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往前开的不留余力,似乎这个世界都没有东西能够阻挡,让人莫名其妙的想起一个虚拟的游戏,忍不住笑发笑,却先滴出了其他的东西。
这一路或许这整个火车中最难熬的,就是赵匡乱了,虽然闭着眼看似舒舒服服的躺着,意识却比任何人都要清醒,这种越来越严重的失眠,就像是身上这纵横的伤疤一般,像是病魔一般腐蚀着赵匡乱的身体,让赵匡乱怀疑是不是有一天他真的睡了过去,那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到了河北转石家庄,再从石家庄坐长途往西赶上半天到达一个叫兴口的地儿,然后下车再往北,等快要看到那神山山头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去,一路的奔波饶是三个精力旺盛的大老爷们也感觉到了疲惫,虽然没有什么时间限制也没有什么在他们身后追赶着,但谁都明白,时间这东西也绝对不会因为这三个人等着,再煽情的故事也不行,在悲情的人物也不行,时间就是这般的冰冷,丝毫不讲人情味。
远远望去这看似绿油油的神山,走近后才看出这所谓神山的凄凉,说的上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一半山被无良的开发商做了陵地,也不管这里到底有着怎样的风水,反正只要价格上的去就显的高大上几分,另一边因为采石也变的面目全非,一座好端端的山,早已没有了那份味道,更像是一个关于人性的畸形产物。
三人默默踏上了上山路,一路相继无语,这种地儿实在让人升不起所谓的闲情雅致,甚至怀疑是不是会突然蹦出一只狼来,不过就算是有,估计也早已上了人的餐桌。
上山路无比的蜿蜒曲折,路面也是坑坑洼洼,也难怪没有人待见这座不算小的山,外加此时已经天色漆黑,好在有着月亮,三人才能有惊无险的山了山顶。
刚刚踏上山顶,突然吹过一阵冷汗,无比的凉,转过头望向东边,甚至能看到霓虹闪烁的石家庄,而站在这座山上的人,就算是喊到嗓子沙哑,估计也没有人听得到,这个世界看似无比无比的渺小,又无比无比的巨大,让人分不清什么是真假,有些东西看似遥不可及却仅仅是一步之遥罢了,有些东西看出触手可及,可能花上一辈子都碰不到。
站在山顶,让人有着无数的想法,却因为一窝蜂的涌向了头,让人分不清到底该说什么。
有些人站在最高的楼上看着这风景,有些人站在这最高的山上看着这风景,一边笑着另一边,总是这样,就像是城里人羡慕乡下人与乡下人羡慕城市人是一个道理,人永远不会知足,最会在嘴上说着知足这个词。
“你们...”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一个一瘸一拐的男人警惕的走向三人,等看清几人容貌后与大岳所抱着的袍子与烟枪后,瞬间愣愣的站在了原地。
赵匡乱不认识这人是谁,不过大岳倒是有几分印象,豹子同样也对大岳不陌生,这场滑稽的相见,意想不到到了极点。
豹子嘴唇打着哆嗦,虽然这些天已经有了这个心理准备,但看着这个关于李铁骑的骨灰盒,还是止不住怒火,但也仅仅只有身体颤抖的份罢了。
“豹子,来者都是客,既然能把他送回来,我们就没有不招待他们的意思。”豹子身后亮起一个小红点,一个驼背老人慢慢走出来,在这山顶之上生活的不一定是世外高人,但绝对会是疯子,这是赵匡乱的第一个想法。
豹子咬着牙松开拳头,一步步走向大岳,大岳看了眼赵匡乱,赵匡乱点了点头后,大岳才把这三样东西交给眼前这个一瘸一拐的中年男人。
“他死在了谁的手上?”老人在黑暗中敲打着烟枪,声音无比的诡异,像是在这山顶的鬼怪一般。
“我。”赵匡乱吐出一个字,也不知道到底知不知道这个字所代表着什么。
老人似乎愣了愣,同样豹子也狠狠盯上了赵匡乱。
“你叫什么名字?”老人打量着赵匡乱道,声音如同潭水一般波澜不惊,没有任何的愤怒,但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赵匡乱。”
老人微微眯着眼,却转过头,看着豹子所抱着的骨灰盒,一件破袍子,一杆几乎已经快要折断的烟枪,一样都没有少,又或者少了那最重要的东西。
“跟我来吧。”老人最后摇了摇头,似乎是放下了什么,本来就驼背仍然微微弓着身子,一步一步的离开,走的极其缓慢,豹子抱着这无比沉重的骨灰盒跟在老人身后,时不时的瞪赵匡乱一眼。
虽然不知道老人的身份,就算是龟三都能感觉到这看不清容貌老人身上那强大的气场,甚至要比得过刘傲阳,在这个老人身上,龟三能感觉到一种独特的匪气。
跟着老人,几人走到山的另一头,也就是那一大片陵地的顶端,这里正好可以看到这一层一层如同金字塔一般往上而来的陵地,但这往上的,不光光是层数,还是金钱的厚度。
月黑风高的夜,在这种地方,光是想想就足够人毛骨悚然了,更别提身临其境,不过老人脸上倒是一副自然,抽着烟枪,甚至还不往在一块巨石旁敲打的着这不顶用的老玩意。
不过仔细看,眼前有着一个不算起眼的小坟包,正巧与这片陵地所相冲着,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这么胆大葬到了这里,这无疑就是那些风水先生所说的死穴。
“瓜子,今儿有人来陪你了。”老人喃喃着,声音似乎被这山风立马给吹散了一般,传不到人的耳朵中。
这下几人才恍然大悟。
就在瓜子小坟包的旁边,似乎早就准备好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坑,或许这个老头早就预料到了一切,又或者这一切根本就无需预料。
天上繁星点点,很像是某种偶像剧的情节,在山顶发生什么看似浪漫的故事。但眼前这埋骨灰的场景实在让人没有任何闲情雅致眺望夜空。
“铁骑,你在我耳边嘟囔了一辈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拿下你的脑袋,现在你如愿了,也看不到了吧,你走到这一步,怨不得任何人,也怨不得你自己,至于你该怨谁,你琢磨琢磨,估计也能想的明白。”老人敲打着眼前,似乎在敲打着一个旋律,每天都是如此,多说几句话,多在山顶站上一阵子,望着眼前的太阳升起又或者落下。
赵匡乱看着眼前慢慢诞生的那一个小坟包,这是李铁骑生命的最后一程,这看似无比辉煌的一生,最后却如同这星空一般黯淡无光,已经没有多少人再见证这个李铁骑的结束,这种完全冷的世界,甚至冷过李铁骑所埋着的尸骨。
老人一直在喃喃着,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山风太大,还是老人的声音太过嘶哑,饶是赵匡乱仔细听,都听不到一句所以然来。
“你既然能把他送来,实属难得,我也没有为难你们的意思,就算是想为难,我这老骨头也不够你们这些年轻人所摆弄的。”老人看着赵匡乱说着,站在中间的赵匡乱,没有大岳威武,更有没有龟三那般一身难以遮盖的富贵气,甚至赵匡乱都没有豹子显眼,但为什么这个平庸的男人站在了这里,这不得不有待考量,但在这个无比实际的社会中,什么东西都有他的说法。
“老先生别怨我做了不该做的就好。”赵匡乱默默的回答道。
老人微微摇了摇头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根本的善与恶,铁骑算不上坏人,你又算不上好人,总是计较着这些无关痛痒的东西,自己过的不舒服不说,别人也过不安稳。”
赵匡乱跟着点了点头,不得不承认,这个老人完全是把这一切剪不断理还乱的东西分的清清楚楚,虽然看不到什么人情味,但好在一目了然,就算是一个傻子,还得有他的傻法,傻人有傻人的作为,聪明人要是做了傻人的作为,那就是自作孽了。
但尽管是这样,豹子对他的恨意,也不会消失分毫。
李铁骑的时代从神山开始,又从神山结束,只留下坟头的一杆细细的烟枪,一个满是破洞的袍子,除了这两样,找不到任何其他的痕迹,就像是这个多么不可一世的男人从来未来过这个世界一般,这到底是李铁骑的悲哀还是李铁骑的幸运赵匡乱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或许对李铁骑来说,这是最好的结局,有或者是最坏的结局,但这早已经不是旁人所需要揣摩的了,毕竟这个时代的齿轮,不会因为悲哀而停下,不会因为可怜而停下,不会因为绝望而停下,不会因为富贵而停下,不会因为贫穷而停下,那怕是停下一分一秒,都没有可能,就是这么一个时代,却是那么多人那么多的信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