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老爷车下来济南通往青岛的高速,开车的是个光头青年,光秃秃的头顶下却是浓到一定境界的眉毛,以至于见过这个青年的人,就算是记性再不好,也会好一阵子挥之不去这张特别魔性的脸。
后座是一个身穿金色唐装的老人,老人微微闭着眼,一身让人无法抗拒的富贵气,甚至让人怀疑是不是这老头穿上一身乞丐的打扮,也会让人以为是那些通天企业的大老板。
老人手握着一根翡翠拐杖,拐头已经被手掌打磨的无比光滑,此刻老人的手仍然在习惯性的摸着。
“大老板,其实你不用着急过来,我自己就够收拾那个李铁骑的了。”光头青年看后座的老人缓缓睁开眼,一脸自信的说着。
老人看着这不是无缘无故的自信,摇了摇头道:“他可不是一个善茬,山东近二十年,没出几个入眼的人物,但如果非要数的话,也只有李铁骑一人,可惜了,生不逢时,要是放在三国时期,就是张飞马超一般的人物。”
光头青年闷闷的点了点头,那股子神情显然不相信这老头所说的,尽管这个老人有着一个让人在山东无法高攀的称号,财神爷。
监护室的走廊中,无比的空荡,至于空荡的原因,正因为是那个站在走廊中间的李铁骑。
已经完全不能动弹的张庆弓,恭三儿与高万福被李铁骑扔在走廊靠墙座椅上,一副受难三人帮的模样,但此刻就算是爱好幸灾乐祸的龟三也笑不出来。
李铁骑不断看着张庆弓手机的时间,最后觉得无趣直接把手机扔在了地上,用脚踩了个稀巴烂。
“你们的这个主子要是再不过来,那监护室里面的娘们我可不留了,虽然我李铁骑不杀女人,但偶尔也得有破例的时候。”李铁骑活动的手腕说着。
“你...”张庆弓一个敢字还没有说出口,那根红棍就抽到了他的脸上,昏死过去。
“我最讨厌嘴硬的家伙,特别是在嘴再硬也无法改变现实的情况下。”红棍在李铁骑手中快速的转着,像是一个大人在玩着小孩子的玩具一般。
恭三儿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突然摆出一副小爷的架势道:“李铁骑,你知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命?”谁也不知道在这歌关头,恭三儿又是发着什么疯,又或者这厮本来就已经疯了。
“什么命?”李铁骑玩味的说着,手中的红棍似乎有打向恭三儿脸上的征兆。
“难道当年我家老爷子没有提过?”恭三儿似乎是吊着李铁骑的胃口,不过在龟三这个旁人眼中,这无疑就是找死一般的举动,突然龟三觉得,这个恭三儿要是真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自己竟有一丝愤怒,这让龟三打心眼里诧异,他不知道这股子愤怒到底来自何处。
李铁骑手中的红棍甩了下去,不过却在离恭三儿脑袋不到几厘米的地方停住,看似恭三儿一脸的坦然,其实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样想想,当年你家老爷子确实说过这样的说,只不过我怎么问那老头子就是不开口,本来打算强行撬开那老头的嘴,但怕折了我的寿,你真的懂?要是在拖延着时间我劝你还是赶快放弃了这打算,因为你会死的很惨,而且那个叫赵匡乱的家伙也会死。”李铁骑收回红棍说着,一脸的漠然,或许到了他这个境界,的确可以不在乎他人的生死。
恭三儿有恃无恐的笑了,不慌不忙的开口道:“恭家的东西,我是一点都没接过来,但好在会看两种命,没想到这两条命,有生之年我还能都碰到,你的命,恰恰是属于后者。”
龟三心中暗骂了几句,感觉此刻恭三儿的话不是一般的胡扯。
李铁骑这次直接把那根红棍扔了出去,变戏法一般从后背摸出那根细烟枪,一脸笑意道:“此话怎讲?”
“我看命的法子,跟老祖宗传下来的不一样,我不算什么相貌,也不看手相,更不看什么生辰八字,道不出什么前途,也指点不了迷津,也躲不过灾福,更不可能告诉你发财致富。”恭三儿摇头晃脑的说着,此刻还跟那些江湖道士真有几分神似。
“那你算什么?”李铁骑抱起手,一脸深味。
“你什么时候会死,死在什么人的手里。”恭三儿一字一字的说着,那张没有丝毫正气的脸,变的格外的严肃。
李铁骑笑了,笑的前仰后翻,捂着肚子道:“那你说说,我李铁骑,到底会死在谁的手里?谁又能拿下我李铁骑的首级?”
恭三儿指了指李铁骑,手指有些颤抖,但重要的是能看到一个方向。
李铁骑看了看自己,转过头,不知何时,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好一出戏,不过要是真被你这个不成体统的似恭非恭的家伙算成了,那么恭家那老头子还不真成神仙了?”李铁骑把烟枪放到后背,拍着手说着。
“谁说过他老人家是神仙?谁又说过他老人家不是神仙?”恭三儿说着,也不知道刚刚他所说的,到底是胡诌而来的,还是那掏心窝的实诚话,但也是真被恭三儿那样一语道破,那还不是太逆天了点。
“大岳,不要插手。”赵匡乱脱掉外套,把手机小心翼翼的递给大岳,最后看了眼那两张笑脸的屏幕,此刻这如同恭三儿一般不成体统的身体,似乎是上了台面几分。
大岳接过这两样东西,没有质疑,默默的往后退了几步,他知道赵匡乱是下了什么样的决心,也知道这到底是一场怎样的战争,如同那被关在笼子里两头无路可退的野兽一般,无论是再怎么悔恨这个时代,也得先拼一个你死我活,才能证明到底有没有这个所谓的资格。
“好一个不要插手,我倒是想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样的本事。”李铁骑冷笑着。
两个几乎已经腐烂殆尽的身体撞到了一起,所发出的声音,是属于他们最后的挣扎,但这挣扎的声音,却永远无法透过那囚禁着他们的铁笼,就像是他们阻止不了那些观局人下注一般,就这样一滴一滴的,挥洒干他们的每一滴血,每一滴泪!
多少年前,一个孩子望着高高山头,有些稚嫩的脸涌现出一丝向往,翘首期盼。
从此,他被踩过,被抛弃过,被刀架过脖子,做了那么多那么多不愿意干的事,但好在他活了下来,踏上了神山,再次踏下那座山后,他已经自己已经拥有了这个世界,但同时也失去了一切。
一个可悲到极点却永远不会折射到任何人的人生让人同情的人生,到底算的上什么?
今夜他死后,一切都会被遗忘,他的放荡不羁,他的强大,他的烟枪,他的袍子。
笼中的撕咬,或许这样的死斗,与那些可有可无的东西五关,只是看谁能支撑的下去。
扛下这么一记重拳,李铁骑终于支撑不住这个早已没有了支撑着理由的身体,慢慢落到了地上,摔倒的样子,那么的符合力学,符合自由落地。
赵匡乱半支撑的身体,重重喘着粗气,此刻没有人在惊讶赵匡乱到底是不是做到了,也没有人窃喜赵匡乱击倒了这个被称为李铁骑的家伙,只是感觉嘴中一阵涩,涩到以为这个时代就是这般的滋味。
细细的烟枪在地上滚啊滚,慢慢滚出一段距离才停下,正好在赵匡乱的脚下。
李铁骑努力的向那根烟枪爬去,但他的身体,似乎从此刻不听使唤了一般,无论他如何用力,甚至咬出了嘴里的血,都无法向前移动分毫。
他真的输了?李铁骑此刻早已没了这种那种的想法,只想要触碰到那杆烟枪,或许只有那杆烟枪才会让他感觉到真实,让他明白他叫李铁骑,让他安心。
但无论怎么,如何的用力,他都触碰不到了。
比李铁骑好不到哪里去的赵匡乱默默的蹲下,捡起这杆历史无法复杂的细烟枪,凝视着。
“不...要....碰...它!”李铁骑咬着牙,一字一字似乎是从牙缝里说出来。
赵匡乱仍然凝视着,慢慢走向已经水尽粮绝的李铁骑,再次蹲下,把这杆烟枪小心翼翼的放到地上,没有居高临下的看李铁骑一眼,起身转过头走向大岳,要回他的外套与手机,擦着手上的血,赵匡乱点开屏幕,像是一个傻子一般的看着,或许还没有结束,但离真正的结束,还会远吗?
李铁骑低着头,以至于没有人能看清他的神情,只见李铁骑慢慢起身,手中紧紧攥着那杆烟枪,像是怪物一般,让人好奇这家伙到底会不会倒下,能不能死去。
但赵匡乱的神情却没有发生一分一毫的变化,只是这样看着李铁骑,默默的收回手机,仰起头,重重的吐出一口气,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不是吗?
赵匡乱喃喃自语的说着,也不管到底有没有人能听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