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难为情地咬了咬红唇,同他握了握手,又忍俊不禁地笑了:“不用谢,这是我作为一位公民应该做的。其实我心里挺害怕,但我实在看不下去,就通过这个途径告诉给你。我们应该感谢你和两位乘警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制服歹徒!谢谢你们!”
“不用谢不用谢。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这位乘务员笑了笑,说完就放下手,离开了我。
这时全车厢的人响起了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大家都看着我,向我投来了感激、敬佩的目光。这种场面比歌星在舞台上接收广大观众的掌声和鲜花还要更激动、更动情。我羞涩地站起身,向周围的乘客点头说谢谢,然后坐在座位上。
“这位姑娘,我应该怎样称呼你?”杨玉兰笑盈盈地走到我身边问我。
“我叫杨兰,也是个打工妹。”
“我叫杨玉兰,比你多了一个‘玉’字,巧了嗬,我们还真有点缘份。当你向我投来那个眼神时,我就像一个溺水者抓到一根木头一样吃了一颗定心丸,坚定了信心,开始沉着应对这两个歹徒。谢谢你!”
“不用谢,我也是打工妹,深知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打工不容易。你怎么一个人坐车去你打工的地方,邀个同伴去更安全呀。这位师傅请你稍微坐外面一点,让我这位姐姐歇歇脚,好吗?”
那位刚才也为我鼓掌的干部模样点头称好,爽快地向外挪动了一下,让杨玉兰坐在我身边,我和杨玉兰就投机地说起话来,而我对面的中年妇女则主动地请那位老汉坐在她女儿身边。我和杨玉兰聊了十来分钟,火车到了杨玉兰要去的B市,杨玉兰在与我依依惜别时我们互相写给对方通讯地址,杨玉兰还写了她的BP机的号码给我才下了车。
不久我听列车上的广播员告知火车已经进入了江西境内,满心欢喜起来。现在离伤心地富安钱庄越来越远了,而离我魂牵梦绕的宜南越来越近了。我透过窗外那争先恐后地向后奔跑的景物似乎看到了老家那层层叠叠的梯田、那高可摩天的古树、那光溜溜凹凸凸的石头路的小巷,似乎听到了那熟悉亲切的乡音,似乎闻到了田野里泥土的芳香和竹林里沁人心脾的清爽……啊,老家,我可爱的老家,你的孩子回来了!
我慢慢地眯起了眼,仿佛觉得自己已经走在了那光溜溜、凹凹凸凸的石头路小巷,来到了那座生我养我的老屋。家里的那条小黄狗听到了我的脚步声,预感到我的到来,箭一般的冲出屋在我身边热情地不停地摇着尾巴,围着我绕圈,哼哼咿咿地叫着。我蹲下身想抚摸它,它变得更加亲热了:前脚腾空搭在我的手臂上,在我的衣服上留下许多“小梅花”。
这时我心爱的外婆拄着拐杖,颤巍巍地伸出干枯的手,轻轻地唤着我的乳名从老屋里走出来了。我放下旧皮箱快步迎了上去,紧紧地搂着外婆,眼泪扑簌簌地落在她那打着补丁的蓝布大襟上:“阿婆,兰儿回来了,回来了!”
妈妈听到声音,系着围裙从厨房里跑出来。那张被岁月刻画出一道道皱纹的瓜子脸,那被农具磨出一层厚厚茧子的大手,那温暖宽厚的怀里,再一次使我感受到母亲与女儿之间深深的眷念。
童年的弟弟和妹妹正搂着我的脖子争着说:“姐姐,亲亲我。”我搂着妹妹在她那张红扑扑的圆脸上亲个够。弟弟呢则翘着那张圆嘟嘟的嘴老高:“姐姐不乖,尽亲妹妹就不疼我了?”我一听,做了个鬼脸,在弟弟脸上拧了一下,笑着说:“小淘气包,姐姐一视同仁,哪能不疼你呢?”说完就在弟弟脸上亲了一下。这时从小巷里跑来一个小男孩,他长得眉清目秀,眉宇间和现在的柳青相像,见我在亲我弟弟,拍着手咧开嘴,露出落了一个门牙的牙齿:“哈哈,杨兰不害臊,不害臊,亲男孩子啦!……”我呢,扭头瞅见童年的他一边跳着,一边伸出手指刮着脸嘲笑我,就站起身一边去追赶他,一边大喊:“你再说,看我不打你。”而这时的我瞬间神奇地变成童年的我,扎着两只羊角辫。他一看我追了上来,就跑向他家里。我看抓不到他就气恼地停下脚步,翘起小嘴:“你再跑,我们不跟你过家家了。”他从大门后面探出脑袋,朝我做了个鬼脸:“好吧,我出来,你可别打我哟!”
“我不打你,你过来,我们一起来过家家。”
“好啊,我们又可以玩过家家了,你和你妹妹切菜炒菜,我和你弟弟准备碗筷。”童年的柳青一听要过家家,就跑到我身边,蹲下身子和我弟弟捡碎瓦片做盘子碟子,找来小树枝当筷子……
“呜——”火车一声长鸣把我从过去的幻觉中惊醒。我揉揉眼睛,好像到了火车站,可以望见远处的高楼大厦林立。
“各位旅客,本次列车终点站南昌站到了。请各位旅客排队下车,不要拥挤……”听着列车广播员甜美的声音我明白我已经到了南昌了。这时太阳正西落,夕阳把金色的余辉撒向这座英雄城,给这座省会城市披上了金色薄纱。
我忍着有点难受的反胃和头重脚轻的晕眩下了火车,还好,这次坐火车没有四月份去富安时那样拥挤,又坐在靠窗的好位子,火车停下时我总是打开车窗透气,有时难受时就打开车窗一条缝让新鲜空气扑面而来,上火车我只是吃水果和八宝粥等不易呕吐的食物,因此这次坐火车我虽然有点反胃和晕眩,但没有到呕吐的程度。我吃力地提着行李来到车站旁的一个小摊又买了两千克苹果和两罐八宝粥,想去旁边的小吃部吃饭充饥,但为了防止晕车,再加上有点反胃就没去吃饭。
想到自己从富安来时太匆忙,什么礼物也没买,真让我有点惭愧:出外打工几个月,回来却是两手空空,太不孝顺了!买什么呢?我妈妈和小妹从来没戴过玉镯,给她们各买一副玉镯吧。弟弟学高中还没有一台单放机,在家里听磁带可以用家里老式笨重的收录机,但在一中寄宿时要听磁带只好借用同学的单放机,同学要听就不能借了。我做姐姐的要给弟弟买一台单放机好听英语磁带,没事还可以听听歌曲。我爸爸到冬天只穿旧皮衣,不暖和,夏天只是穿着土里吧唧的廉价的短袖衫。爷爷快八十岁了,冬天没有保暖的夹袄穿,还有我的外婆也是七十多岁,也应该买点东西给她老人家。于是我走进一家电器商店,里面的柜台里有单放机卖,我跟店主讨价还价,最后以五十元买了一台中高档的单放机,配有耳机和充电器,店主送了一盒流行歌曲磁带给我。我走出电器商店,又来到附近一个地摊上观赏两个穿着苗族服装的女摊主摆出来的各种玉器。
“这位姑娘要买玉器吗?我们苗族的玉器质地温润纯正,无杂质,你看一看吧。……”其中一位大约有三十来岁,脸蛋红扑扑的苗族妇女热情地招徕我这位汉族姑娘买玉器。听她们介绍地摊上摆出的各种玉器后,我看中了最贵的白玉镯,买了两副,付了八十元。我还花了十元买了两件挂在脖子上的玉饰品,准备送给弟弟和爸爸。旁边一个摊位是一位藏族服装打扮的古铜色脸膛的中年藏族汉子看见我走到他的摊位,就拎起一件牦牛毛夹袄操着生硬的普通话说:“姑娘看看这件牦牛毛夹袄,是正宗的牦牛毛,柔软保暖,价廉物美,只要一百元,买给老人家挺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