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张道然总没那性情,冷淡地回避着。虽然俩人同在一起,冉腊娥还一再的主动,但是张道然硬是无动于衷。捆绑不能成夫妻,强扭的瓜儿不甜。冉腊娥只有耐心地等待他的回心转意。后来就有了柳莹闯进了他们的生活,她担忧的事终于发生了。她年轻漂亮,还是城镇户口,冉腊娥自愧不如。心服口服地觉得他俩才是相匹配的天生一对。这都是缘份,都是命运注定!冉腊娥认了这命!当她眼睁睁见他俩缠在一起,她没有信守自己的认定,竟然也爬上床,拼命地把他从她怀中争夺过来。让他伏在自己海绵似的身子上尽欢。她也在享受着惬意。她认定他一定搞错了,误把她当成了柳莹。否则,他怎么会和她尽兴的呢。黑暗中的她也摸不着她,心想她怎么就这样甘愿放弃了他们的爱情和幸福呢,而不和她拼命,也许她也是高尚的。一会,黑暗变得光亮起来,果然床上没有了柳莹,房间里也没有了柳莹,可她的列宁服和花短裤还搭在床架上。冉腊此时也没了那兴致。怎能让她——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红果果地去见人呢,快去追寻,递上她的衣服。她这样想着,便讨诸了行劝,拼命地掀开他,畅快地松了口气。冉腊娥撑开疲塌的眼帘,觉得浑身不自在,使劲地坐正身子,又觉得喉咙象毛毛虫爬着,痒刺刺的。哎,上了年纪的人怎能和衣而卧,会伤了风寒的。又记起刚才羞煞人的虚幻,想必是道然来接我去陪他的。再说,男怕穿女怕脱,女人做了这种脱衣的梦是极不顺当的,是有辛汗的。当刻,刺痒得连连咳嗽起来,产生了难忍的刺痛。难道真是道然要接我了不成。接着她又是“吭吭”的几声咳嗽,气急得额头都出冷汗了。
本来不愿钻出热呼呼的床被的张友琼,听冉腊娥咳嗽不止,吵得她不仅没了睡意,而且烦燥又揪心。便不得己起床拧开灯,外衣也不披件的来到冉腊娥房间。打亮灯,见母亲这般,便埋怨说:“姆妈,天还没有亮,就吵起来干什么,要克制些,吵得邻居都不安逸。您不睡,人家还要睡呢!”冉腊娥半隙着眼,不让毛毛虫往喉咙里爬动,含糊地说:“哦,天还没亮。那我就再睡会。”她说着便开始解开衣扣,脱掉棉袄。并说:“你给我把灯闭了,我再睡会。”张友琼关了开关回房睡去。她哪里明白为娘的心事重重,和衣而卧了一夜,受了风寒呢。冉腊娥忍不住又要咳嗽了,忙想法子用被子盖着,尽量不让声音传出。城里虽然没有雄鸡报晓鸣啼,也有不时过街的汽笛声和振动声划破寂静的夜空。趁着有这种声音混杂,她不仿再放开痛快地咳嗽几声,不让毛毛虫在喉咙里憋着,钻心的难受。那毛毛虫在血红的喉咙里受到振动,也许会顺服的安静一点。不一会,它们又骚动起来,让人刺痒难忍。人在失眠状态下对声响动静特别敏感。尽管冉腊娥采取一些不让咳嗽声传出的措施,然而张友琼还是隐约听见了。即使她那隐约的咳嗽声也搅得她心烦意乱,真的睡不着了。她摸出忱头下的手机,看了看时钟,反正已是6点过了,又没有韩翔宇的护着,一人睡在被窝里,翻来覆去搅得冷冷清清的,也没多大意思,不如就此起床。她打亮灯,穿好毛衣和红外套,轻巧地来到振超房间。借着窗口透进的街灯暗光,见振超正呼呼甜睡。她再来到冉腊娥的房间,打亮灯的时候竟不知觉地打了鹅蛋大的一个呵欠,而见冉腊娥似乎睡着的。她走近床边,亲切地喊:“姆妈,您怎么了!”接着又说:“是感冒了吧,快吃颗感冒丸。”冉腊娥这才轻轻咳嗽了下,睁开眼转向她,鼻塞地说:“不要紧,就是喉咙有点痒,克制不住。你去睡吧,还早着呢。”张友琼说:“天快亮了。我不睡了。”同时,又见腊娥的脸面有点胀肿,还泛光似的。忙坚决地说:“一定是感冒了,我去拿药来。”她嚓嚓地去自己房里,从那家常备用药的抽屉里找出瓶复方感冒片,看了看说明又放下,又找出了“感康”丸。她觉得冉腊娥感冒不轻,昨天都好好的,今天却……,又快过年了,“感康”药效快些。又到餐厅的饮水机里接了半杯白开水。冉腊娥坐起身来,披上棉袄,接过药丸和开水,吞下药去,又觉得喉咙焐得舒服,就又喝了口开水,又觉得口中没了味儿,头重脚轻的。张友琼让冉腊娥睡下,又给扎好被子边,这才离去。羞涩的梦幻还在让冉腊娥忧虑和可怕着,又不知不觉地被药剂的作用催着她进入了昏沉沉的之中。
盱睡了一夜的街市象腹中的胎儿样,开始蠢蠢欲动起来,车欢人响随着天色的增亮而鼎沸起来。张友琼上过卫生间,梳洗完毕,便去叫醒儿子。振超虽然是上幼儿园,也要在7点半之前进园。否则关上园门,就不让进的。小孩进了幼儿园,大人们也好安心地去上班。往常是冉腊娥给振超穿衣、洗嗽的。今天,张友琼只好自己来了。她给振超穿好外面的毛领衣,便说:“去尿尿。”振超揉着眼睛走进卫生间。张友琼又去替他挤好牙膏,倒好洗口洗脸的温水,放好他的毛巾。这些都是振超去用的,没有和大人们共用。冉腊娥刚来县里住时,用自己的毛巾给振超洗手脸,有两次被张友琼瞅见了,狠地责斥说:“姆妈,对孩子要特别注意卫生。不能和您的共用,要用振超自己的,那兰花毛巾是洗脸的,白毛巾是洗脚和抹屁股的,那个红盆子是脸盆,绿盆子是粗盆。前天给您用的新毛巾新盆子是您的。”当时,冉腊娥把她的话还憋在肚子里,心想,你小时在家不都是共用的。后来,她被女儿的坚持折服了,也只得用振超自己的用品。习惯成了自然,有了条件也就养成了良好的卫生习惯。冉腊娥只得按琼儿的习惯去生活了。张友琼提起振超的小书包正要出门,振超忽地说:“冉奶奶呢?”这时,冉腊娥被振超的声音猛然惊醒了,忙披上棉衣下床,趿着鞋子出房来。她不习惯穿拖鞋,趿的是双毛线鞋。这是张友琼特地在四春市场内寻到的这种鞋,让冉腊娥穿了既舒适又洋气的。渐渐地她感到趿着鞋子的方便。难怪城里人都喜欢在屋内趿拖鞋的。她见他们都要出门了,便自责地说:“该死。我怎么就睡忘了呢!”又接着问:“超超,洗了吧?”振超象老师说:“冉奶奶,要罚你了。”张友琼平和地说:“洗了。”又接着孝顺地说:“您还睡会。我到单位报个到,就来送您上医院去看看。”冉腊娥刚强地说:“又没卧床,上什么医院。”张友琼进一步说:“到医院输瓶液,人就轻松了。”冉腊娥在乡下几十年都是不兴上医院的。身体不舒服,刮刮痧,或把鼻干子扯得红彤彤的,再就是喝几口生姜红糖开水。要不了三五天,身体就还原了,一样下地劳动了。几十年来,她还坚持一条哲理,就是不管怎么不舒服,是要强迫自己吃饭的,吃了饭才能支撑虚弱的身子不倒掉,才能使身子很快还原的。人不能伤心元气,不进米水是会丧失元气,让铁打的身体都会垮掉的。冉腊娥沉下脸,固执地说:“你上你的班,我又没有什么大毛病,还上什么医院!”张友琼也知道冉腊娥的脾气,再者也怕单位抽不动身。就顺从说:“姆妈,今天的饭您就不管了。我和超超去妈妈那里吃去。您只做自己的。”冉腊娥松开皱纹说:“好。知道了,你们去吧。”
本来,振超的午餐是要在幼儿园吃的。因为,前不久幼儿园里发生了就餐集体中毒事件,幸好是轻微的呕吐。幼儿园就此停餐了,反正这学期也没几天了。小孩都得接回家去就餐。中午,振超的到来又给柳莹家增添了欢乐的气氛。振超看了一桌的菜,都觉得不如意,就说:“我要吃花饭。”柳莹心疼而肉麻地说:“乖,你要天上的星星,奶奶都会搭云梯去给你摘的。”张友琼主动说:“妈妈,我去炒花饭。”柳莹讨好说:“超超要奶奶炒的,是吧。”振超撒刁地说:“就要奶奶炒的花饭。”柳莹从冰箱里拿出四个鸡蛋,心想幸好没有把葱花都放进鸡汤去。她先用筷子打好鸡蛋,便去拧开电子打火气灶,将不锈钢锅放到上面,放进两大碗米饭炒散,和进少许盐,然后扒开饭,放进猪油,再将鸡蛋倒入,煎成蛋皮炒碎。然后,和上饭一起混炒,再放进香葱、糊椒和味精等。立刻,香喷喷的花饭即成美味爽口。振超瞅着花饭,脸上拉起笑意,忙拿起筷子,大口鼓腮地吃来。柳莹转向曾老太说:“老奶奶,给你也添一碗。”曾老太没有作答,望了下振超津津乐道地吃着。柳莹又补充说:“足有,炒了一锅花饭。”曾老太微笑着说:“少添一点吧。人一老,嘴巴也馋了。”柳莹又对张友琼说:“友琼,你也吃花饭去。”张友琼干脆地说:“我不吃。这么多好吃的菜。”振超望了望那碗鳝鱼乔,突然说:“这鳝鱼是送冉奶奶吃的。”张友琼瞪了他一眼,训斥说:“瞎说!快吃饭,下午还要上学的。”
她说了这话,审视的目光却与柳莹陌生的目光相碰了下。振超放下筷子,却不声不响地离桌了。柳莹叮嘱说:“吃饱哇,超超。”张友琼责怪说:“你看你,真害人!吃不了几口,害得柳奶奶忙了一会。”柳莹笑解说:“忙罗忙乐,不是忙是乐!”她便去添起锅里的花饭吃来。这时,柳莹家的电话突突响起。响声惊扰了柳莹平常的心情。自从张道然遇车祸后,家里的电话很少响起,要响起那也是张友琼他们打来的,是振超顽皮才打来的。南桥弟侄有曾见,不找她。眼前,他们都在家里,难道是翔宇打来的不成。他不知道打她的手机。柳莹在这样想着的时候,张友琼已起身去接过电话。对方问:“是柳奶奶家吧!”尽管她听得那么陌生,还是热情地答道:“是。你找柳奶奶!”她又喊着:“妈妈,找您的电话。”柳莹端着饭出厨房来,说:“你问问,是谁,有么事找我。”张友琼又对着电话问:“你有么事吗?”对方说:“找下柳奶奶!”他好象不愿说什么。张友琼也只好说:“妈妈,那人是找您的。”柳莹放下碗筷,来到客厅接过电话,谨慎地说:“我是。你是哪里?”对方说:“柳奶奶,我是县政府办公室的阙俊。您下午在家吧,县领导下午要来家看您。”柳莹意外地“嗯”着,说:“我在家。”柳莹回到餐厅,唉叹了下,说:“他们总算想起你爸爸了。要来看我。”她显出哀婉的目光,接着说:“哎,都过去两年了。要他在,家里也不会这样冷清的。”她自己感慨着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冉腊娥。又说:“冉奶奶一人在家,刚才没有接她过来一起吃饭的。友琼,下午把你姆妈接过来吧。”振超丢下手中的玩具,向她们说:“冉奶奶生病了。”张友琼又说:“你又瞎说,冉奶奶好好的,怎么会生病呢。”她又对柳莹说:“我们先去了。看姆妈下午过不过来吃饭。”柳莹叮嘱说:“一定要她过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