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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炊烟袅袅闹降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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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五月三十这天,天地一体,骄阳似火。经过‘清匪反霸’、‘减租减息’后的张家湾村去年底刚组成农业互助合作组。村民们简直就象着了火一样的热情奔放,豪情满怀。马又香尽管也是驮生怀肚,也不甘落后而抢着出工。互助组长都不忍心,极力劝阻说:“今天是帮以琳家整田下晚秧,你就不去了。你身子要紧,肚里的孩子要紧,一定得注意休息,说不定今天什么时候你就要坐月子了,你坚决不能去。”她悠闲地挺了挺肚子,扯了扯那件多处补钉,但还整洁的天蓝色的父母装,笑朗朗地说:“还早着呢。他揣在里面多舒服的,总不肯出来见世面。他哪知道这世面早变了,我们穷人自己当家作主人嘞!”互助组长还是很坚定的说:“听我的,二妞子!”他马上又显出歉意的嘿笑,改口说“是又香。又香这名字好听。还是刘乡长有文化,过去哪穷人臭,现在香了,香上天了罗!”她忙纠正说:“不是你这么说的。刘乡长说我入了互助组,互助合作吃香。怎么说,我也得去以琳家,帮他取取谷种总是行的。前天他还一身泥一身水的和我整秧脚田呢。再说他老婆又痨病缠身,家里没有个好帮手。”他犟不过她,只好随她去了。

她在以琳家的大水缸旁用簸箕艰难地捞起萌发着乳白色嫩芽的晚谷种,就一簸箕一簸箕地往背篓里装。忙豁一阵身上发汗了,就觉得腿关节酸酸的,肚子阵阵隐隐作痛,头就好象要朝水缸里栽似的。她忍耐坚持了好一会,下腹的隐痛变成了剧烈的痛苦,下腹作胀,使她难受得汗珠子从额上直往下掉。突然,她眼前一黑,手中的谷种嘎地脱落在地。众人闻讯围过来,忙掺扶她回家。她脸面苍白,紧咬牙关,没有半点的呻吟。而一路她那沉重的身子简直是被人架着,那艰难而僵硬的脚步简直是让人拖着向前搬动的。那帮掺扶她的人拖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有人提出要抬着她走,因为抬着比这掺扶都要顺当和轻松,而她硬不让抬着。她终于盼到进了家,上了床,也终于松了一口气,终于将痛苦挤出了喉咙,畅痛地喊道:“哎哟,姆妈!哎哟,姆妈!”

村头一位四十多岁的有些枯瘦的婆子被人请来,男人和小孩们被撵出内房。这婆子是这方十里八村有名的接生婆,一进屋就履行自己的职责,叫人打来温水洗了手,便给产妇解开并脱下裤子,发现已经宫开三指,即将临产分娩。她凭自己的经验,深知这是新产妇头胎,马虎不得,便守在床头,并注意观察产妇的脸部表情,又将粗布洗脸巾塞入她的嘴里,让其紧咬,以分解她的痛苦。半个时辰过去,宫开五指却发生大出血,只见胎儿的小脚先伸出来,这种情况她见得多了,马上意识到大事不好,此乃难产,十有八九连大人和孩子的性命都难保。她无可奈何的神情告知给了在场人一个危险的信号,整个屋子的气氛凝固起来,整个张家湾村子沉浸于悲鸣之中。过去的这种情况,要么等死,要么用牲口来拉,那是多么残忍的蛮干,在那样落后的医术背景下,人只有听命于天了。她急中寻思,想建议送乡卫生所,可还有十多里路程,但不一定有好办法,倒是可推卸责任。想想干脆再剪开产妇的子宫,又当心大人的性命。她犹豫了一下,出房来,简要地向产妇的男人介绍了情况,然后问他是要救大人,还是要救小孩。他耷拉着脑袋,一时慌了神,半个字也答不出来。凑在一旁的邻居婆子抢过话说:“你问他呀,那当然是大人孩子都安全更好罗!”接生婆没有理她,忙回到房里的产妇身边,对抚摸产妇额头的婆婆说:“把她口里的手套拉出来,让她喊出声。”她不想让她成冤死鬼。马又香的婆婆哭丧着脸,劝慰地说:“儿哇,你忍不住的,就大声喊吧。喊出来了会舒服些。”马又香象山崩地裂似的惨叫起来。那哭叫声在敲打着房外焦急地团团转的男人。他急中生智,想到了乡卫生队。那卫生队还是二九年红军来时创办的,专为贫苦农民免费医诊的,三二年红军卫生队迁走后,到四八年解放军再重新组建了卫生班,今年初又建立了公私联合的卫生诊所。他顾不了因父亲张斯贾叛敌被杀的罪名,叫出其母,对她说:“要赶紧送到乡卫生所去,那里一定能保证安全。”她望着儿子,不知怎么是好,半晌在说:“我去和接生婆说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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