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姬云辄和沈毅的努力,清理亏空银两重新开始,姜水城官场的空气再度紧张起来,这姬云辄本就严苛,这沈毅更是认着死理谁的情面也不给。
户部因人手不够,姬云辄变亲自了今年新进的进士,分口组织了四个分帐房。又从秋围贡生中选中了一干人,让沈毅纠集户部原班吏目组成核查总帐房。
除了每日寅、辰、巳三个时辰巡视各帐房,还要不时会议汇总,召见欠债官员,催促发文,草拟奏议折片,从早到晚,偌大户部,敲打的算盘声却如催命的钟声,催得一干欠债官员魂飞魄丧。
秋末临近,帐目也收了十之七八,原本户部的人也撤下来不少,虽皇上是下了死命令,可户部之外,却还是未多过问。
今日无风,被昨夜刮了一整宿的寒风扫荡过的天空十分清澈,天幕倒影在琴湖如碧玉般的湖泊上,时不时被画舫的摇摆荡出微的涟漪。
画舫之上,珠帘低垂,红极淡却格外醇美的酒香悄然蔓延着,碧波微微荡漾的水波声衬得画舫愈发清幽。
一明黄衣着的男子随意地倚在软垫上,裹着青丝的织金缎带垂在一头乌丝间,身着的黄袍衣料也是织银丝绢,玄纹云袖,低垂着眼脸,好一张翩若惊鸿的脸!
“殿下,查亲了,能用如此快剑封喉的,却也只有破刹门的神煞级杀手,护骨。”沫非单膝跪在地上,他不知为何主子会让自己去调查五味居穆津被杀一事,更不明白那护骨为何会对穆津下手。
“属下觉得,此事有些奇怪。”看着不发一言的主子,沫非还是低声开口。
俊逸隽永、高贵清华,一双细长的眸浮起一抹阴冷,深邃的眸子傲然的望着,是让人战栗的寒气和狂傲。
他微仰着头,神色静宁而自然,嘴角弯成微笑的弧度,一只手搭在支起的腿上,动作自然而潇洒。“如何奇怪?”
沫非想了想,却还是分析道:“虽破刹门是以任务杀人,可若真有人花钱买穆津的命,只怕也动用不了护骨,毕竟已穆津的资格尚还不配神煞级杀手动手,更何况,破刹杀人虽不问理由,却也是明目张胆的,上次的现场,却未留下任何痕迹。”
“如此来,你觉得护骨是为何杀人?”姬云翊半磕着眸,轻飘飘一记含笑眼神,口齿一句话悠悠盘出,像是气音,极轻极柔。
“属下不知,或许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情急之下为之,另一种便是私人恩怨了。“可这两种皆不敢肯定,毕竟破刹有一条谁都不能破的规矩,谁,也不能做任务意外的任务,包括私人恩怨。
姬云翊嘴角的笑意并不减,带着若有若无死寂的气息,云淡风轻道:“宫里如何了?”
“乱作一团。”沫非语气低沉,他不从揣测主子的心思,亦如这次一般,他虽不明白主子为何会荐姬云辄彻查户部,但也不会多问。
“是该乱乱了,不乱,又怎么会想到理呢!”
“如今多数官员牵连其中,皇上虽看似严厉彻查,却也只限户部,具体心思,属下亦不敢揣测。”
薄唇忽然微微的上扬起一抹弧度,幽暗如同黑潭的双眼缓缓看向画舫之外的风景。“秋末的精致除了萧条变再看不到其他了,到不如迎了初冬,起码开始不会叫人失望。”
沫非不再话,却听姬云翊的声音再次响起。“叫你准备的东西准备的如何了?”
“已经按殿下的吩咐,送到太子那里了。”沫非恭敬开口。
姬云翊勾起魅邪唇角。“如此,便看他还会否再袒护。”
沫非背脊微寒,却也明白自家主子口中的他指的是什么,数日前,从西北战场便也送回来百里加急,只是却被主子生生截下,直至今日才送到太子那里,只是太子近日都颇为烦闷,只怕不会看那些书信吧!
“派人将消息透露给沈毅。”
“是!”
···
近日,因户部之事姬弘智亦是颇为烦闷,而后宫之中亦是不得安宁,所以除了銘政殿理政之外,去的最多的,却也是皇后的栖凤殿了。
而现在,处理完朝堂政事的他本想去栖凤殿坐坐,却不想一蓝衣太监却也躬身走了过来,禀道:“皇上,辄王殿下和沈大人求见。”
姬弘智眼眸微眯,云辄和沈毅同时来见自己只怕也是为了户部一事,可如今都已查的十之**,又有什么事会让他们二人同时进宫的。
“让在德政殿候着,朕随后便去。”
“是。”
德政殿内,姬云辄和沈毅的脸色都不是太好,见一袭明黄龙袍的姬弘智前来,亦是跪在地上行礼。
“儿臣见过父皇。”
“微臣参见皇上。”
“起吧!你们二人急急前来,是有何事?”姬弘智边言,便也委身坐下。
殿下二人缓缓起身,相视一望,却又欲言又止。
姬弘智看着有些怪异的二人,眉宇间已有些不悦。“到底是何事?”
姬云辄脸色微沉,却也道:“父皇,儿臣奉旨清查户部,却也按例将所有账目交由太子过目,却不想在去太子殿内,看到了这个。”
完,亦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双手轻举,姬弘智眼神不辨,丞一却也上前,从姬云辄手中接过书信,恭敬递到姬弘智面前。
姬弘智随意拆开,眸光亦停留在那书信之上,片刻,脸色却也大变,握着书信的手亦不由颤抖。“这……这是何事的书信。”
“父皇恕罪,儿臣只看见这信封之上是落的西北边境的加急,却并未看信中的内容,只是这几日并未闻到有关西北的战情,这才递交给父皇。”
姬弘智这才仔细看了看,那上面的落款时间,竟是七日之前,若快马加鞭,西北到姜水城两日能到,意思是,这封加急已然到了五日。
“五日……五日!”觉得好象全身的血都涌到了头上似的,脑门发烫,四肢冰凉,气得一时都不出话来!
丞一亦是微惊,忙过去替姬弘智顺气,视线却也落在那书信之上,脸色徒然大变,那信上的不是其他,正是珉王殿下请求运调粮草的书信。
西北战事紧张,此番虽是延迟军报,可皇上最气的,只怕是这份加急连自己都未看到,却出现在了太子的府上吧!
“放肆!放肆!”姬弘智猛拍桌案,殿内之人全体吓得噤若寒蝉,跪在位置上动也不敢动,只听那嘶哑着嗓子喊道:“把曳邕!太子给朕找来!找来!”
一国之君,他可以无条件的纵容你,却绝对不允许你挑战他的权威,这是所有君主的逆鳞。
姬云辄亦跪在地上,知道候到外面都传报。“太子到。”
姬云棣和曳邕到的时候,神色亦有些不对,看着这思政殿,本应宁寂的大殿层层透出光亮,宫帷无风静垂,却遮不住深寒。
而姬弘智手压龙案上早已凉透的茶盏,面色阴沉屋中静可闻针,风雨将至的平静沉沉压的人心悸。
“儿臣参见父皇。”
“微臣参见皇上。”曳邕的声音很低,虽在听闻召见时亦察觉到有些不对,现在的情形却让他有些不安,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定是出事了。
“这便是朕立的太子,这便是朕的朝臣!”姬弘智的声音极为恼怒。
太子神色未变,却也不明所以。“父皇,出了何事?”
苍白的脸怒意更甚,猛的抄起手中茶盏,劈头向姬云棣身上砸去,颤抖的手指着姬云棣,怒道:“你还问朕出了何事,你自己做的事难道不知道?”
一盏茶泼面而来,姬云棣下意识闪躲,冰纹玉瓷盏铮然迸裂一地,在这死寂的大殿中显得格外刺耳,连身后的曳邕亦被溅了一身。
姬云棣狠狠看了一眼一旁跪着的姬云辄,心中已然了然。“父皇若觉得户部之事儿臣做错了,尽管责罚便是,儿臣认罚就是了。”
“你!”
“皇上息怒,臣等的确不知到发生了什么,请皇上明示。”曳邕却也看出端倪,若真是户部的事,皇上便也不会拿到今日来事,可到底又是什么事会惹得皇上如此盛怒。
“你!你自己看!”姬弘智勃然大怒,一把抓起桌案上的信笺,便也朝地上砸去。
姬云棣哪里受过这样的起,垂在两边的手攥的死紧,心中却也将旁边二人剜肉削骨。
到是一旁的曳邕捡起地上的信笺,快速揽过,神情亦有些难看,垂首叩头,却也道:“皇上,臣从未收上过这封加急。”
曳邕是兵部尚书,若是兵部的加急必也是由他呈上的,可如今这封信他未见过,却突然出现在了太子的殿中,只怕是有人故意为之了。
见曳邕的神情,姬云棣亦察觉到不妥,视线落在那封信笺之上,神色大变,这才明白了父皇震怒的原因。“父皇,儿臣冤枉,儿臣亦未看到过这封加急。”
他承认,这几日因为户部的原因,很多信笺他都未看过,可若是加急,他又怎敢耽搁,更何况是是西北的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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