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的疑问还没有得到解答,意识就先一步从躯体中抽离了。
被斩断的身躯落在了比起一秒钟前还是腰身的位置更低的地方,失去了生气的漆黑眼珠空洞地望向了屹立于海面上的身躯。
无论是哪一边都陷入了火焰的包围中。不知道是否因为身体结构异常的缘故,被「神喻火焰」焚烧的尸体散发出难以言喻的焦臭味。在这样的距离下,毫不夸张地说,如果是一般人的话早就忍不住胃袋那阵翻江倒海的感觉。而姬月华则是————
“......”
凝视着倒在自己前方逐渐变成黑炭的尸身,默默地驱散了缠绕在刀身之上的火焰。
他的目光依然冰冷,光是眼神和身上的气场就足以镇慑周围的异型生物,让牠们不敢萌生出为「蚁后」报仇雪恨的念头。然而,在那平淡的表情下,他脑海中的思绪却是前所未有地混乱。
结束了。
目标对象既然已经死亡,以此作为执念的十二分专注也理所当然地在同一时间之中解除。从真正意义上的心无旁骛回到现实世界之中,于他而言,感觉就好像做了一场梦似的。
“世界”再一次地回复了七彩颜色的模样。伴随着新鲜的空气和烧焦的臭味而来的,还有大量刚才被他拒绝接受的情报与崭新的感想。
这里,就是牵涉到记忆的再认的问题了。
就正如做梦一样,本来,对于人们来说没有实感的事情很容易就会被遗忘。虽然大抵上能够明白自己做了什么类型的恶梦,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回想起梦中的细节。紧接着,因为那份朦胧的感觉,大脑很快就会将梦中的记忆判断为“不必要”的情报,而对于梦境的感想也随之而消散......这是一般人的情况。在姬月华身上则不然了。
对于几乎不会遗忘任何事情,有着足以媲美「完全记忆」的记忆能力的他来说,不论是梦境还是现实,最终都会保存在脑海之中。亦因如此,他是极少数能够事无巨细地,从事情的开端检阅自身的记忆。
此刻。
刚才自身的所作所为,正在脑海之中缓缓地播放。一方面,既惊讶于自己身上发生的异变,为自己隐约之间触碰到全新的境界而感到了迟来的喜悦,另一方面,也是以战略家﹑战士的身份尝试去审视﹑评价自己刚才在战斗中的表现,乃至从审视的过程中学习。以上这些,正是针对过去的再次认识,可谓在一时之间切断思考的代价。
在那之外,正如所有拥有七情六欲的人类一样。完成了几乎不可能的任务,姬月华也无可避免地在心中涌现出杂乱而彼此之间不一定有关联的感想。
龙飞老师呀,您看到了吗?我完成了连左老爷子和东方老爷子都做不到的伟业......原本保持水平的手臂就彷佛想要寻求回答似地朝向天空,姬月华在心中低语着。
虽说军部十三师这边也受到重创,然而,「灾厄兽」那边却是十倍以上地元气大伤。
光是从护卫的数量与近期种种不寻常的举动就能理解,那种能够产下S-Rank级异型生物的「灾厄兽」绝不可能是寻常的头目,最起码也应该是相当于军部元帅或者军部总参谋的首领级存在......这样的存在是犹如凤毛麟角的。
那些彷佛无穷无尽的杂鱼就不提了。将这样的家伙连同将近二十只S-Rank级「灾厄兽」一起斩于刀下,经过这次战役,想必就算是「灾厄兽」那边,也需要十几年时间来恢复元气吧?与之相对地,虽然军部十三师这边也是损失惨重,但是考虑到至今都没有收到本土大陆被袭击的报告,留在大后方的二百多名新兵应该是安然无恙才对。最重要的是,作为军部十三师真正主力的十三位师长目前为止就只有一人伤残,甚至没有出现阵亡者。
带着二百员的残兵回去之后,与前阵子招募回来,虽然经验不足是事实,但是也绝非完全没有经过训练的新兵拼在一起,很快就能重新凑出一支完整的军部十三师军队。
只要能够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时机,把对新兵的招募与抽调现有人手征战海外这两者充分地安排好的话—————毫无疑问,将会一举扭转至今为止人类与「灾厄兽」的势力版图!
此乃守护人类的救世之战......像这样的说辞,现在已经不再适用。
经此一役,人类这边不再处于一直以来被压着打的局面。从今以后,就是探索那片未知的大海与对「灾厄兽」穷追猛打......最起码也是割据一方逐鹿天下的年代。
现在就只不过是揭开历史新的一页的开端而已。今后,还有数之不尽的事情要做。总而言之,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打扫这个战场,将这些群龙无首的「灾厄兽」彻底击溃......
“月华君你这—————超级大蠢材!!!”
“唔噗噗噗噗——!!!”
正当姬月华在心中慷慨激昂地作出感想时,从头顶传来的疼痛猛地将他拉回现实世界。那是一记干净利落的手刀。
尽管「心眼」几乎能够使当事人感知到,并且回避战场上所有危险......但是,对于既没有杀意,实际上也不会对己身造成伤害,只不过是单纯地有点痛的攻击是无效的。
思考连同那冰冷的气场一起被强行中断,姬月华一边摸着脑袋一边抬起头来,只见立花雪乃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来到自己的身前,自己两人的周围乱七八糟地躺着将近百具异型生物尸首。
一方面既惊讶于自己竟然连这么大的动静也没有察觉到,心想怪不得自己呆站在这里那么久都没有不长眼的家伙上前打扰他,另一方面也惊讶于立花雪乃竟然那么快就追上来了,姬月华心中有点感动,戴着白狼面具的脸上却摆出一副很痛的表情,摸着被打的地方向这位前辈姐姐抗议道“很痛呀,雪乃姐姐妳到底在干什么?这里可是战场上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