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格丽特,别玩了,回来洗手,要吃午饭了。”伤势大好的安吉拉冲窗外喊了一嗓子,穿戴一新、头上扎着两条小辫的玛格丽特蹦跳着从院子里进来,身后还跟着笑眯了眼的卓岩。冲着频频回头的小女孩挤了挤眼睛,手里拿着皮球的卓岩径自上楼去了卓飞的房间,前者已经被安吉拉带去洗手准备吃饭。
“哥,该吃饭了,今天中午有红烧肉。”在卓岩这,从来都没有敲门这个习惯,别说他这会进的是卓飞的书房,即便是卓飞的睡房,卓岩也从来都是推门就进。卓岩陪着小女孩在院子里玩闹了一早上,这会早就饿了,所以听到安吉拉说要吃午饭了,这才急吼吼的拿着皮球来叫卓飞下楼。
“你小子,一天天的不是到处玩就是只知道吃啊。”被卓岩的突然闯入打断了思绪,卓飞倒是也没有生气,只是笑着敲了卓岩一记爆栗,然后跟着卓岩说说笑笑的从楼上下来。汉森这些天又陆续招募来七八个外籍男女,可是每到吃饭的时候,聚集在1楼饭厅里的就只有卓飞他们几个,其他人都只愿意在加盖的大饭厅里吃饭。
“吃饭,吃饭。”卓飞和卓岩下来的时候,汉森和安吉拉他们早都已经在餐桌边坐好了,跟坐在安吉拉身边的小女孩做了个鬼脸,得到对方的回应后,卓飞乐呵呵的坐在了餐桌旁。卓飞他们回来已经两天了,小女孩的适应能力还不错,至少见到院子里这些个大鼻子外国人之后,没有像当初见到赫夫曼那般惊恐不安。
“老板,拉贝先生回来了,你要不要跟我去见见他?”示意卓岩把桌上的那盘肉排推给自己,汉森突然想起一件事,便扭头问着卓飞。卓飞当初来南京的时候,拉贝并不在南京的住所,汉森这些天经常去西门子公司溜达,得知拉贝已经返回南京,他只是突然间忘记告诉卓飞了。
“拉贝先生已经回来了?”正从盘子里夹肉排的卓飞不禁大喜,自己跑来南京千辛万苦做下那么多的前期布置,还非要把住处安排在广州路上,为的可不就是想要靠上拉贝吗。日德秘密结盟,不管日军多么嚣张跋扈,他们也不敢得罪在西门子公司任职的拉贝,靠上拉贝,日后南京城里的国际安全区说不定也能算上自己一份子。
咬了一口肉排咀嚼几下,卓飞突然想起另一件事,随即问道,“既然拉贝先生已经返回南京,汉森先生,就麻烦你去打个前站先,跟拉贝先生预约好时间,我亲自登门拜访。”汉森闻言点头应下,卓飞却压低了声音继续问道,“汉森先生,我说的美国护照做好了没有?没有一个西方身份,我怕到时有些事情不大好办。”
汉森笑道,“老板,你放心,你和石头的美国护照,我早就找人做好了。别说拉贝先生身边没有专业人士,就算是把那两本护照拿去给美国移民局的人查验,他们也会说护照是真的。我找的人可是连假钞都能做的,区区两本护照,比做假钞简单多了。”卓飞知道汉斯不是个喜欢说大话的,既然汉斯敢保证那两本假护照伪造的天衣无缝,卓飞也就放下心来。
卓飞这里可没有食不言的规矩,长条餐桌本就方便吃饭的人进行交谈,卓飞跟汉森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安吉拉招呼小女孩之余也跟薇薇安小声的交谈着,只有卓岩和赫夫曼在专心对付桌上的肉排和红烧肉。餐厅里商量事情的、小声交谈的、专心对付食物的,一时间到也显得温馨和其乐融融。
约翰?拉贝是生于汉堡市的德国商人,1882年11月23日出生在德国汉堡,父亲是船长。拉贝早年丧父,初中毕业后,曾在一家出口商行当伙计,后前往非洲东南部的葡萄牙殖民地莫桑比克的一家享有盛名的英国公司工作数年。1908年,受西门子中国公司之聘,开始在中国沈阳、北京、天津、上海、南京等地经商。
1931年,加入纳粹组织的拉贝但任德国纳粹党南京分部副部长,1937年日军向南京进攻前夕,担任德国西门子公司南京分公司经理的他才从北戴河赶回南京。随着上海局势的变化和华北日军继续扩张的势头,在华的外国人士都感到中国目前的局势堪忧,有着德国纳粹党南京分部副部长背景的拉贝也不列外。
从北戴河返回南京的拉贝第一时间就去见了德国驻南京的领事,结果拉贝得到的回答却是最好离开南京,因为上海区域里的中国军队已经有溃退迹象。一旦上海的国军大举溃退,日军就有可能会尾随北上直攻南京,到时候南京就有可能不单单只是被战火波及,说不定还会爆发出激烈的战斗,德国领馆给出的官方回答非常明确,他们认为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的选择就是离开南京。
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大战和领事馆中国人员的安全,德国领事馆已经联系了英国领事,准备在日军围攻南京之前,乘坐英国商船离开南京。拉贝是德国人,自然不会违背德国领事馆做出的决定,只是西门子公司在南京的事物众多,不可能一下就能撤走,就在拉贝天人交战犹豫不决的时候,同样住在广州路的德华公司的经理汉森登门拜访。
德华公司是新近在南京挂牌的一家公司,经理汉森也是个德国人,而且在几天前已经和拉贝见过一次。虽然心中还想着其他事情,但拉贝也没有把汉森拒之门外,能够结识旅居海外的同胞,对此时的拉贝来说也算是一种慰藉。“汉森先生,怎么想着来我这里了?”人还没走出屋,拉贝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就先进入卓飞的耳朵,卓飞闻声不禁嘴角含笑,听得出这个拉贝是个精力旺盛之人。
和很多人一样,卓飞看到拉贝的第一眼,便从心底里腾起一种莫名的感觉。出生于汉堡的拉贝给人的第一印象有些硬冷,说话时下巴微微上翘的动作也显出一副标准日耳曼人的味道,看向卓飞的时候,拉贝那副圆形镜片后面却闪过一丝好奇之色。“拉贝先生,这位是我的老板,美籍华人卓飞先生,你也可以称呼他卓。”和拉贝打过招呼,汉森主动为拉贝和卓飞介绍。
“拉贝先生,你好,听说你这里有正宗的德国啤酒,我和汉森先生来蹭酒来了。”浑然不把自己当外人,和拉贝握手之后,不管对面看向自己的那缕探究之色,卓飞把自己带来的雪茄拿了出来。“抽雪茄的时候,本该喝红酒的,只可惜南京找不到好些的红酒。拉贝先生,如果不是上海正在打仗,说不定我放在上海的红酒就能送来南京了,该死的日本人。”
日德已经秘密结盟,身为德国人的拉贝不可能当着卓飞的面说日本人的坏话,不过当着卓飞的小小试探,拉贝也是深有同感的轻轻点了点头。卓飞今天来拜会拉贝的用意只是为了混个脸熟,三人喝着啤酒抽着雪茄聊了有好一阵,虽说没有聊什么敏感的话题,但卓飞却从拉贝的话语中听出身为德国人的拉贝对日本人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好感。
“老板,为什么不把咱们定做德国国旗的事情告诉拉贝先生?拉贝先生是德国纳粹党南京分部的副部长,在职权上等同于驻华副领事,如果被他知道我们定做德国国旗的事情,到时候咱们也许会很被动。”离开拉贝在小粉桥的住所,负责开车的汉森一边发动轿车,一边向卓飞问出心中的疑问。
“汉森先生,拉贝先生是纳粹的中层干部,同时他也是个德国人。德国人的严谨世界闻名,但德国人还有另一个特质就是认真,不管你承不承认,你们德国人的这种认真到了极致就是死板。咱们定做德国国旗的事情根本没办法跟拉贝先生解释原因,与其找那些不着调的理由编织谎话,还不如根本不给他说。”
卓飞也知道汉斯对自己下令定制德国国旗起了疑心,不过他也知道汉斯不会坏了自己的事情,既然汉斯已经问道了这个问题,卓飞也就打算借这个机会向汉森袒露心声,所以就示意汉斯直接把轿车开去了下关码头。“汉斯先生,这里是下关码头,一旦日军进攻南京而守城国军被日军击溃,这里就会是南京百姓唯一的生路。虽说已经有大批百姓撤去江对岸,可城里还滞留着几十万百姓,下关码头实在太小了。”
扭头看向汉森,卓飞满眼都是真诚,“汉森先生,我是个中国人,危难之时,我只想要为南京城里的百姓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如果下关码头有变,唯一能帮助我的也许就是拉贝先生,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