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她懒在床上不起来,是睡非睡,昏昏沉沉的。寝友吃了午饭回来,见她还睡着,凑近她的床铺,真诚问是不是病了,要不要上医院去。她陡地睁开眼怪吓人的,还没好气的说,说你病了行啵。要上医院你自个去。争嘴假斗,平时都习惯了。寝友没把她的活当回事,一边出去,还自言自语的说,沾上杨辣子了(毛毛虫)。她活蹦的走了,去寻自己的欢乐了。又落下晓黎一人,格外孤寂寂的。直到下午二三点才怏怏的起来去吃饭。饭菜塞进嘴里麻木似的觉不出味儿,又去小推上买碗酸辣面,酸辣到涎液里蛮开胃的,可吃了几口后,让鲜嫩的口舌难受得咝嗍嗍的。要再吃连咽喉都刺痛了,那刺人的酸辣经过食道下到胃肠里,象股硫酸要化掉肠肚似的,绞通起来。她只得舍弃,拖着似跑似饿的肚儿和疲塌的身子回寝室,连忙用白水咕咕地漱了口,狠不得把那酸辣连同肠肚一起吐出才舒服,躺到床上去,那酸辣还在肚里叽咕作怪,只得出去买了巧克力糖吃,调和后才感觉肚里的那股硫酸没有了,才舒服多了。
再回到寝室,还是一头栽到床上,又昏昏沉沉过去。似乎能听到寝友们陆续回来了,在说笑,在关心的议论她,说也许是她的好事了,女孩子好事来了都这样象烈日下的花儿振作不起来。她就是觉得头沉甸甸的,没有足够的力量支撑起虚浮的身子。晚饭她干脆没有出去,趁着寝友们出去吃饭的空隙,她坚持的撑起来,挪着摇晃的步子,到卫生间三两下擦洗了又上床睡去。是李兰回来了,这个早把寝室不当巢的不归鸟,还用手去感触她的额头,也不觉烫手发烧的。说只两天没见,完完全全一个林妹妹了。问她想吃什么她替她买去。晓黎用稍带嘶哑的嗓子不同意,还说自己吃过了,吃的饼干。睡到夜晚,她昏湖的做了怪梦,梦见自己真的病了,是寝友们抬她去的校医院,又是爸妈和姐都来看望她了,还有姐的男友古承达也来了。说他们已经结过婚了。晓黎心想,不是婚期一推再推的,没通知她去参加他们就结了。上大学时有点影儿,可姐神神秘秘的不承认,以后见过他两次,几乎也很喜欢他。这会儿他们怎么就结了呢。疑惑使她没有病了,几近质询的说,我怎么不知晓!艾雯笑说,你打工忙,找份工作不容易,不能耽误丢了工作。来后又说不是她病了,是姐艾雯病了。她耐心的在树阴下的石凳上看书,等待奇迹出现。突地手机音乐响起,她欣喜的接通,原来不是那个男生,也不是那个李源,是姐艾雯的电话,说她没病,也没结婚。……一切不合常理的事情。
就这样昏糊的闹腾了一夜,她醒来摸起床头的手机来看,才五点多钟。五点多钟窗口就有颜色了,不能这样让自己萎靡了下去,她骨碌地起床了,变了个人似的唱起了许茹芸的流行曲《你是最爱》。见没人理会她,自个去边洗漱边梳理边哼调猫 。等尽情的闹过一阵,又去搅起其他寝友,大着嗓门喊,懒虫,快起床,鸡都叫了。还宣称,今天学校要开毕业典礼了,后起之秀们!有寝友竞当真的,问几点了。谁通知的。还说,李兰昨晚又没回来,你快给她打电话。寝友一认真反乐得晓黎扑哧的笑了。寝友醒悟上了当,冲她呵斥,你有病吧!晓黎止住笑,连连说,你有病,你有病。寝友已经起来,说昨晚你把我们都吓死了,还准备一早送你去医院的。看来不必了。菲菲在床上哼地伸了懒腰,说还得送去。晓黎认真说,送哪!菲菲说这都不知道,精神病医院啦。晓黎只当没听见的,边走边说,你们有病,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你们有病,兴奋带着她的声音和身影一起消失而去。
省城醒来得格外早,车来人往闹哄哄的,晓黎走在清新洁净的大街上,忘了昨夜的梦,忘了李源和那男生,忘了自我似的,回到现实中来。轻盈的来到避街小巷的早餐点,油炸、蒸煮、煎炒、烧烤的丰富早餐,飘腻着诱人的香味,她吃了碗热干面,又喝了杯鲜牛奶,嘴里面残留着那芝麻酱味。她付了钱,看着麻利的摊主忙得不亦乐乎,没有一丝怨愁,简直不舍离去。忙笑微微的问摊主,你要不要做杂工的,洗碗收碗,有口饭吃就行。摊主没闲暇顾及她。她乞讨般的呆立着,一旁的人说,没见人家忙着,你还是去别处打听去,兴许会要你的。晓黎说了声谢谢的转身离去。求职的尝试并没使她少只耳朵,反而给她壮了胆,能自己养活就是光彩。摊主对人说,我这点小生意哪雇得起人,能雀儿啾面粉糊张嘴就欢天喜地了。晓黎没有顾及在议论她,继续向里头去。见了家有门面的大点的早餐店,临门摆着大案桌,上面摆满了碗,一旁是炉灶。大师付甩着膀子在挡面,一妇人问她吃什么面。晓黎说吃过了,妇人厌弃说,吃了一边去。晓黎没顾及她厌物的表情,一门心思的说,我看您这里缺不缺人手。妇人打量了她,一副未涉世的鲜嫩样儿,和缓地说,闺女,你去别处,要雇人的门口写着牌子的。她的一句话让晓黎知道了世理,不再去打搅没有招工牌子的店家,便一路走一路看,不漏网似的搜寻,看准哪家门前有招工牌子的。小巷快走尽头了,也没见一家有招工牌的。她不气馁,似乎信心倍增的想着法子,想到了媒体上的保姆市场。向人一打听,说沿江路有保姆市场,就在桥墩下面不远。
在省城读书生活了四年,晓黎从未穿行过这些居住小街小巷,不知晓飞速发展的若大的城市里还有一方历史遗迹的旮旯风景。不仅街道窄狭,门店行当也格外杂乱,做什么生意的都有,做什么手艺的都有。有些个陈旧小门店还挂着国营厂子销售部的门店招牌。实际早已转为个人经营了。眼前的一切仿佛让她置身在远古的街井闹市,令她目不暇接。还没有到达保姆市场,有家装璜出众现代的宽大的门前竖着块红牌子,需招18-0岁的男女服务员若干名。再抬头看了看招牌,竖镶着紫阳大酒店五个红艳金边的灯箱式大行楷字。原来,她已经到了沿江路,走了老半天也不觉得腿酸,还格外欣喜,功夫不负有心人,得来全不费功夫。经直闯去,宽敞的大厅里靠壁近楼梯处是吧台。有人在擦着吧台桌面,她毫不畏涩的过去问了,说是来报名服务员的,她无表情的告诉,让她上二楼,去经理办公室,找经理去。说了还要目测面试的,她还想听她指点眉津,她没了后活,继续擦,仿佛擦去了她刚才的欣喜,在心里打了个愣,还是照着她说的上楼去。
经理是位年轻高窕的女士,仔细的打量后郑重说,我们这不是歌舞厅,是餐馆酒店,服务员就是招待顾客端盘子。既要沉稳庄重,也是很累的活。晓黎尽量让气端平缓下来,灵机一动,谎称是下面县城下岗的,来省城打工找口饭吃。她的活和诚恳表情,让女经理动了恻隐之心,点下头,嗯的说,吃饭不必愁,酒店包了,每月还有400的工资。只是不包住。美好的愿景显在眼前,她怕别人认为自己骄嫩,微笑的说,我能吃苦。在家里还开过小餐馆呢。早起晚寝是够辛苦的,我不怕。可辛苦没有用,一天没几个客上门。她的故事编真了。女经理又看了她的身份证,证实是乡下的,便说,县城开馆的多,就那么点地方,靠关系客才多,这我知道。晓黎沉默下来,变得象小学生听她继续说,既然你愿意,先试两天再说。晓黎见她还是怀疑自己,便说,不用试。我能行。女经理说,这是我们这儿的规矩。她朝外喊来了班长,安排带她去,让她在大厅端盘子。大厅有专门负责点菜的小姐,得从优秀服务员中选用。时间还早,已经来了几个人在收理大厅的卫生,摆布桌椅。晓黎学着别人的样儿忙活着,当着自己的事劲头十足的。大二社会实践时,她就想尝试端盘子,今天真干上了,谁知到了午餐时,食客蜂涌而至,盘子端在她手里晃悠着,晃得心惊肉跳,险些掉地,有的盘钵还特烫手,从托盘端出焐得她钻心的痛,食客根本不理你,腾个空隙或接过去,真狠不能丢了它。当然要焐了食客麻烦就有了,宁可焐自己。来回忙着,一样的桌儿,她竟将一盘干汁鸡丁递错了地方。食客喊叫了,班长忙过来赔不是,幸好没有当众指责她,她的脸蛋儿早已火辣辣的了。班长看她是新来的,私下告诉她千万不能得罪客人,客人是上帝。要眼睛看事,手脚敏捷,不要等有求必应,要主动热忱,举止怡然自得。晓黎点头答是,想这端盘子也有学问。
尽管混饱了两餐肚子,可一天下来腰酸背痛的,浑身不舒服。她长这二十多岁哪来吃过这般苦啊。等回到学校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有寝友问她一天跑到哪去了,都到《楚天都市》上登寻人启事了,还谎称她家里来电话找她。她猜定是逗她,没有应声理睬,也没有唉声叹气,洗了一头栽到床上去。回过头来想端盘子的事,心里暗的好笑,怎么鬼使神差找了这活儿,哎,也算是个社会实践。又想到寝友的话,怀疑家里人真找不到她为什么没打她的手机。进一步肯定是寝友哄骗自己,为使寝友的哄骗破灭又暗自好笑。又想着前几天家里不断来电话问她应聘的事儿,今天有了份临时活儿,反不来电话了,连姐也不发短信来。便仰着给姐发了短信:噢,姐。昨晚我梦见你了,还有承达哥,你们都好吧。艾雯连忙回了,你工作定吗,没定我给生活费你。晓黎发,混个饭吃的事到处有。姐别担心,从这个月起再不需爸妈寄钱了。艾雯发,我的钱你只管要。晓黎发,要了么办!今日过,明日也过。后日,再后日呢。艾雯发,爸妈总担心你的工作,前天来我这说,读了几年大学,该出头了。晓黎发,我不是爸妈头上的光环,也许我会让他们失望的。不过我对自己有信心,你们尽可放心。艾雯发,有信心就好,我为你喝彩。姐妹俩发起短信来没完没了的,不等晓黎回发,艾雯又发了,我去忙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