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楼,你上来吧。”柳青听到我的声音跑到二楼阳台上笑着向我招手。
我仰头望着他问:“你爸妈在家吗?我爸请你们全家都去我家吃饭。”
这时柳青爸从二楼客厅探出头来:“我马上会去。”
“好的。柳青,你妈在哪儿?我去请她吃饭。”
“她正在厨房炒菜,我马上下来陪你去跟我妈说说。”说完柳青跑进客厅。我走进他家一楼厅堂等柳青,柳青很快就下来了,他带我走进里面的厨房。
“妈,杨兰来请你去她家吃饭。”
“伯母,我爸请你去我家吃饭。现在柳青和伯父都去我家吃饭,您一个人也一起来吧,省得一个人生火做饭炒菜洗碗。”
“你看我正在炒菜呢,马上就可以吃饭。柳青爸和柳青去了就行了。青儿,你还不和杨兰一起去呀。”
“那好吧,那我走了,再见。”我礼貌地向她道别,和柳青一起来到我大伯家,柳青爸随后也来了。
爸爸拿出了家酿的水酒。由于天气热,水酒不需要加热,直接从小酒坛里倒出。家乡的水酒分两种,一种是用甜酒饼酿制的甜水酒,滋味香甜清爽,酒精度只有十度左右,适合男女老少饮用,一种是用烈性酒饼酿制而成,酒精度有二十度,醇香不伤脑,口感好。两种水酒都是淡黄色,颜色越深,越少兑水,酒精度就越高。家乡的水酒是用糯米酿造而成。想把两至五斗(一斗大约5千克,合五市斤)糯米蒸熟,然后加入酒饼末,搅拌均匀,倒在一个小水缸里,用薄膜蒙住发酵,上面盖上稻草杆,在放上木质锅盖,上面放一把镰刀或斧头。
为什么要在上面放一把镰刀或斧头?有这样一个传说:很久以前,有一户酿了几坛水酒的村民晚上解手时发现有个嗜酒的鬼魂正打开盖子偷吃水酒,他大喝一声:酒鬼,偷吃我家水酒干吗?那酒鬼大吃一惊,朝那人狰狞地笑了笑,倏然化作一股白烟从窗口逃走。第二天那人去看他的水酒,水酒引子干涸了,那坛水酒就没有酿成。那人很是生气,就向村子附近庙里的老道士求救。老道士告诉他:四月八为什么我们要吃乌米糕?是因为吃下乌米糕就相当于吃下一块铁,鬼怕含铁的东西,所以吃乌米糕可以辟邪。同样的道理,只要在酒缸盖子上放一把镰刀、斧头或菜刀,就可以防止鬼魂靠近酒缸,偷吃酒了。第二天他照老道的去做,半夜他听到放酒坛的房间里有响动,我微睁开睡眼盯着昨天的那个酒鬼一步步靠近另一个酒坛,刚想伸出白森森的手骨打开酒缸盖子,只见那镰刀散发出微光,酒鬼惨叫一声,落荒而逃。从此那人就把这个法子告诉了全村人,多少年以来,就成了一个风俗习惯。
我虽然不喝酒,但是对甜水酒还是喜欢喝一点。特别是当家里的甜水酒引子出来后,我喜欢舀几调羹到碗里冲开水喝,清香爽口甘甜,特别是直接尝尝甜水酒引子,甜如蜜,香醇醉人,回味无穷。今天是我和柳青谈婚论嫁的好日子,我主动请爸爸为我倒上半碗甜水酒。两桌的亲戚亲人都在喝这种甜水酒。
当我喝完半碗水酒,面若桃花,有点头晕,我真想借柳青的肩膀靠一靠,但是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我没有那样的勇气。
这时我爸说到正题了:“柳青爸,我想趁我们在一起吃酒的机会跟你商量一下你家柳青和我家兰儿的婚事。你说等柳青参加工作一年后,到了二十二周岁,领到结婚证就结婚,这个条件合情合理,我们没什么意见。但是按我们乡下的风俗,柳青既然和我女儿在一起,那双方就要互相请媒人说媒,谈好结婚订金和嫁妆,办几桌酒席,吃了喜糖。这样就我们双方都放心。这事应该在青儿去大学之前办好。你说这样行吗?”
“行,我懂我们乡下的习俗。我想请我养女水娥的母亲当我家的媒人。水生,你想请谁做你女方的媒人?”
“我想请我的老邻居胡大婶做我们女方的媒人。”说到这,我爸爸侧头问胡大婶,“胡大婶,你同不同意当我们女方的媒人?”
“没问题。”
“我明天就会跟我养女水娥的母亲说一声,劳驾她当我儿子的媒人。至于日期嘛,我刚才在家里查了一下万年历,阳历八月八日是立秋,八月十日是鬼节中元节,都不合适。我看八月十四日,阴历七月十九,天长地久,是个吉日。那天我会请媒人登门造访你家,具体谈谈你女方有什么要求。”
“我们为我家兰儿想好了:结婚后他俩在县城租房子住,或者买一套商品房,兰儿订婚后就在县城先学她姑姑学做衣服,出了师,找个工作开一家做衣服的店养活自己。家里遇到农忙或者周六周日就回杨家村帮忙做农活。按照我们乡下的习俗,你家订金要给个六千元,结婚戒指、项链一定要。你看怎么样?”妈妈在一旁开口说。
“我家就柳青一根独苗,我会尽我最大的能力给柳青在城里买一套新房子,结婚戒指、项链我们会买好,订金六千也不会多。我只是担心杨兰没有工作,我家青儿当农村中学老师,工资也不是很高,两人生了孩子,生活有点紧。开店至少要有几万元现金,而我们家给青儿买房子的钱都有点难交齐,杨兰要开店我们心有力而力不足……”
“您放心,我有手有脚,不会成为柳青的负担,至少能养活自己的。至于开店地本金我会解决的。”我自信地说。我杨兰一定要争口气,做一位出色的裁缝,兼卖布料。万一当裁缝挣不到多少钱,就开买鞋子服装的店。
“不怕告诉你,我家兰儿打工是挣到二十万。我还了债,盖了房子后,剩下的十二万就由兰儿支配,去城里开店,养家糊口。要是月俊考到大学,我可能也会借我家兰儿几万。要是我的橘子能成为摇钱树,我借兰儿的钱都会还。”爸爸没有说我挣到三十万,为我留了一手,防止亲戚朋友来借钱呗。
“一个女孩子学做裁缝要比学理发安全些。山前村有一位小学毕业的姑娘前年去城里学理发,是我家大媳妇家的表妹。由于家里的父母管教不严、漠不关心,有人看见她整日和社会上地小混混在街上搂搂抱抱,打扮得像个风骚的‘鸡’,听说还打了胎,真是造孽啊!唉!”胡大婶惋惜地叹息。大家都沉默了。
胡大婶的话勾起了我的伤心事,又一次让我心里隐隐作痛。我顿时收敛了笑容,低下了头,我觉得胡大婶、黄石兰妈和柳青爸都把目光集中到我身上,那是一种鄙夷的目光。我绝对不能再犯错了!我要洗心革面,珍惜现在来之不易的现状,做一个洁身自好的女孩,做一个贤妻良母!
还是妈妈打破了沉默:“啊呵,大家别光着发呆,吃菜呀。我来倒酒。”妈妈一边倒锡质酒壶里的水酒,一边岔开话题,“今天三角班去了离这三里路的梨园头演戏,听说是两场新戏,莲花(胡大婶)、水英(我大舅母)、彩金(二舅母),吃了饭我们一起去梨园头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