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河堤上坐了一会儿，眼看正午已过，灰色的天空上，太阳变得暗淡起来。顾敏不由抱住了双臂。
“起风了。”康广银说着，很自然地脱下自己的外套，并起身绕到了椅子后面。
“你做什么？”顾敏警戒地往前倾了一下身子。
“看你有些冷，给你穿呐。”
“哦，不用了。我们回去吧。”顾敏微微有些羞赧，站起身来快步走了。
康广银看着顾敏仓皇而逃的背影，竟然觉得有些可爱。
为了赶在年前落成，新华电力公司的所有工人包括副总李熙文在内，都是日以计日的工作。碍于人手不够的缘故，顾敏特意把康广银也叫到新华帮忙，所以两人都是大忙人，这边闲逛了一会儿，还得马上回去工作。
两人沿着河堤慢慢往前走着，根本不用担心会迷失方向。因为新华电力公司特别好找，现在的发电机都是烧煤的，高耸入云的烟筒不断往外喷着黑烟，更别提还有未烧尽的硫磺味了，跟着这个味道走就准没错。
工厂内的布局和美华香胰倒是大同小异，全是标准化的工厂，占地面积也差不多，只是没有美华的人口密度大。
想来也是，新华电力总共八百多个工人，大半以上都被派去挖地道埋线了，剩余的也都在忙着自己手头上的事情，偌大的工厂自然看起来空荡荡的。
所以一走进工厂的办公区，顾敏就看见春杏跟罚站一样站在办公室外面的走廊上，拼命朝自己使眼色。
“春杏，你眼抽筋儿了？”顾敏觉得她很好笑，完全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快走，快走！”春杏手舞足蹈地对顾敏做着手势。
“怎么了？”顾敏站在办公室门口，傻傻地问春杏，完全不知道噩运的到来。
“咯吱－－”沉重的木门从里面被推开了，春杏看到里面出来的老者，心里替小姐默哀。
“杨老爷子？！”顾敏看到里面出来的人，也吓了一跳，下意识儿地讨好说：“您怎么来了？是车行里出什么事情了吗？您看，有事您叫我就好，天儿这么冷，那用你亲自出来。”
杨老爷子才不理会顾敏的讨好，冷着声音说：“车行没出什么事情，我就是听说昨天晚上小姐亲自出发，去捉了两个小贼，心里好奇，就想过来看看。”
顾敏心头冒冷汗，心说，您要是真好奇两个小贼，只是来看看就好了。就怕您拉着我，唠唠叨叨个没完。到时候，跑又不能跑，无论您说多久，我都得生受着。
这种痛苦，就是大闹天空的齐天大圣都受不了，我一界凡人，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吧。
“老爷子，您看，我昨天晚上捉了一夜的贼，觉也没睡好，我回去睡觉了啊。”
顾敏转身就跑。
春杏在后面跟着，边跑边笑。
要她说，她家小姐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太大了，生意场上和男人比也就罢了，捉贼这事情也是她一个小女子能干的？她本来就不赞同小姐昨天晚上去冒险的事情，可是毕竟自己人微言轻，小姐也听不进去。这样一想，杨老爷子这一趟来得也不错。
入夜，顾敏睡饱了起来到办公室里，康广银和杨守诚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一等顾敏进去，康广银就抱怨起来：
“小姐，你今天的做的事情可不是君子所为啊。明明知道杨老爷子就在办公室，你还让我去拿资料，这不是明摆着让我去挨批嘛？！”
顾敏：“咳咳－－”不让你去挡着，我怎么跑得了啊？
不过最惨的还是守诚，从一大早就被他爹逮住教训，刚刚才放回来，顾敏看他走路都打飘了。只是他生性憨厚，又把顾敏当小妹妹看待，所以并不与顾敏计较。
“对不住，对不住！我保证，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大家伙共患难，同富贵，好吗？”
……
顾敏好一番道歉，总算勉强把这事给绕了过去。
还得回说公司的事情。
三人坐在办公室的长几旁边，守诚递给顾敏一张纸，上面写着今天美华工人临时测验的结果。
“上次报名的时候动员的幅度不大，这次我又在美华工人内部全面宣传了一番，讲清楚了转到新华电力的好处，又有不少工人来报名，这里是测试合格的名单。”
顾敏看了看，有些失望：“只有三十多个呀，再加上以前那几个，差不多将将能凑够一百人，离李熙文要求的五百个小学文化水平的工人还差的远呢。”
杨守诚诉苦说：“小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工厂里识字的人本就不多，就这些识字的人，还都是小姐开了免费的学校以后，才去慢慢学的。其他没上过学的人，有的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让他们写五百个字，简直比登天还难。”
“可是学校已经开了有半年了，我早就已言明，只要是有心向学的人，不仅不收学费，还免费提供课本、笔、纸一类的，为什么愿意学习的学生那么少呢？”顾敏实在太搞不懂了，有免费的学校，这些工人为什么不愿意上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杨守诚坦白说。
顾敏看看康广银，他云淡风轻得笑笑说：“我也不知道，小姐不如自己去看看吧。只是，别怪我没提醒您，您去的时候最好多带些人。”
真是－－一脸可恶的样子！明明就是在报复我今天拿他做挡箭牌的事情。第二天，顾敏到学校的一路上都在心里抱怨着康广银的小气。
学校本来离顾敏工作的地方不远，不一会儿，顾敏就听到外面驾车的护卫队长王老三说：“小姐，到了。”
顾敏在春杏的搀扶下跳下车，少卿也跟着跳了下来。
入夜的学校非常安静，不像白日那样嘈杂。道路旁，两排路灯跟卫士一样立在两边，一直蔓延到路得尽头。
晚上，这里是成人们上夜校的地盘，少卿也从来没有来过。虽然天气有些冷，呼出的哈气在空中结成了冷凝的雾气，可是灯光辉映下的校园和白日里截然不同。好像到了一个新地方一样，少卿心里鼓起了一股叫做“想要冒险”的冲动。
“姐姐，我最熟悉这里了，我带着你去吧。”
“好的。”顾敏牵着他的手，后面跟着一大群护卫，一行人浩浩荡荡得走进了灯火通明的校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