贝不敢专断,于是向石珍请示,石珍赞许刘景的孝行,封他为西京府尹,同时赦免了刘曼的死罪,但是刘当和姜妃罪大恶极不可饶恕,交给石贝处置。
三月二十四,石珍到了西京。而就在这天,西京守将投诚了。西京在经历了这么久的忧患和不困之困后,终于摒弃了过去种种。而一路向西的两路兵马也说服了明水关守将投诚,沿着明水和泷水向西郡首府进军。
石珍和石贝在皇宫门外望着巍峨的宫墙,身后是几十名侍卫。石珍说:“见识了中都皇宫的典雅庄严,确实雅致。而这一堵墙就可以看出这西京皇宫的堂皇啊。”
石贝说:“大哥没有怪我擅作主张,想必是因为刘当确实是应当灭国身死吧。”
石珍:“是啊。不过……”
“请明公开恩。”突然有人在他们身后三丈外跪在地上,请石珍开恩。石珍和石贝回头一看,原来是刘景。石贝问:“公子这是怎么了?”
刘景说:“请明公开恩,饶我父亲与弟弟性命。”石珍说:“令弟稚子无辜,不在其中是应当的。但是令尊倒行逆施弑君乱政,罪不可赦。我可以判他绞刑,留他一条全尸。” 刘景说:“请明公开恩,饶我父亲与弟弟性命。”
石贝刚要开口,石珍说:“刘公子,民心不可欺。那是他自作自受。” 刘景斩钉截铁的说:“请明公开恩,饶我父亲与弟弟性命。”
石珍有些恼怒,登上辒车召唤石贝也上车。石贝上车了石珍就让人驾车离去。刘景就跪在地上膝行,跟着辒车,一边膝行一边说:“请明公开恩,饶我父亲与弟弟性命。”走了两条街,刘景就在地上膝行了两条街,惹得街坊百姓都来围观,见是公子刘景为父亲刘当请命,有的说就他做什么,有的说公子如此仁孝。
刘景几乎每走一步就说一句:“请明公开恩,饶我父亲与弟弟性命。”
这时一辆车从后面跟上来,跳下一个妇人和一个五六岁的男童,妇人抱住刘景,哭道:“夫君,你这是做什么?”那个男童也拉着刘景的衣袖,哭着喊爹。
刘景说:“你们还是回去吧,不要卷进来。为人子不能尽孝我还能立于天地吗?”说着继续请求:“请明公开恩,饶我父亲与弟弟性命。”
终于围观的百姓陆续流泪,也有人跪下来帮着刘景请命。开始是几个,十几个,几十个,最后竟然是所有人都跪下来请命。石珍为之惊诧,“人心不可欺,更不可弃。二弟,你出去说吧,我可以不杀刘当,但是他怙恶不悛,一定要将他终生囚禁。”
石贝恭恭敬敬的领命下车。对人群宣布道:“主公已经明白尔等的心意了。特此开恩,准许公子的恳请,刘当可以不杀,但是他作恶多端,怙恶不悛。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要将他终生圈禁。公子,这样你可以安心了吧。”
刘景夫妇听石贝如此说,感激不尽的涕泪纵横,“感谢明公大恩大德,感谢明公大恩大德。”
石珍下车,走上前将刘景夫妇还有刘景的儿子一道搀起,说:“孝义如此夫复何求。我任命你为西京府尹就是为了让你替你父亲赎罪,造福于民。可不要辜负了这些百姓啊。”石珍便说着便指向周遭的百姓。
石珍送了刘景一家一程。让后对石贝说:“现在关西还有天浪苑和西郡尚未占领,这天下真是不得安宁啊。”
石贝却说:“只怕不需要我们做什么,天浪苑就那边就已经解决了。”石珍狐疑的看着石贝,说:“刘当,姜妃,也许是吧。”
话说石珍命石贝夺取大云关,但是石贝因势利导,一口气拿下了平饶,离间刘当、刘景、赵奔父子君臣间的关系,令刘当废长立幼,杀了赵奔全家,进而说降了赵奔和刘景,不废一兵一卒,一弓一箭得到了西京城。可是刘景为了父亲刘当的性命,苦苦相求终于求得石珍开恩饶了刘当的死罪,改为终生囚禁。
石贝和赵奔在城外祭奠了赵奔的家人,将其风光大葬,刘景一道参加了葬礼,赵奔和石贝二人都穿着孝服,三个人坐在车里。石贝问:“赵将军日后有什么打算?”
赵奔说:“我的心愿已经了结,还能有什么打算。我现在只想回归故里,做一个富家翁而已。聪侯,我把你举起来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了,我这一世什么也没做成,反而做了许多不应该做的事。我也知道了,这不是我这种粗人可以涉足的游戏,我陷得越深,就越是危险。我不行,也不想了。”
石贝有些诧异,但是马上了然了。“既然如此,我就不强求了,之后你去向我大哥说明,应该可以就此离去了。”
石贝又转而问刘景:“府尹大人,西京刚刚投诚,人心才安定下来,你要如何治理呢?”
刘景说:“自然是除掉姜贵和师通,自从他们和已经死了的郎杰三个人明目张胆的搜捕百姓,西京城里城外的百姓军兵对他们三只饿狼恨之入骨。如果要收买人心,就一定要除掉剩余的这两个。而且,他们不仅搜捕无辜百姓入狱逼供,还要抢劫民财,他们的府邸和宅院一定有大量民脂民膏和粮食。既可以除掉这些恶少,还能赈济百姓。”
石贝点头,“好,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开口。”
“不必了,我自有办法。”刘景说,石贝见他如此说也就放心了,“既然如此那我就此告辞了,令尊的天浪苑我还要拿下来,我看就顺便囚禁在千寿山登虚阁吧。”
刘景打手作揖,“多谢。”说着赵奔吩咐停车,石贝和刘景分别下车离去。
刘景直奔自己的府邸,着手开始自己的公务,而首当其冲的就是姜贵、师通这两恶霸,还有惠及西京百姓的大事。他传这两个人来自己的大堂,可是刘景和他的少尹、文案、衙役、捕快,还有从大理寺取来的大量案卷,以及几百名侯在后衙的人证,他们站在大堂上足足等了一天,这两个就是不到,一直到傍晚去传这二人的衙役才鼻青脸肿的回来了。
刘景连忙问他们出了什么事,这两个人说是姜贵和师通的家丁打的,他们就是不来。刘景惊堂木一拍,“混蛋,如今已经换了天下,他们还敢如此嚣张。我过去做公子的都要惧怕他们三分,可是如今我是堂堂正正的西京府尹了,就不信治不住这两匹恶狼!”刘景带着所有衙役捕快,拉着文案和两个少尹直奔姜贵的府邸而去,所有的人证也都不肯放弃的跟随着。刘景同时还派人去石贝的府邸,请他调拨三百卫兵,将师通的家门打破将师通抓了出来,押到姜贵的府上,就在姜贵的府邸审这两个人的案。
刘景惊拿起堂木重重一拍,姜贵和师通跪在下面为之颤栗。刘景说:“姜贵,师通,你二人可知罪?你二人依仗权势无法无天,草菅人命。更加不可饶恕的是你们二人还纵容抢掠,真是罄竹难书。”刘景对右少尹说:“将大理寺取来的证物拿来。”
右少尹和五六个衙役将所有的案卷抱上大堂,然后刘景不仅一一对其核实,更一一传召证供,姜贵和师通在下面面朝下瑟瑟发抖。
就这样整整的审了一天一夜,所有的官员、衙役和证人都快要熬不住的时候,终于审结。最后将姜贵,师通及其相关的所有案犯一共一百三十余人全部依法判处。
刘景终于可以放心紧绷的心神喝一口茶了,当刘景双手颤颤巍巍的将杯子递到嘴边时,被搀着拖出去的姜贵哂笑着说:“刘景,你今日是威风了。可是你别忘了你是刘当的儿子,石珍是不会放过你的!”刘景轻轻放下杯子,看着姜贵和师通被拖出去关进囚车,街道两边的百姓纷纷以杂物、石块和口水脏话丢向他们。
刘景说:“我们还有一件事没有做完。就是将他们搜刮的民脂民膏都还予百姓。今日就不必了,诸位都很是疲惫了,明日再开仓吧。”
第二日石珍出来巡视,看到刘景带头开仓赈济穷苦百姓,居然所有的百姓都是井然有序的排起长龙般的队伍,分发的粮食、财务都是按人头算的,一点不多,一点不少。
将官仓和姜家、赵家、师家、郎家的私财也都分的干干净净之后,百姓们将刘景团团围住,欢歌笑语,唱到:贼婆老子贤士儿,除灭三狼禄民生,家家有馕富五谷,西京城头九朝阳。
石珍不由的感叹,“若此人早得势,无我今日。”石珍主动走上前,百姓们自觉让开一条路。石珍对刘景说:“得府尹如此者三百,天下可定。令尊不能任用是其无能昏庸,如蒙不弃,用为西京府尹惠及一方百姓,早日洗脱令尊过错。今日起拜为安民侯,袭爵三代,代行关西诸郡县所有事宜,直至新任官员接管为止。”
而刘景跪下说:“臣不愿封侯,只求主公减免赋税。”石珍说:“准,西京乃至关西百姓免除田税三年,其余赋税减免三成。”人群爆发出阵阵欢呼,他们更加兴奋了。石珍搀起刘景时在他耳边说:“你放心,只要你勤勉,令尊在囹圄中一样可以养老善终。”刘景努力的说:“是。”
石珍也被人群包围起来,加入这欢呼庆祝的队伍中。
随后刘景在石珍的支持之下以同样雷厉风行的速度整饬官场,将刘当在前朝结党时期的党羽,和在朝称王时期的幸臣全部整顿,或者贬官,或者抄没家产封,亦或者两者皆有。自从历帝以来的混沌和腐败从此开始改观。
这些消息传到天浪苑,刘当一夜之间老了许多,不仅鬓发斑白,而且一副气力虚无的样子。禁军、太监和宫女或者夹带珍宝或者逃走,转眼间连最后的防卫和秩序也没有了。
“赵奔真的反了,还投敌了。刘景那个逆子居然也投敌了。西郡的危机也已出现,西京也开城门了,现在我只剩下这天浪苑,城里孤家寡人。只怕现在的我连这个天浪苑都守不住了。”
刘当孤身一人在大殿里,坐在龙椅上,“人生在世,能做一次帝王也不枉了。”刘当将腰间的宝剑取下并拔出,仗剑而出,径直往天浪苑的大门而去,一路上还有不少的宫女太监从他身边路过,都是夹带包裹行色匆匆。
而在此时,同样变成孤身一人的姜妃,在自己宫里,偏殿里准备了煎药的炭火和砂锅,用这些煮了一锅元宵。小世子刘曼还在后殿的寝宫里等着自己的母亲。
姜妃煮好了元宵,将一个纸包从腰带里取出,将其打开将粉末倒进了砂锅里。然后才倒进一个绿玉碗中,回到寝宫里。刘曼见是母亲,伸出双手,憨态可掬的样子,奶声奶气的说:“娘亲,娘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