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要是柳青有这样浪漫就好了!我已经做了对不起柳青的事,恐怕我这辈子都不能得到柳青的原谅了!他知道事情的真相后会勇敢地抛弃世俗的偏见和歧视大度地接纳我,娶我为妻吗?同样,傅斌知道事情的真相后,他也能勇敢地抛弃世俗的偏见和歧视大度地接纳我,娶我为妻吗?是人就都要脸面,何况傅斌是豪门少爷,多少女孩子像无数少男少女狂热崇拜早几年的小虎队一样仰慕傅斌这位豪门公子,他会不介意我是个失身的女孩子吗?就算傅斌痴心地追求我,他的家人会同意这桩很不相配的婚事?他家人一定会千方百计地、甚至会使出阴谋诡计拆散我和傅斌。我已经被王志远这个富豪抛弃了,我的身心经受不起再次被抛弃的打击!柳青与我称得上是从小青梅竹马,感情积累深厚,柳青对我的确是一往情深,但愿他真的如他在写给我的情诗里写的那样:
如果你是一只漂泊的小船,
我愿是一个坚固温暖的港湾,
疲累了,
可以在我怀里歇息,
受伤了,
可以在我的港湾疗伤。
你永远是我唯一的情牵梦绕,
你永远是我唯一的天使伴侣,
你永远是我唯一的天荒地老!
与傅斌这位豪门少爷相比,我的柳青是位寒门学子,柳青也许这辈子都不能给我像傅斌这位豪门少爷能给我的住豪宅开宝马万人仰慕的豪门享受,我很可能要跟着柳青过着一辈子的粗茶淡饭、灰头土脸、汗流浃背的农村主妇日子,但是我杨兰心甘情愿,认了!只祈祷上天看在我对柳青痴情一片的份上,让柳青能勇敢地大度地接受我这个犯大错的女孩子!柳青,快回到我身边吧!我的眼前又一次被泪光模糊了……
下班过了十几分钟,我才离开秘书办公室。我刚走出办公楼的铝合金的旋转大门,让我意想不到的是我看到一位熟悉的小伙子的身影。他是谁呢?他的体形、衣着和走路的姿势我好像在哪个地方见过。那位小伙子正在向一位从他身边走过的女工问着什么。那姑娘看见我,就朝我这边指了指。那小伙子背着个小旅行袋,梳着小分头,穿着短袖白衬衫,乳白色长裤,脚下是白皮鞋,东张西望地朝我这边走来。呀,天啊,竟然是他,柳青!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是我眼花了?我揉揉眼,眯起眼凝视。没错,是柳青,千真万确!我……我该怎么办呢?我要躲避他。我忙转身,低着头快步走向办公楼,柳青已经认出了我:“杨兰,你是杨兰吗?杨兰,我是柳青呀!“我听见他那急促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柳青跑到我的前头,已经看清了我的面目:“杨兰,你怎么躲着我呀?”
可是我一时不敢正视他,只得继续低头向前走。“你怎么会想到来看我呢?是……是不是有别的事?”我还是不敢正视他的脸,低头胆怯地问,我感到我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柳青很可能知道我的事了,她一定不会原谅我的。
“问你自己啰。你出来打工也不写信告诉我一声,害得我以为你还在家里呢。上个星期王芳打听到我师专招生部的电话号码,打电话到我师专招生部,招生部的老师要她等十分钟再打来,就找到我,王芳在电话里告诉我你在富安县金利皮鞋厂,告诉了我这家皮鞋厂门卫室的公用电话和来富安金利皮鞋厂要坐什么车等,并问我收到她半个月前写给我的信没有。我说没有。挂了电话后我去门卫处找寻王芳写给我的信,果然找到了,信中也写了你在富安县金利皮鞋厂,告诉了我皮鞋厂的门卫室的公用电话和来富安金利皮鞋厂要坐什么车等。我本来想打电话到你们厂的公用电话上,觉得那样打电话只能听到你的声音,又不能见到你的人。昨天我统考结束了,今天就偷偷地坐火车在富安火车站下了车,找到了这家皮鞋厂了。你现在在这里和王芳在一起打工还习惯吗?我在大学里挺想念你的,有时做梦都想念你,你会想我吗?”柳青说到这里咧嘴嘿嘿地笑了。
两朵红晕飞上我的双颊,我点点头,嗔怪地伸出手拍了拍柳青的胳膊,“你柳青口是心非吧。在师专就没有谈一个?”我一说出这两句话就有点后悔,因为我害怕柳青说真谈了一个对象,又渴望柳青说没有,只想着我一个。唉,我怎么说话这么直接了当?
“没有谈,因为我心里都被你占据,很难容下其他女孩子了。其实有一位同班的女同学……”说到这他不好意思地看了我一眼,低下头又嘿嘿地笑了。
“你干嘛,说话吞吞吐吐的,你跟你的同班女同学怎么了?我要你看着我的眼睛老实对我说嘛。”我心里“咯噔”一下,我感觉我的心似乎被谁偷了半个,牵肠挂肚地紧张起来。柳青,你千万别说你跟你班上的林红艳有关系了,否则我的精神支柱会崩断,我会崩溃的!
“其实没什么,只是有好感而已。你不要吃醋哦。——嗯,你怎么涂起口红画上眼线来了?衣服又是这样时髦时尚?”柳青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抚摸了一下我漂亮的黑色的女式西装的袖口,打量了我里面穿的白衬衫和齐膝的黑西服裙和乳白色的网袜和脚上的黑色高跟鞋,不解地问:“你知道你家里是多么需要钱……”
“这我知道。可是你总不能让我穿得像乡巴佬的衣服吧。”我心里一阵慌乱,忙掩饰道,“再说,我家里欠下的债,靠我这样一个女孩子怎么还得清?”这时我觉察到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和柳青打情骂俏不方便,更重要的是现在柳青长途奔波到这里,肯定又累又饿,我的肚子也饿得咕咕叫,于是我笑着说:“现在已经是十二点二十几了,王芳已经吃了饭,食堂里也没有什么好菜了。看你又累又饿吧,我带你出去吃饭,再到我住的地方休息一会儿吧。走吧。”我左手拎着女式手提包,右手主动地牵住柳青的左手,他的手还是那么温暖亲切,一股暖流迅速像触电般麻痹了我的全身,使我春心荡漾,我俩不约而同地深情对视了片刻,此时无声胜有声,我俩之间的爱慕已经在这深情地一眸中表露无遗。我欣喜若狂地牵着柳青的手尽情地跑向金利皮鞋厂大门口,我管不了旁人是用怎样诧异地眼光盯着我俩,随便他们说我什么不正经,什么疯疯癫癫,我顾不得什么女孩子的矜持,因为我从柳青深情的眼眸中找到了柳青原谅我并接纳我的一线希望,也找到了我活下去的理由。
我们气喘吁吁地跑到大门口不远的一个公共汽车停靠站,我感到累,就挽住了柳青的手,等待去富丽宾馆方向的路公交车。不久公交车来了,我们上了车,在富丽宾馆下了车。我牵着柳青上了二楼,进了餐厅。
“我们在这里吃吧,我请客,款待你这位远道而来的老同学老朋友。”我开心地找了个小方桌坐下,把东张西望的柳青摁在我的对面。这时一位陌生的女服务员走来问我们要吃点什么,斌打开手上的菜谱本给我看。我翻了翻菜谱本就说:“来一盘红烧东坡肉,一盘炖牛肉,一罐莲子炖鸡,一盘韭菜炒鸡蛋,一盘豆芽炒肉丝,再来一瓶啤酒,一罐健力宝,快一点。你看还要点什么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