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大家参按张道然发言的思绪分别进行了发言或表态。解昌文最后作了会议小结,安排了全年工作和开年的工作。并决定于正月初六至初十召开全公社四级干部春节集训大会。正月初六这天,公社大礼堂红旗招展,高音喇叭里革命歌曲歌声嘹亮。“大海航行靠舵手”,“东方红”,“浏阳河”等歌曲,激荡着与会人员的心情,全公社、管理区、大队、小队四级干部从四面八方陆续聚集于这里。大礼堂位于公社招待所旁,可同时容纳800多人参会。场内主席台上端横挂着南桥公社四级干部大会的会标。主席台上坐着公社党委班子。张道然在县办公室时多次写了入党申请书,要先入党才能后提干任职,他对党的忠诚和持之以恒的申请在他调下基层时才得到县委机关党组织应允,让他填写了入党志愿书,而最终的组织批准还要耐心地等到“五一”时,因而他现在还没有资格进入党委班子。他一个白身子能公布到公社任副主任这在全县也是没有先例的,毕竟他是在领导身边工作,又是自己迫切要求下基层,按照他的现实表现,党组织在前年就可吸纳他的,由于有人持了不同意见,提出了他祖父的历史问题没法查清定论,所以被耽搁了一年多。眼下的千人大会,他只能和一般干部坐到主席台下,而才提拨的党委只是党办主任的胡志勇却坐到了主席台上,这一切的顺心与不顺心都是有等级规矩的。大会由公社管委会主任党委副书记周明鑫主持,解昌文作了长达三个小时的动员报告,报告是胡志勇
熬了几个昼夜写出的,公社党办主任和主席台上党委的位置也不是那么好坐的,二十多页的报告一遍也是让人手发酸发麻。春节集训时间加上报到是一个星期,县里大会召开后,再以管理区开会,还以大队开会,大会与分会相结合地进行。这么多的吃住按一百五十八个小队分而自理,在镇子上找有亲友熟人的居民户落脚,开地铺和集体就餐。每个小队特地安排一名炊事员和生活管理员,这样的大会也最能体现社会主义优越性,大家庭集体生活的优越性,其乐无穷。
张道然根据大会的统一安排,跟随所包队的桐梓湖四队,参加分会学习和讨论。原来,桐梓湖四队的妇女队长是柳莹的远房表亲,他们找到柳莹家,在她家落脚。会议期间,与会人员按每餐半斤米一毛钱出个人的基本伙食费,饭菜敞吃,超支了由生产队集体补上。因此,每年的四级干部集训会,总是开得轰轰烈烈的还要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开展批语与自我评批,以纯洁每个人的思想灵魂。张道然来到柳家的旧瓦房,和柳莹妈妈热情地打过招呼。小队的干部们自然不知道他与柳莹早已认识。然而,集训会到了第三天,公社里接来了县商业局的文艺宣传队,为与会人员慰问宣传演出。柳莹随文艺队来到南桥,心情特别高兴,既能回家看望老人,更能与朝思暮想的张道然见上一面,说几句心里话。文艺队是下午乘宣传队的敞蓬车到南桥的,被安排在公社招待所落脚。柳莹下车后和其他三名女同志被安排在张道然曾经住过的房间里。她触景生情地到房间一看,一切似乎变了样,放着四张单人床比过去多了二张。她记得去年张道然在这里住,他俩第一次敞开了心扉畅谈到深夜。同伴们都去打水洗洗一路的风尘。她放好行李,悄悄地找到服务员同志打听,服务员同志告诉她说:“张主任搬到公社里去住了。”她焦急着,正要去公社找他,却有同伴的喊住她,说:“贺队长通知到二楼六号房他的房间开预备会,进一步落实了晚上的节目和有关事。你真是的,到处跑,让我找死了。”柳莹只好先放弃去找张道然和回家去看妈的念头。
夜晚,大礼堂内外灯火辉煌。礼堂的主席台变成了舞台,舞台被装扮得象正规大型剧团一般,各色流光的幕布垂挂,各色灯光交相辉应。演出时间定在晚上七时,六点半舞台最前的遮台大红幕帘被拉上,两柱强烈的大圆灯光直射到幕台上,幕内就听到开幕前的鼓乐响着。不一会,礼堂里挤满了人,只有八百八十个座位的礼堂,却发出了一千份票,幸好礼堂的座椅是木条椅,可以挤着座,只有五个位子的条椅可以挤六个甚至七个。今晚的节目,有革命样榜戏选段,革命歌舞,合唱和独唱,还有杨琴、二胡、笛子独奏等。柳莹有二个节目,一个是演《红灯记》的李铁梅,唱“做人就做那样的人”一个是演《智取威虎山的小常宝》唱“八年前”。她那把粗黑的长瓣子天生的就是演这两个角色的。
张道然被挤坐在第十排的傍座位上,尽管是对号入座,号子与座位也被挤得挪动了,可能还有没有票而凭关系进场的观众。他心想她难道没有来,她说过她是喜欢他的,为什么不找他呢。他看完了演唱《东方红》后,便起身挤出场,离开了礼堂。他要加班准备明天在桐梓湖分组会上的发言。他觉得自己过去是替领导写材料多,这次要自己象领导面对众人,讲得鸦雀无声,确不能等闲视立。柳莹非常留心在到达南桥后,接待他们的公社领导中没有张道然,在陪他们就餐时的公社领导中也没有张道然,她感到很茫然。当她站在舞台上演出时,她那被化妆得滴溜溜的黑眼珠却不停地朝台下搜寻,本来她应该凝望着身边的李奶奶的,她却心不在焉的朝台下眺望。这么多的人挨人的头像,她哪里寻得着张道然,况且张道然早已离开了礼堂。演出在人们依依不舍的热烈的掌声中结束,演员们集体站在台上拍着巴掌,目送着散场的观众。柳莹回到招待夜宿,根据安排,她明天还要同宣传队赶往县商业局包点的螺山公社进行宣传演出。柳莹趁着这个空档向同伴们打了个私商量,说是不想夜宵,想回家看看妈妈,队上有事就替她担当着。
这阵子的文艺演出,给大县人们带来了无穷的精神享受。这些业余演员被人们敬重着,让人们垂涎着。在全县数支业余宣传队里,就数县里粮、供、商三家的文艺宣传队最有影响力,简直可以和专业剧团婢美。而这三家的文艺宣传队都不甘示弱,在各自的系统乃至全社会选调具有天赋的优秀文艺人才,配备最时新现代的乐器,暗暗地苦练内功,要在县工会和县委宣传部组织的今年“五一”全县文艺大汇演比个高低,抬回锦旗。柳莹是凭她天生丽质,有大县仙子的美誉而被选进商业局文艺宣传的,要不然她还得在知青点上劳动锻炼呢!她匆匆地卸了妆就往公社机关里去。她从机关的尚未关的小边门进去,向人打听到张道然的住房,见他房里还亮着灯,不禁一阵惊喜。她轻轻地敲开他的房门,果然见只有他一人,桌上灯下放着钢笔和材料纸。她见他没有笑迎,便说:“怎么,不欢迎我来”。他忙笑着说:“快进来!”柳莹进屋后,他便扶着半掩门伸头向屋外瞧,整个被住房窗口射出的灯亮的院落没有一个人影幌动。他放心的关上门,回坐到椅子上,这时她却不顾一切地走近他,双手将他的头颈拥抱到怀里。张道然的心境一下从沉思的发言材料里激荡起来,一股热流涌向他的全身。他理智地控制自己,忙说:“柳莹,别这样,别这样。”他的语气说得那么坚定,她只好慢慢地松开手,深情地望着他说:“人家想你都快想疯了,你就那么一丁点儿也不想人家?!”他只是默默而凝视着她,久久地不说一句话。
桐梓湖,她象一个湿淋淋水汪汪晶莹剔透的少女,紧紧地偎依在千里汉水的怀抱,纵横交错的河港犹如光环飘逸在绿色的田野上,系着每一块热土也系着每一个父老兄弟姐妹的心;星罗棋布的湖泊塘堰恰似宝石又似珍珠撒满每一个角落,撒在地面人间也撒在蓝天宇际。张道然早早地带领桐梓湖四队的干部们伫立于河埂上,眺望着社员们围湖造田的绝作,那田块如棋格一般。然而,这湖荒是围成了良田,可那沼泽田要齐人的胯裤,只能种一季深水中稻,年产不过三四百斤。这对于闹够粮荒苦的农民确实也能解决点肚子问题。张道然不满足于此,他今天要请来县种籽公司的罗技术员,实地给他指导,选种高产的中稻良种。这不,说曹操曹操就到了。罗技术来后,他就把罗等人带到他的住户家。张道然住在一户四口之家,户主叫刘忠国,家有妻儿和老母,是百分之百的贫下中农。刘家一间土草房座落在高土墩上。这里农家的房子都习惯高台做房,因为他们的祖宗吃够了涝灾的苦头,住在高处,尽管逢到灾年渍水围困到土墩子,但房子能高高在上,不受水淹。而且一片湖荒白茫茫,什么鱼虾的,什么莲藕的,也能帮着受灾的人熬过灾荒。如今四湖开通,河沟相连,就是老天爷下个十天半月,有螺山电排站一咆哮,那渍水就吓退了,连稻子也淹不了呢!
他们一起说笑着来到刘家,刘忠国忙热情地招呼。张道然在他家尽管只住了二个多月,却象在自己家里那么自主,忙从屋内端出凳椅,大家就在墩台上坐着。张道然象拉家常地说:“我老家在张冉大队,那里属于上乡白田多,后来为了多打粮食搞了部份白改水,水白田地还是相间。我们这桐梓湖百分之九十的是水田,白田比金子还珍稀,而且水田大都是这些年围湖造田改造过来的。要使桐梓湖成为真正的鱼米之乡,我们必须把眼光放远,要敢想敢干。我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县去年已派去专业技术人员到海南岛陵水县考察“南繁”杂交稻,亩产可超过一千斤,比目前我们的“青粘”产量要高一倍。不过,这里面的技术性很强,还有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什么父本母本,跟人一样了。张道然的话说到这里,引得大家嘁嘁地笑了,还不约而同地把目光瞟了妇女队长刘春意一眼。他也微笑了下接着继续说:“这位是我们公社请来的县种籽公司的罗技术员,是上海人,是华中农学院毕业的大学生,是我们县水稻方面的专家。”这时,有人插话说:“这水稻都有父母之分,真新鲜!我想问罗专家,父母之分是不是男女之分,或者是公母之分。嘿嘿!”问话的人自个笑起来,大家又逗笑了。罗技术员忙恭谦地说:“不,我不是什么专家。只不过是在某个方面在大家之前学习罢了。我还要拜各位为老师,虚心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大家以后就叫我小罗吧。”大家正说得兴致上,桐梓湖大队的小通讯员气喘呼呼地赶来说:“张,张主任,公社党办的胡主任打来电话,说是公社解书记叫您回公社去,有事找您。”他嘴里答应着,心里却思虑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