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涛去打通了朱思杰的电话,对方说:“还有一会。”就关了机。包涛是照曾国超的话直说的。曾国超便和韩翔宇聊着,韩翔宇看他们对曾国超敬重得很,他也改口叫起了曾县长,还将你也改成了您。说:“曾县长,您就是有眼光,大县的崛起是得靠工业经济作支柱撑着。”包涛在一旁插话说:“曾县长,您的《运用工业理念谋划农业》的主见还上了《湖北日报》,报纸还加了编者按,被市委推荐为行政干部的学习篇目。”韩翔宇就说:“象美国、日本等发达国家的农业的工业化程度就很高,农村的城镇水平就很高。城乡就一体化了。”曾国超说:“象我们大县要达到那种水平和程度,还得好多年不懈的奋斗啊!”这时,小伍和曹仪平进来。曹仪平尊敬地和曾国超打过招呼。包涛又给韩翔宇介绍与他相识。曹仪平热情地说:“贵客、贵客。我们大县尽出名人啦!”他们越是这样看重他从深圳回来,他的心理压力越加沉重起来。一个随时都面临着失业危险的打工仔,哪有资格在这里高谈阔论大县建设,哪有能力来为大县的建设添砖加瓦呢。开餐的时间已经等过点了,除了该到的朱思杰还没到,人已到齐了。包涛又打通了朱思杰的电话。对方说:“还有一会,你们不等了,自己吃。”韩翔宇隐约听到这话,心中暗喜,朱思杰不来就对他的压力轻多了。偏偏曾国超还让等下去。
在等待的时间长过了人的耐性的时候,曾国超只好让上菜了。小姐们忙着上菜、斟酒,大家正要举杯开餐时,朱思杰在司机小范的相伴下,由小姐迎进包房。众人纷纷站起相迎,包涛热情地请朱思杰到靠内边的一个位上去坐。朱思杰边坐下,边豪情地说:“大家都坐下嘛!”包涛向朱县长介绍挨着曾国超坐的韩翔宇说:“朱县长,这位是深圳彩芸的韩总。”朱思杰把目光移到他脸上,说:“我认识。昨天曾县长跟我讲了的。”韩翔宇点着头,谦逊地说:“朱县长,您好!我是小韩。惊动您,影响您的工作真不该。”朱思杰气势地说:“哪里话。小韩,招商引资是我们大县重要的工作。这不,今天处理县棉纺厂的事,我都没让曾县长去。今天社保、财政、民政、公安等几个部门都去了,一百多职工围着。是的,今天都腊月二十六了,总得给那些下岗职工发几个鱼肉钱吧。职工的要求折扣一点,几个门部门筹一点,争取每个职工发一个季度的生活费。800多人,每人每月00元,也得四五十万。按现在的生活标准,00块也只是杯水车薪。不说了,我们喝酒吧。”他举杯相邀,大家跟随端杯,一起喝了口辛辣的酒,便以近就近,各取所需地搛菜吃上了。然后,朱思杰又端杯,说:“小韩,先给你喝一口。听说你出去闯荡得不错呵。你可不能忘了我们大县啦。这次多带些项目去深圳,给大县当个宣传员,也是好的。”
韩翔宇也跟着端杯响应,歉疚地说:“您这么一说,我还真难得喝下这酒了。”朱思杰大度地说:“嗯!你不要有压力嘛。我不是说了么,只为大县当个宣传员,你难道做不到。一个项目的引资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我国入世不就谈了10多年嘛,象总理说的黑头发都谈成白头发了。还是毛主席说得好,坚持就是胜利!来,来,喝了。”韩翔宇喝了一大口,并说:“谢谢!我定尽力当好这个宣传员。”大家分别相互敬酒吃菜、喝汤。韩翔宇又给大家一一回敬。包涛说:“我们朱县长平常是不端杯的,只是在陪外资老板时才不惜一切的喝个尽兴。”他又补充地说:“是让老板喝个尽兴。”韩翔宇说:“曾县长,确实是受之有愧啊!”曾国超说:“翔宇,你回家了,就是一家人了。不必客气。来,我们再喝一口。”韩翔宇喝得目光有些模糊起来,自己不能控制自己了。散席的时候身子都恍了两下,才站稳脚根。可他没有忘记把餐桌上的《大县招商指南》带上。包涛让小伍送他回去,叮嘱要护着点。小伍又给他拿着指南。他们握手辞别,韩翔宇随意识也上了小伍的车。小伍问韩翔宇去哪,他没有回话,而是打通了张友琼的电话,呶噜地说:“你,你在哪里,友琼。”对方说:“你还记得打电话呀,你在哪,等我来接你。”韩翔宇兴奋得澎胀地说:“我在车上,你在哪里!”对方说:“在妈妈这里。”韩翔宇便关了机,然后放低了嗓音对小伍说:“伍主任,吃亏往县委会开。”朱思杰和曾国超等人见送他的车开动了,才分别散去。
面包一眨眼就将韩翔宇送到了县委会。他嘻笑得有些堆积似的和小伍道谢挥别,然后有些歪而不倒地上楼去,没有敲错门的进了柳莹的家。张友琼见他的目光和举止极不调和地自乐劲儿,便责斥说:“你看你,喝得还象人样吧。还知道回家呀!”韩翔宇的舌头有点打架地说:“不知道了,是曾县长派车送我回来的。”柳莹拦劫她说:“别说喽。男人么,应该有自己的世界。去冲杯白糖茶翔宇喝。”张友琼做着恶像,不情愿地去冲来了糖茶。韩翔宇已经一屁股的踏在椅子上,也不接她的茶杯,一幅不听使唤的样子,没有想喝糖水的潜意识,端起杯子了又放下。不是不需要糖水,是他的脑神筋已经被乙醇麻木了。柳莹又去倒了几口吃醋端来,说:“不喝糖茶,那就喝醋,醋能解酒的。”韩翔宇接过一口就喝了,并说:“你爸爸喝醉了的时候,您也是用醋解的吧。不过,我哦,还没有喝醉。你,你别看我这样,我,我头脑清醒着。”
张友琼有些厌恶了,狠狠地说:“你瞎糊说什么。”韩翔宇说:“超超,你怎么不来亲热我啊。儿子!你有电动车了,也不管爸爸的死活了。”振超一副丧气而小心的神态,在矮柜的一角翻着儿童书。韩翔宇又说:“来,儿子。把你的电动车开给爸爸看看。”张友琼阻止说:“小声点,老奶奶在休息呢。”韩翔宇怎么也觉得振超的劲头不对,也懒得去管他。就说:“曾县长也不简单的。是余凤洁背叛了他。你怎么总错怪人家曾县长呢。”张友琼见他一口一个曾县长的,便说:“你看你,喝了人家的酒就嘴软了。曾叔就曾叔,还曾县长,只怕还假县长罗,人家余阿姨不全是为了他么。忘恩负义的陈世美!”柳莹听不过去便说:“哎,做女人也得要有个原则。不能拿女人的原则和尊严去作交易。我看了,电视上都公审如天下了,度量再大的男人也要气闭过去的。”
张友琼从没有正面回击柳莹过,她们之间毕竟是隔着一层的女母关系。此时,她只好巧妙地说:“我反正没有看到电视。”如今的电视成了人们生活中不可缺少的成份,然而,张友琼缠绵于麻将交往之中,自然没有闲暇顾及。她接着说:“去,我们回经管局那边去。”她对柳莹说:“妈妈,我们过去,让他去睡会。下午我们局里打扫卫生,明天就放假了。”柳莹说:“你们都到这边过年,我好准备了。只两三天就过年了。”韩翔宇勿地又欣喜得象小孩子似的。好啊,好啊!我们明天还要去童豆刂,也没时间准备年饭,就到柳奶奶这里过年。张友琼瞪他一眼说:“你个酒醉佬。尽说酒话。”她平和地转向柳莹,用商议的口气说:“我们三十里再到您这里吃团年饭,您也不准备多了。到时侯我来给您帮忙。”柳莹想了想说:“那就这么定了。”她又对韩翔宇说:“翔宇,你就到振超的床上休息去,睡会酒就没有了的。”柳莹这边也准备着一间房,是平时供张友琼和振超休息的。张友琼坚定说:“去经管局那边。起来,走啊!”韩翔宇头脑恍惚着立起身子,欲离去。柳莹叮嘱说:“你们晚上都过来吃饭。”张友琼说:“您不等。不知他一觉要睡到什么时候。快走呀!”他们走了,柳莹过来问:“超超,怎么不玩电动车了,就玩厌了。”振超噘着嘴,神秘地说:“奶奶,我告诉你,你千万不要跟我爸爸妈妈说,电动车不动了,坏了。”柳莹诧异地说:“你拿来,奶奶看看。”振超不情愿地拿来电动车,按了按开关,就响了一下,然后没有动静了。柳莹接过操作,也是这样,放到地上推也不动。她看振超可怜巴巴的样子,就说:“等会,奶奶去街上,再给你买个一模一样的来,你爸爸妈妈就不知道了。”振超说:“这是深圳的,大县没有。”听了这话,柳莹也犯难起来。马上就过年了,不能让一家人为个电动车闹得不愉快的,看来只能守口如瓶,保密了。
腊月二十七了,天气突然放睛,暖融融的,空气里仿佛夹有春的勃勃气息。家家户户开始忙着洗衣被物,凉晒干鱼腊肉的,凡能够得着太阳的地方都被占了。韩翔宇因喝了超量的酒,一觉睡到晚上10点多钟才醒。冉腊娥问过他,煮了碗面,他只吃了两口儿,又倒下睡了。睡得昏昏沉沉的,太阳照到阳台上了,还不愿起来。张友琼心急火燎的,阳台上仅晒了冉腊娥和振超床上的被絮,就被挤满了地方。楼下能拉绳子晒衣物的地方也早被人占了,连花坛的女贞和大叶黄杨上也搭满了被絮。这几天不比平常,床铺可以挨过10天半月再晒都可以,这是要干干净净迎新年的。新春伊始,万象更新,连人的心情都是崭新的。被子蒙住了他的头,一点动静都没有,她终于耐性子不住了,干脆去掀开他那热乎乎的被子。呵斥说:“今天二十七了的,还去不去看你爸妈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