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师,我想邀请您参与《国学正典》的编纂工作。”王庸依旧试着说道。
周道鲤似乎早就猜出王庸意图,轻轻扫了王庸一眼,没作声。
而是提笔继续写起字来。
落款,印章,慢悠悠全都完成之后,周道鲤才退后一步,一脸满意的欣赏着自己的书法作品,道:“我的答案就在这四个字里。”
不外于求。
显然,周道鲤不愿意跟王庸产生任何的牵扯。
“周老师,这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您再考虑一下吧。”王庸站着不动,而是继续恳求道。
周道鲤闻言,嗤之一笑:“利国利民?恐怕利的只有你自己吧?你不用再说了,我是不会跟你这种人同流合污的。现在我还能跟你说个‘请’字,待会我就直接拿扫帚赶人了!”
说完,周道鲤扔下毛笔,背着手进了屋子。
将王庸一个人晾在了院里。
王庸神色复杂的看着周道鲤的背影,怎么都没想到周道鲤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周道鲤用刚写的四个字告诫王庸,他不像是王庸一样,不择手段达成目的。他的为人之道是“不外于求”,达成自己心中圆满,而不求借于外人跟外物。
他跟王庸“道不同不相为谋”,甚至连跟王庸多说几句话都不想。
王庸目光闪烁,看着周道鲤摆在院子里的笔墨纸砚,蓦然走上前,拿起那支紫毫笔,刷刷刷写下四个字,掉头而去。
屋内,周道鲤端着一碗茶,眯着眼看着院外。
他本以为王庸会气愤的拂袖而去,谁知,王庸竟然不慌不忙写下几个字之后,才悠然离去。
好似,被王庸不是被周道鲤赶走的,而是王庸不屑跟周道鲤为伍,主动离开的。
“哼,如此心性也想代替圣人行使‘定一’之功,差远了!”周道鲤神色鄙夷的从屋子走出。
在他看来,王庸此举就跟要糖不得的小孩子一样,最终使小性子摔门而去,谈不上什么光彩。
只是,当周道鲤看到书桌上王庸留下的几个字之后,却半晌无语。
“成性存存,道义之门”。
这就是王庸留下的八个字。
且不说王庸字里行间展现出来的筋骨笔力,丝毫不比周道鲤逊色。单单这八个字对比周道鲤的“不外于求”,境界上就将周道鲤完全碾压了下去。
“成性存存,道义之门”,是孔子说的话,意思是成全万物的本性,就可以开启道义的大门。人的本性是什么?是诚,以至诚之道对待自然万物,就可以得到道义的真谛。
假设周道鲤的学问之道是一方关起门来自娱自乐的小园子,那么王庸的就是一个云卷云舒、潮起潮落的大天地。
两相对比,孰高孰下,一目了然。
周道鲤在明面上拒绝王庸,让王庸吃了一个亏。但是王庸却暗中反击,给了周道鲤自信心上的打击。
小巷外,王庸走在路上,眉头不展。
虽然没有惯着周道鲤,照旧把他怼了回去,但是这次的邀请却是无功而返。
国内的国学大家就那么几个,周道鲤拒绝,剩下可选的目标就少了一个。
“下一个找谁呢?李正一还是赵媛?”
这两人也是在国学上有相当造诣的大师,只是两人的身份有点特殊,都是燕京大学的教授。
而且不是那种退休教授,还是现任教授。
王庸跟燕大不和,众所周知。想要邀请这两人,难度估计比周道鲤还要大。
“总要试一试,也许人家的肚量根本不是我想象中这样小呢?”王庸喃喃自语着,赶往燕大。
现在的王庸可是燕大保安重点关照的人物,王庸特意戴了一个口罩跟墨镜,欺骗保安说病毒性感冒,这才混进燕大校门。
不然大夏天带口罩,王庸早就被保安当成神经病抓起来了。
“赵教授,我是王庸。”赵媛的办公室门口,王庸找到了赵媛。
赵媛年近六十,带着几十年前知性女人特有的优雅,轻轻扫了王庸一眼。
“哦,我知道你。找我有事吗?”赵媛倒是对王庸还算客气,并没有直接表现出什么恶意来。
只是,也绝对谈不上热情。
“是这样的,我想邀请您参与《国学正典》的编纂工作,不知道您是否愿意……”
王庸话还没说完,却听赵媛直截了当的拒绝道:“抱歉,我课程很紧,今年还要带研究生,恐怕无法参与。您另寻高明吧!”
“我保证不会花费您太多时间,只是课外时间就好。您再考虑考虑……”
赵媛轻轻叹口气,直视王庸,道:“王老师,我想有些事情不用说太明白。别说我真的课程很紧,就算我有大把宽松时间,我也不能答应你的邀请。我从十八岁进入燕大,直到现在六十岁,都没离开过燕大。我对这所学校的感情,无法允许我跟您共事,请您谅解。”
说完,赵媛就头也不回的走出办公室,去上课了。
王庸站在赵媛背后,目送着赵媛背影离去,道:“仍然谢谢您!您的《古文现解》我可是足足看了五遍呢!”
赵媛脚步微微一滞,随后加速离去。
只是一句话随之飘来:“你可以去问问李正一教授,他最近空闲时间比较多,或许会答应你。”
“谢谢。”
王庸微微一笑,往李正一所在的办公室而去。
对于赵媛的选择,王庸表示理解。大师也是人,也有自己的情感。赵媛没有贬损王庸,也没有发表任何侮辱性质的语言,而是实话实说,这一点很让王庸喜欢。
“见到李教授了吗?”
“李教授没来上课吗?”
半个多小时过去,王庸还没找到李正一。
有人说李正一在办公室,王庸扑过去,扑了一个空;有人说李正一在教室,结果学生们告诉王庸李正一刚走;又有人说看见李正一去教师宿舍楼了,结果王庸一溜小跑,仍然一无所获。
李正一就像是早就得知了王庸找他的消息一样,提前消失了。
“唉,看来今天不适合出门办事。”王庸叹息着,走入一间厕所。
从早上出门到现在,王庸连小便的时间都没有,早就憋坏了。
一进入厕所,王庸就迫不及待开闸放水,尽情发泄。
而在王庸旁边,一个老男人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镜,略带羡慕的看着王庸哗哗的水柱。
他那边,却是滴滴答答,如断流的自来水管,好大劲才挤出一滴。
王庸被看的有点心里发毛,暗想不会遇见老色狼了吧?转头一看,却差点叫出声来。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羡慕王庸的老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李正一!
“李教授,你好,我是王庸!”王庸赶紧自我介绍道。
本来一脸艳羡的李正一,听到王庸名字后,立马表情一变,说:“不认识。”
然后提上裤子想走人,谁知道忽然又有尿意袭来,只能继续等待生锈自来水龙头一样的一滴……
“李教授,我对您可是久仰大名。我正在进行一项《国学正典》的编纂工作,想要邀请您一起参与。”王庸道。
李正一脸现鄙夷,干脆利落的拒绝道:“没兴趣!”
“您不要拒绝的这么快,我给您留个电话,您要是回心转意了,可以打给我……”王庸不死心。
谁知李正一脸色骤然一沉,语气变得异常严厉:“我说的很清楚了,没兴趣!请你不要再缠着我!对你这种一门心思只想踩着别人上位的小人,我一向敬而远之!我想圈内其他同行也是一样的想法。你现在就是一块腐不可闻的臭肉,没有谁会愿意参与你的编纂工作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李教授,你说谁小人?”王庸闻言,心底一股怒火瞬间腾起,转过身子质问李正一道。
只是转身的时候,王庸忘记了此刻他正进行着一项伟大的排水工程。
只听哗啦啦声音响起,让李正一羡慕不已的滔天水流,瞬间倾泻了李正一满身。
“啊!你个混蛋!滚,给我滚!”李正一先是一愣,随即大叫起来。
王庸尴尬的收起作案工具,跟李正一道声歉,逃也似的跑出了厕所。
剩下李正一看着湿了一片的裤子,欲哭无泪。
毫无疑问,王庸此次邀请又以失败告终。
而从李正一的话中,王庸也得到了一个消息:圈内的学者们似乎达成了一致,正在全力抵制王庸。
在他们看来,王庸就像是一个不安分的秩序扰乱者,不等到前辈们退休,就要踩着前辈们的头颅往上爬。
这种行为如果不给点教训的话,恐怕圈内其他后辈也会纷纷效仿,那圈内秩序岂不乱了?
果然,在王庸又连续问了几个人之后,无一例外全都遭到了拒绝。
有脾气好的,还肯找个理由骗一下王庸;脾气不好的,直接就对王庸破口大骂。
好像王庸根本不是什么国民英雄,而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事情的禽兽一样。
“果然每一个圈子都携带排斥新人属性,只不过,你们以为不让我进圈子,就能打压到我,那就错了!地球离了谁也照样转,编写《国学正典》而已,离开你们还编不成了?半个月时间,《国学正典》会如期现世!”王庸站在燕大校门口,目光笃定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