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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无爱夫妻终两半有情鸳鸯莲并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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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正在议论着,张凤国已经请来了张斯忠。张凤国也不管什么礼节不礼节,迷信不迷信的,只知道老母登仙,怎么安排好后事,又因道然不在家,发丧的日子心中没有主张,只好先请了支宾先生帮着理事。冉腊娥也把积攒的三百元钱拿出来交给娘家的一个堂弟支撑开销。众位帮忙的亲友乡邻在张斯忠的安排指导下开始了有序的忙活。几个汉子将张母遗体出榻停放在堂屋的靠右壁,并且死者的头朝大门,头前放着小方桌,桌上有遗像和香钵,点上香千烟袅,桌前地上放着个破铁锅内是烧的倒头纸钱,九斤四两的倒头纸一大捆就烧成了一小锅灰。据说这倒头纸是烧给死人去那个世界花用的冥币。冉腊娥亲自给张母前三后四的抹了汗,又给换上了寿衣。堂屋的正堂上贴着张斯忠书写的一张白纸大的“奠”字,大门两边是幅他自作自书的白对联,上联是:噩耗惊传哀歌恸乡里,下联是:遗容长存美德示人间。

一幕哀丧吊唁的场景和氛围笼罩着张家。下午二时许,张道然乘着小吉普车赶回家,见家里内外一派沉痛的悲伤气氛,不禁一股辛酸涌到喉咙口,他眨了眨眼睛没有让泪水显出。在 众目睽睽中,一妇人递给他一条白孝巾,并说:“当书记还不是要戴孝的,把它系在腰里吧。”他听从着让她帮着系上。冉腊娥见丈夫风尘回家,想到自己得不到丈夫的理解和关爱,当即更凄切的哭泣起来。张道然见冉腊娥伏在董奶奶的遗体旁,头顶着白布孝巾,哭得惊天动地,死去活来的,还有董桂英娘家的远房亲戚的几个婆子也揍着悲哀嚎哭着,他禁不住眼眶溢满了泪水。他去接开盖在张母脸上的旧书,只见奶奶的脸像只有悬骨,与生前判若两人。他详端了一会,似乎又找到了过去的感觉,重新看到那丰满慈祥的笑脸。冉腊娥的娘家堂弟冉金城和支宾先生张斯忠一起过来,向张道然分别简述了后事处理情况和安排。张道然听后,没有提出什么看法,就说:“把你们操心了。”然后,他把冉腊娥叫到一旁,将自己回家时在区管理室借支的五百元钱递给她作开头费。

下午四时许,柳莹带了几名男女同学,坐着上海牌老式小轿车来到张家,车尾厢里还带了二个花圈。张道然一幅苦丧的脸和他们打过招呼,冉金城忙安排他们在大门前的方桌旁坐下,又叫人泡茶,递烟,还特地找出几个花玻璃杯子招待城里来的贵客。接着,区机关借了供销社的小货车载来了一车吊丧的人,还带来了四个大花圈和几架鞭炮。一阵噼啪的鞭炮声过后,烟雾渐渐散去,烟药味留在了人们的嗅觉里。柳莹今天没有打扮那么娇艳,也许是今天的场景不合适,也许是她毕竟年近三十不能和十七八的女孩比艳丽了。当然,她天生的丽质和俏佻在这乡野还是花朵独放,招来不少目光。她小声地对几位同学说:“我们太来慌了,连鞭炮也没有买。”她见大门前的左边是张接待来宾席,等刚才来的一批人登记了礼单后,便和同学们商量送礼之事。有同学说:“道然真是的,都当区委书记了,家里却穷酸死了。”也有同学说:“我们破例,每人送五十吧。”大家心里明白,人情往来最多才二十元,过去他们结婚时,朋友同事们三五个一约,送开水瓶,裕巾什么的。这提议五十元的同学并不是讨好区委书记同学,而是看张道然太马列了,以礼重来表示心情罢了。最后,他们每人给了五张大团结,由柳莹到礼宾席去登记。

前来吊唁的单位和人们不肯在这里吃饭,张道然似乎也觉察到家里条件有限,太寒酸了,不便挽留,只好一一送别。当他送别柳莹时,却意外地发现柳莹的长辫子没有了,留着短发,还烫着时新的卷发,更显得她城里人的漂亮。她避过别人的耳朵,小声对他说:“节哀,保重身体,别忘了老同学,我不会错爱你的。” 张道然没有说什么,目送着他们离去,心想她个柳莹这时候怎么说出这种话,耳边却久久地回想着她那甜美的声音。他还清楚地记得,柳莹是在那天夜晚遭他拒绝后,有一年多没有再找过他了,而他是不会主动反去找她的,但他的心目中无时无刻地不存在着她那难忘含情默默的笑脸。

夜幕盖下来的时候,从街上租来的气灯被点得雪亮。这时,又请来了三个打丧鼓的老汉。张道然见了,怒气冲天地大吼道:“谁叫你们来的,谁叫你们来搞这一套的。”打丧鼓是历史传下来的农村办丧事的习俗,被文件大革命“破四旧立四新”革掉了的,近年来又死灰复燃,身为区委书记的张道然怎么能容忍这种迷信复古在自家重演呢,那影响该有多坏!丧鼓是支宾先生安排请来的,张斯忠见张道然不赞成而且发了脾气,便在一旁尴尬不敢出头露面,只好向冉腊娥使了眼色,冉金城便上前去劝走了打丧鼓的。过了好一会,张斯忠还是不甘心,因为他支的宾没有哪个东家不言听计从的,再说老母登仙是白喜事,没有唱丧鼓的多冷清多丧气,本该热闹也热闹不起来,他揍到张道然旁边,因为是他的祖辈,便不轻不重地说:“哎,董奶奶辛劳了一生,最后一次应该是热闹的,其实,早就有人家打丧鼓了。”张道然知道他的心情,便笑了一下说:“忠爷,您安排得不错,我不准也不错,董奶奶九泉之下会理解我的,还是我说的一个宗旨,要移风易俗,还是殡葬不能土葬。”张斯忠不敢和他辩论,便说:“都是按你的意示办的。”张道然办完祖母的丧事,安排了家事,在家住了一天,便回区机关上班了。

张母的去逝,使冉腊娥痛下决心提出与张道然离婚,以减轻了良心上的不安。这多年来,冉腊娥渐渐明白了自己不仅在婚姻上坑害了道然,同时也在工作上拖了道然的后腿。她觉得自己是深爱着道然的,在心里叩问自己,既然深爱他,那还有什么顾忌不能为他牺牲自己的感情和幸福呢!她并不傻,知道尽管道然不厌弃自己甚至很同情自己,而道然的心目中自有他爱的人,那就是他的老同学—柳莹,他俩男才女貌才是真正相配的一对。冉腊娥这样想着,便对着张母的遗像深深地鞠了躬,心里念道:“请奶奶原谅我这个不孝的孙媳,不过我这样做都是为了道然的好,为了道然的好呀,不能把他困在我这里,但请您放心,我和道然分开而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张家半步的,我仍是您的孙媳,我还要服待孝敬公公,他老人家也是五十多的人了,也一天天地苍老了,我还要把友琼抚养成人,她初中将毕业,即要考高中,我还要培养她上大学,俗话说,宁可没了当官的老子,不可少了讨米的娘,我怎么能离开张家呢,奶奶,您在上天也要保佑我永住张家。”

座落在南桥老街的南桥区法庭迎来了女方独自到庭提出离婚的冉腊娥。庭长反复解释说:“离婚必须要男女双方到庭签字,我们法庭才予受理,既然你丈夫不是本区人,又在老江河工作,你最好上老江河法庭离去。”冉腊娥只好逞强地说:“你们别看我是个农村妇女,我可是懂法的,我问过好多人。我丈夫人都找不到,我不能背着盘缠讨米去找他,我一个大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吧,现在都改革开放了,你们怎么还个老思想,女人就不能提出离婚,不能重找自己的幸福生活,你们今天不给办我就不走!”法庭的同志见冉腊娥要赖在法庭里,真想把她捻走,又怕闹出人命关天的大事来,一时束手无策。最后还是年青的书记员出来说:“这位大嫂,我看你是个明理的人,案子受了,还有一个月的调解时间,等调解时间过了,我们就裁定,不会耽误你的,这总该可以吧。”冉腊娥又睁大眼睛说:“还要等一个月,能不能就一个星期?”书记员实际用的是缓兵之计,便说:“非得一个月,我们的法律程序必须到堂。”接着书记员接过了冉腊娥出钱找人代写的离婚诉状,又重复的问过姓名和住址,并一一记录了下来。

法官们总算说服了冉腊娥,让她离去。法庭庭长却在自言自语地说:“难道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书记员讷闷地问:“什么巧事?”庭长取下国徽帽,神气地说:“她说她的男人是张道然,那老江河的区委书记不是叫张道然么,过去在我们南桥工作了的,据说张书记就是我们张冉村的人,难道他们就是……这不可能。张书记怎么可能有这么个糊搅蛮缠的妻子呢?”书记员调侃地说:“无巧不成书,说不定是哪个张道然和老江河的张书记同名同姓,再说不定就是一个人,我们明天去张冉村微服私访去,就清楚了,不必费那么多的脑筋想了。”庭长还在推理着说:“不是我的职业嗜好喜欢多思考问题,我是想我们经手的案子真是千奇百怪,人间就有那些让你想不到的龌龊事,是见了这些怪事又觉得好笑。”书记员又说:“谁让你干法官这行的,尽理人间怪事,不怕有包青天给我们作主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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