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红炉的热浪在灼燎我。然而,职工们却把我当救星似的到处打探。有些人天天寻到张国庆的早餐摊上过早,要他给我出好点子。要他出面说话返聘上班,要他建议我先发几个月的工资解燃眉之急再说。张国庆自信说,昌俊不是那号人,不会忘了我们这些苦难姊妹的。有人呈强说,他马昌俊是我们工人捧出来的,敢甩了我,看有他好果子吃的。张国庆慎重说,话得从两方面说,昌俊又没有三头六臂能变出票子发给大家,还不靠齐心协力把生产搞上去。大多的人想了想,说,你说的也是的。不过,象赵铁匠、吴革命这类人恐怕要照顾。他们已经没有劳动能力,是为红炉赔出了青春撂下的。张国庆说,象这类挂名拿工资的恐怕有二三十人,真还是个问题。到时候让马总少进一回餐馆就够他们一个月生活了。有顾客伸着票子问多少钱。伍燕瞪了张国庆,吼:收你的钱,少管野白行事瞎操心。红炉是人家马昌俊的,又不姓共,关你们屁事!张国庆在收钱找零,有人嘻笑对伍燕说,伍老师,我们不是管野项事,自己的切身利益。也有人冲她吼:红炉没你的份,没张师傅的份。你推个破早餐车能到老到死。伍燕瞅他:一大早的,不说死呀死的。再瞎说,用不干胶闭了你的嘴。他不服输:你敢闭我的嘴,看我不把你的摊子掀了。有人附和:我帮你掀。也有人附和:我帮你闭。一阵笑闹又把大家带回那热火朝天的年代。
一次,慧芬买菜,路过张国庆早餐摊,竟有人新鲜喊马夫人,喊马总夫人。喊住她,要接她吃炒面。她微笑地走过去,婉言:吃了。她名声比我好,是那种贤妻良母型。不等她开口,大家话匣大敞,七嘴八舌咬那些热门话题。她象海纳百川只听着,逼她给个话,就一句。他的事我怎么当得了家。有人俏皮说,我们想巴望你贵夫人,都指望不上了。伍燕边忙着炒面,也不时的插上句:廖师傅嘴不说,心里记得,会吹十二级枕头风的。有人嘻笑她:喂,伍老师有经验会吹枕头风,要好好教教我们的马夫人。忽地又改口说,廖师傅,是师傅,你应该向师傅学。伍燕骄傲说,我还是老师呢,桃李满天下。这不都是。有人说,还老师,嫩嫩师都称不上,顶多称个幼师。教你们家祖孙子去。嗨,可惜你的杰杰都没做醒儿子。慧芬笑的插了话:伍老师,你的孙子不都聚在这儿。伍燕说,这还用说。有人挑逗说,恐怕国庆的家伙没那能耐,你伍燕的窑堂没那么大。伍燕在一片取乐声中禁不住喷地一声:你个该死的!有顾客怨言:还炒不炒的,别向着锅里说话。一旁桌边,吃了两口的人斜睥的丢下碗筷炒面起身走人,两人等着炒面的也瞅了眼的走了。伍燕喊:马上炒好了,不走哪!来来来!那喊声象乞讨。伍燕丢下锅铲坐到一旁去生闷气,张国庆过来接着炒,可就是没人来吃。大家面面相觑,气氛死沉沉下来。慧芬挪步说,我该回去做饭了,腾腾等着要吃了上学的。众人纷纷散去。这天,他们的一簸箕面只买了少半。
连续反复过几天人气望,生意淡,伍燕与张国庆对杖吵架了。她清点着零星角票才18块5,便狠劲的撕碎几张扔到地上。张国庆抢救都没抢赢,心疼地说,这是半夜起早床,幸苦换来的血汗钱啊!你发疯了。她忿懑说,我就疯了,疯了!亏你还沉得住气,没z巴卵用。人家是在拿我们开蒜,我们成什么了,成人家的笑料。张国庆分辨:大伙是看得起我们才来摊子上聚的,还不多吃了几碗炒面。是你把其他顾客得罪了。一个生意要做起来不容易,塌下去就一会儿的事。伍燕说,你懂个屁。我是不服气马昌俊,哼,你没有看出廖慧芬那个得意的妖风。张国庆说,我怎么跟你说呢,世上的事没那么美好的。你等着马昌俊有好戏看的,到时候还让廖慧芬欲哭无泪的,不信你试试看。伍燕说,我知道,你馋猫早盯着那臭鱼了。张国庆无法和她辩,忧虑着为什么热热闹闹反而生意少了,连儿子也一反常态不吃他们的。思来想去,他偷去吃了人家的炒面,细品味确实特有风味,软而不绵,香而不涩,恰到好处。又细打探,他是用的纯菜籽油,加大蒜、生姜等佐料熬炸,再用熬油炒面,既光泽又味道。伍燕以为他丢下不管了,干脆用水淋熄了煤炉,怒冲冲回去。谁知道张国庆不在家。等他回到摊上,以为是遭人殃及,一打听是伍燕所为,顿时怒火冲天,跑回家教训她一顿,把个推车也砸得稀烂。生意告停,邻里笑话,手无进入,生计愁人。张国庆无赖中学着熬油,伍燕闻到饽香,唤醒炒面梦。俩人又转到一家子份上,重炒旧业。发誓要同心协力做好炒面生意,保证卖上两簸箕,落个几十块钱。
慧芬越对我殷勤,我心里越发怵的。抢着去淘米洗菜。慧芬说,这些家务什事是我们女主人做的,今后你就不要伸手,让人看见了你的面子哪摆。我看最近你是不是高兴得昏糊了,无所事是的。你应该有个思想准备了,找些现代企业经营管理方面的书籍看看,给自己充充电。看人家电视里的老板怎么当的,多学学。你是个聪明人,我相信你一看就会的。不能到时候措手不及。她停了下又质问似的:你在想么事,心不在蔫的。我的话你听进没有。我连忙换了藕煤,答听到了。她又反问:听到什么了,说看看。我说,你要我多学习。她拍手的责斥:哎哟,说不要你做,这煤还可炒熟菜。象你一天得五六个煤烧,我最多不过三个。我感觉魂不守舍了。她换回了煤追问:为什么要学习?学什么?我一时答不上来,目瞪口呆的望着她。她焦虑地说,看你这样怎么当老板。红炉可不象张国庆的一个破面摊。我说,我懂。其实我的心思她根本不明白,要说当老板还为时过早,市里根本没有意图把红炉交给我,甚至要招商引资外来老板。慧芬又开始唠叨:营销策略策略,成本核算,劳动用工,等等等等都要懂得,不能当个甩手掌柜。我只知道耳朵里嗡嗡的响,哪里听清她在叽喳什么。突地找出个话题,说腾腾怎么还没回来,我去接他好了。唉,我曾几何时担心过腾腾上学与回家,再晚都是慧芬去一路撞的,遇到雨天也是她带上雨具去接的。她说,饭都没做好,还早着。我知道自己走神了,便改口说,他这大的孩子了,自己会回来的。慧芬说,话不能这么说。现在孩子越大越让人当心。前几天一中的一名女生跳窗死了,还是老师的孩子,只是测验不理想,怕家长说,在试卷上留了句这次没考好,不敢面对爸妈,竟跳窗了,拉到院医去抢救,半路里咽气了。这是自尊心要强的孩子。还有的学不进,干脆跟社会上玩的游子混到一起,抽烟吸毒干坏事。她又笑的说,还有的孩子这么小就谈恋爱。闹得双方家长向他们说好话求饶。你说,我们那时候真是红白都不懂。我反诘一句,谁证明你不懂!我俩的目光会意而默契地碰了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