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当时没跟鑫旺宾馆签订合同？”我问小乐。
“签了，但当时我们太相信学校和揭老师了的口头介绍了，看也没看合同，更不用说仔细研究这合同，就轻率地签了。我还带来了我们的合同，大家来看看吧。”单眼皮的小乐从他的手提包里找出合同。
我们一看，发现合同明显有欺诈和不平等的地方。小乐说直到她们出校门跟着揭老师去赶火车的那一刻，她们才发现合同上并没有甲方的签字和印章，其便询问送行的揭老师，谁知揭老师当即在合同上签上名字，并从兜中掏出一枚印章盖在合同上。随后，小乐提出要保管一份合同，可得到的答复是合同是公司一份，学校一份，另一份要等到富安后交由学生自己保管。无奈之下，小乐找到赵校长，把其手上的合同复印了一份。
我看到这份合同大致内容是：A市艺术职业学院中专班学生以“半工半读”方式到该公司实习、工作，实习工资每月800元，个月后每月增加工资50元，至1998年1月为止。期间，学生每月应得工资中的500元由该公司向学校代交学费，其余数额归学生个人所得。
从小乐提供的合同上看，合同的甲方是“浙江鑫旺演艺公司”，而合同的印章上却显示“A市信息咨询有限公司”，且签名也是模糊不清。我注意到，合同中有一条款提到“公司负责学生的人生安全及财产安全，保证安排工作绝不涉及不健康内容”。
小乐指着那条条款说“我们当时看到这条：公司负责学生的人生安全及财产安全，保证安排工作绝不涉及不健康内容。赵校长又‘和善’地找我们谈话，说这家演艺公司提前一两年就与学校联系过，可由于以前学校生源紧张，该公司在学校一直未招到太多学生。此次恰好遇到学校开展半工半读舞蹈班，该公司便在该班挑选学生，并全权委托负责就业工作的前学生处处长揭老师办的一家信息咨询有限公司代理招生工作，如学生不愿，学校绝对不会强逼。学校在与该中艺演艺公司签定协议的时候明确地强调公司一定要保护好学生的安全，保证安排工作决不涉及不健康内容。并叮嘱学生如果发生意外要先报告公司再报告学校，为确保学生安全，揭老师还亲自送学生到福建，并对该中艺有限公司进行了几天调查后才会返回学校，如有必要还会多陪我们一两个月。我们没有听从班主任和一些正直的任课老师的劝告，也没有告知家里的亲人，单纯幼稚地决定来到这片沿海开放地区淘金并实现心中的舞蹈家的梦想。可是到了鑫旺宾馆我们才发现我们成了三陪女郎——陪客人聊天，陪客人跳舞，陪客人喝酒！……”
“何止是三陪？我们有时还要陪客人吸食‘嗨粉’和摇头丸，经常被同吸食的男老板吃了‘豆腐’，还好我们是几个学姐学妹一起吸食，死活不跟那些臭男人开房。但几次我们都恍恍惚惚，不知道那些有钱人对我们做了什么，要是就这样稀里糊涂被那些坏人糟蹋了，我们以后怎么做人啊！我的爸妈肯定会打得我半死的，更糟糕的是的我的同校的男朋友知道我去了当三陪女郎后就在电话里跟我绝交了！我几次都想去跟客人开房算了，反正是破罐子破摔！还好小乐小姚小梅她们时时开导我，我才不那么绝望以至自暴自弃了。唉，我真的很后悔出来混！如果时光能倒流一个月，我们死也不会出来做三陪小姐的……”小蓝带着点哭腔说到这就说不下去了，低着头依靠在小乐肩上，又用手背在眼角擦拭着眼泪。
“你们有几个吸食了‘嗨粉’和摇头丸？吸食了几次了？有瘾吗？”王芳在一边问小乐她们。
“不瞒你说，我们都被逼着或被骗着至少吸食了‘嗨粉’或摇头丸一次。其中我和小蓝吸食了最多，有五六次。吸食了‘嗨粉’或摇头丸的确很爽，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劲，不甩头跳舞就憋得慌，而且特别想找人抱一抱，亲热亲热。现在我感觉有瘾了，一到晚上不食用有一点浑身乏力，不过我还能克制得住，不像海洛因等毒品瘾大，自己控制不了。我现在决心不再吸食‘嗨粉’或摇头丸了，保住命要紧。”坐在小乐另一边，拉直了一头黑发的小姚有点后怕地说。
“你们鑫旺宾馆也有少男少女会来吸食‘嗨粉’或摇头丸？”我好奇地问。通过小乐她们的介绍我了解了造成他(她)们吸食新型毒品的因素很多，如生活富裕、精神空虚；情绪波动大；交友不慎。当然，除了追求时尚等社会因素的影响，最重要的还在于家庭危机。很多女孩来吸食嗨粉’或摇头丸不是家庭不和，父母离异，就是教育死板、生活枯燥。由于缺少关爱和沟通，即便她们有了情感上的挫折(如早恋、失恋)，也不知该如何来排遣。特别是一些所谓“家教严”的家庭，僵化的说教更容易激发青少年尤其是女生的逆反心理，促使她们尝试不应尝试的“新鲜事物”，刺激其不该有的好奇心。很多人在朋友的“引导”下吸食了这些新型毒品，一旦麻醉成瘾，智商就会很快下降，很多女性涉足后，紧接着就是失足。
接着小乐告诉了我和王芳两位记者小淑和小黎哥的电话号码，我们随后还谈了今天晚上我们的准备和分工：小乐她们照常去舞台上跳舞，最多陪客人跳跳舞，不能喝酒，只陪客人喝饮料，聊天，绝对不能再吸食‘嗨粉’或摇头丸了。她们白天就会把钱和一些值钱的东西带到歌舞厅来，到了11点后王芳陪小乐她们，防备着带队的揭老师，注意他的行踪，我负责小乐她们抽不出身时打电话给两位记者，和接应两位记者，找到小乐她们。反正到时要配合记者和公安干警，顺利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晚上八点钟我和王芳又来到六楼歌舞厅。今天歌舞厅开始营业时周领班照例上台介绍了今天歌舞厅请来的歌手和舞女，特别提到了今晚会有两名俄罗斯的美女会来跳激情舞，希望莅临的贵宾多多捧场。我和王芳从座位站起来四处张望，没见俄罗斯的美女来。
歌舞厅里依旧是震耳欲聋的摇滚音乐。王芳换了她自己的一件乳白色的舞裙，和我坐在小乐、小蓝她们附近不时看着她们。小乐和小蓝还是穿着吊带的超短裙，都化了彩妆，不时朝我们微微一笑，我能感觉她们眼中的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