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转星移，月落星隐。当太阳在地平线上升起，天光泛起鱼肚白的时候。
那间紧闭的房门才“咯吱”一声，从里面打开了，章道人脸色苍白得从房间里走出来。
枯等了一夜的顾敏从门边的长凳上站起，快步走过来问：
“章道长，我那几个工人怎么样了？”
章道人诧异地看着顾敏：“你这女娃娃，果真有些意思。居然为了几个手下在外面等了一夜？”
顾敏一夜未睡，身形有些晃悠，但是语气却很坚定。
“当然，他们是我手底下的工人，出了事，我当然要负责到底。不然，我怎么同他们的家里人交代？”
顾敏这时候已经知道这些工人为什么出现在内城了。虽然，她不赞同这些工人们鲁莽的做法。但是，既然是为她考虑才做出这样的事的。
作为他们的东家，顾敏觉得自己对他们责无旁贷，定要负责到底。至于如何教育他们，防止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的工作，现在要往后放一放。
“好。”章道人冲广银咪咪笑，“你这回眼光不错。这小女娃挺好的，遇事不怕事儿，有事儿一肩挑，比一些爷们还讲义气。”
又被打趣了，顾敏没什么反应，倒是广银，不停地用袖子捂住嘴，咳嗽着。
章道人心想，小样儿，耳朵都红了，还想骗谁？终于找到制住你的方法了，他转头对心急如焚的顾敏说:“放心吧，他们都没事了，多多让他们修养一下，轻的一旬，重的一月，都照样活蹦乱跳的。”
顾敏听完，才完全放了心，对这个章道人更信任了。
“道长，除了这件事，我还有一事相求。”
“何事？”
顾敏把少卿的情况讲了。
章道人越听神色越凝重，眉头越皱越紧，到最后竟然有些双目含泪。
把顾敏下了一跳，难道这问题很棘手不成？事关少卿，顾敏总是很难保持平静。
看到顾敏被章道人的表现吓得面色发白，摇摇欲坠。广银心里有些不落忍，“老脏，你瞎矫情什么啊？明明就有办法，我记得你说过，你有个侄儿也是一模一样的情况。还说你们的剑派修行到高处，确实能达到可听花开，可闻叶落的境界的。难道是你吹牛？”
章道人本来正沉寂在回忆里，听到广银的话，立即反驳:“谁吹牛了！”又哈哈笑了笑，“你小子，连激将法都用上了，还说不喜欢人家。”
“哈哈哈－－”
庭院里，章道人中气十足的爽朗笑声传遍了整个院落，不出意外地，把少卿给吵醒了。
少卿的房间里，章道人嫌弃地看着缩在顾敏怀里，哭得鼻涕一把泪的少卿，“就这么大的奶娃娃？还尿着床呢？我要做他的师傅，不得天天给他洗尿布？不干，不干！”
少卿听到有人揭破他尿床的丑事，把头埋在顾敏胸口，哭得更厉害了。
顾敏这边柔声地哄着，但是少卿最近被敏感的六识折腾的神经衰弱，和以往懂事的样子大不相同。
顾敏怎么哄都不管用，只好朝广银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帮忙说说好话。
广银硬着头皮上，“老脏，不能这么说嘛。小少爷平日里可懂事了，只是最近六识实在太敏感，才变得爱哭。你不是说过，你们昆仑山凌虚派的功夫最讲究天分的吗？我看小少爷确实就不错。”
那倒是这样。章道人看这孩子根骨清奇，六识敏感，几十年难得一见的好苗子，不收为弟子太过可惜。
只是……
“不行，我与昨天晚上的那个人还有血海深仇没有了结。我找了他五六年，才逮着他又在天津城现身，这次非得杀了他报仇不可！”
章道人神情坚定，语气坚决，眼看没有转圜的余地。
顾敏听了，暗自叹息，虽然她担心少卿能不能挺过这一关，但是看他话里的意思，也不好勉强别人。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铜猴，对章道人说:“道长要找那个人，我这里倒有一个线索，不知道有没有用。”
章道人接过那个铜猴和一截袖子，细看了一番说:“是了，我昨天趁他临走前削了一下他的右手，想必这就是他留下来的。”
“道长说的不错。这是我家伙计今天开门打扫的时候捡到的，我想着道长可能有用。”
此时太阳刚刚从地平线上跃出，天还未大亮，房间里的光线不太好，章道人便拿着这两样东西到屋外端详。
看了许久，他也看不出来什么不同之处，“这袖子是最普通的苏绸，到处的绸缎铺都有卖。这铜猴倒是造型奇特，但一时，我还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章道人把那铜猴翻来覆去得看，始终看不出来什么。
反倒是顾敏，一看到这猴子就觉得熟悉，好像在哪见过？顾敏歪头想了一会儿，铜猴，泄密，武士刀－－
“我想到了！”
“想到什么了？”章道人急忙问。
“这铜猴应该是日本人的，那个人一定是日本间谍！”顾敏后怕地说。
头一次在生活中见到活生生的日本间谍，还是忍术这么好的，顾敏真的有些发抖。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铜制的猴子多了，咱们中国人也有做的，这猴子身上也没有什么字，你凭什么说是日本人做的？”
事关家仇，章道人不免要问个清楚明白。
这可怎么解释？顾敏有些犯愁，她是在大学学二战史的时候，从一张德国盖世太保办公室的一张照片里看到的。
当时的老师是个愤青，还特意提到了这样的一个铜猴。说这个猴子是日本鬼子的间谍象征，之所以送给德国的盖世太保，是因为这个人曾经被邀请到日本培训日本间谍八年。而这个铜猴，就是日本德国间谍组织早就勾结在一起的证据。
当时这个老师还感叹，日本人就是眼光独到，随随便便请个老师，都能请到德国未来的盖世太保。
二战时期，出于对日本的好感，这个人不少向盟国日本提供情报。
顾敏当时对老师的感慨没多大兴趣，但是联想到之前井上馨“超前”的销售方法，顾敏只觉得毛骨悚然，一股阴冷的感觉从脚后跟儿凉到尾椎骨。
“这原因，我也不太好说，因为事涉家族密辛。但是，请你们相信我，我百分百能肯定这是日本人的，还是日本间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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