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东之地,有一处繁盛古国,号为炎,与希尔山脉有一海之隔。
传闻炎国之人有古风,其性儒雅,俯仰谈吐皆有风范。
希尔山脉很久之前便有其有着商业往来。
除此之外,炎国之中,当以兵法谋略最昌盛,每有传世兵书漂洋过海而来,让希尔山脉的战阵,从最粗糙最原始的蛮力战争,逐渐演变到当今艺术般的你争我夺之势。
希尔山脉一侧魔能兴盛,但战争同样占了在历史之中占了极为浓墨重彩的一笔。
所以贵族之中常有精研兵法之辈,而兵法书大多从遥远的东方炎国漂洋过海舶来,这些人的谈吐和言语之间便常常带着浓重的东方式的语言腔调。
因此这让刚来这边的梁秋智识都有些惊奇对方吊书袋子的功力,简直比自己还要东方人了。
“这战争之势虽然繁杂多复,看似天马行空,一言以蔽之,无外乎天时地利人和。
秋日渐深,气温转寒,再过数日,乃至于天寒地冻,敌军将进退两难,天时在我。
我博朗、星火、费伦、新月、威尼斯五座连城同气连枝,又有帝国富饶资源做后盾,此为地利。
敌虽兵多将广,不过逞一时之能。看似无所不迫,气势如虹,然则有一点,却是无论如何也洗刷不掉的——樱花王国,麦基亲王或者是这战场之上汹涌的战士,无论如何粉饰,也改变不了一个事实。这些人,他们……全都是侵略者。
自古邪不胜正,这樱花王国贸然出兵,名不正而言不顺,必背负天下骂名。
因而,人和一面,敌贼只占一半。
且我泱泱帝国,人才济济,列位更是人中之龙虎,只要撑过眼前困顿,等帝国回去气来,反手一挥……相信定会拨云见日,柳暗花明。”
讲此话的是大殿下手底下的一名执行官,他见众人观望麦基亲王麾下的军队那来势汹汹的攻城气魄之后,俱都沉默不语。担心格里菲斯等人因为初次接触如此精兵强将,被吓破了胆,所以出言以壮众人胆气。
随后便又有一蓄须的中年男子附和道:
“索玛上校所言甚是,须知一鼓作气,再三而竭。敌贼裹胜势而来,士气高涨在所料之中。
然则,我军只需挡住其前三波攻势,之后每战一场,我军士气必长,而敌贼必衰微。长此以往,形式定当逆转!”
这些话说的有理有据有节,然则实际情况并并非如此简单乐观,大妖笑着点头称是。他看向梁秋智识的方向,后者此刻正舔着发干的嘴巴,扶着额头。
身边的将领也有许多在说类似的话,大家有的拱着手恭维几句‘某某某,真乃我辈豪杰,英雄所见略同’之类。也有人把手伸到墙外面去,指着那些在硝烟与尘土中呐喊着拼命向前的红色激流,做出豪迈指点江山状:“土鸡瓦狗,安敢与帝国争雄?!”
这种情绪在起初的刻意维持之下,酝酿发酵了一段时间。但盲目的乐观或者悲观都不是为将之人该有的情绪,所以很快突如其来的噩耗,便将众人打醒,打蒙了。
时间是樱花王国围攻星火城的第六天,地势相对偏外,但单就防御性来讲,称得上坚城的星火城……
陷落了。
事情的来龙去脉,要从麦基亲王攻城的第四天开始说起。
在各方面占据全面优势的麦基亲王的军队在那天起开始了对星火城的强攻。
博朗城、费伦城等其余四城,在听到此消息后,果断分别派兵潜将带领大部队,从四围对联军发起了攻击。他们利用坚城之便,披甲骑马,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然后迂回缠斗或者返回城中整顿修养。
多面应敌之下,麦基亲王分出了绝大多数的兵力应付其余四城的袭扰。剩余兵力,则专心对付星火城。
由于樱花王国一方士气高昂,又是百炼雄兵,很快便压的星火城的守将抬不起头来。
哀鸿遍野的战场上,樱花王国一方却是每日叫阵喝骂,攻城不断。甚至连夜里的时间也不放过,攻城的士兵在道旁堆上火油,用火箭点燃。将幽深黑邃的战场,整夜整夜的烧的灯火通明。
守城的将领起先还据理力争,回骂两句,大义凌然的,时不时还能引起附和叫好声。但时间久了,尤其是人倦马乏接连不断的攻防之后,便没了回嘴的力气——大部分的人已经习惯在攻城结束的短暂间隙抓紧时间抱着刀戈靠在城墙之上眯一会儿了。
凭着兵强马壮人数多的优势,麦基亲王一方不计成本,轮换着兵马日夜兼程的‘无缝’攻击着星火城。
攻城的队伍分成两个阵列,交替休息攻城,因此可以保证24小时之内,有18小时以上的时间是用在攻城拔寨之上的。
如此拼命的强攻星火城,损失必然是大的。短短两三日,撂在战场之上的樱花王国一方士兵的尸体,已经堆叠了好几层。但连日不分昼夜的攻城让星火的士兵疲惫不堪,很难能得到充分的休息,很多甚至已经从战争之初到现在都没有合过眼了。
与格里菲斯等四城纠缠的联军,为要保证强攻星火城的兄弟的大后方。他们只能让队伍反复逡巡,大有画地为牢之势。
这是一种常见的疲劳战术,敌我双方都有优劣,最后的收场还是看是星火城守方经不住高强度的攻防战而崩溃,还是麦基亲王一方经经不住城下和四周的经济损失而鸣金收兵。
然而,当麦基亲王攻打星火城的第六天凌晨,有些细微的事,正悄然改变的整个战局。
前一天傍晚的时候下了雾霭,接近凌晨,又下了雨。
麦基亲王的大军像往常一样潮水一样涌上来,架在木车之上的攻城锤咕噜噜的陷在泥里,又被人用蛮力推了出来。
此时战场之上点着淅淅沥沥的火把,烟雨吹下来,有几处明黄的幽光闪了闪,陷入黑暗。
远处的夜光里,有东西搅动了巨大的浓墨般的夜色。那里有身披鲜红战甲的部队正排着整齐的方阵,踩踏着泥泞,撕开了那一角的宁静。
熟悉的嘶喊声随即传过来,城墙上的弓手麻木的拉着弓。箭雨撒下去,下面有人持着盾牌挡住那片尖锐。
有人用手中的刀枪偶尔拨开一两只流矢,但一两次过后,也被人钉在地上……
嘶吼和疯狂而亢奋的热情在夜的寒气里分外灼眼,‘突突突突’的机括开合声从四面八方传过来。只能听到声音,也看不到源头——
天空中到处都是箭矢,敌人的,我方的。
上来的,下去的……
有人挥着刀斩破那一片空地,有人趁机大喊着‘冲啊,我杀光你们这群王八蛋’之类的话,身后的黑暗里,源源不断的军兵挤入这一片并不算开阔的墙面。惨烈而决然的厮杀,正在进行……
这一夜的此间一角,比之以往,格外热闹。
然而与此同时,徒然之间,十数盏手臂粗细足有三米长的箭矢刺破了空气,搅翻了浓稠的黑暗,射向城头矗立的将领。
有的床弩所射巨箭没有掌握好角度,飞的偏开,从黑暗中来,划过米黄色的光亮,射入黑暗之中。
有的箭矢射到城墙上,有的射中了冒出头的士兵,士兵被小树粗细的箭矢灌脑,倒拖着将身后之人窜成糖球……
随后第二波的床弩喷吐出巨箭,城墙上下的人都在喊。有人驾着云梯冒着头顶的秋雨和纷落而下的石块火油不顾一切的窜上城头……
弯刀和长矛在士兵的手中身体里进进出出,微弱的火光里,人影如同鬼怪般攀附在地面上,刀光临下,火光里彼此交织在了一起……
坐在华帐中高台之上的老者右手抚摸着那柄镶着金銮玉器的名贵枣红色座椅的把手,他望着远处黑暗里那一片时隐时现的光亮。眸子里也闪着光。
在这个距离里,星火城的喊杀声仍是隐隐约约的传过来……
“时间……差不多了。”
许久的安静之后,他喃喃自语,手指头在椅子把手的顶端圆润位置反复摸着。亲王殿下靠着椅背闭目想了想,随后他抬头望了望站在旁边抱着刀的有些困意上涌的隐之王。
亲王笑了笑问这位最近新收入帐的得意近卫。
“李狗蛋,我军攻城数日未果,你有何高见啊?”
化名为李狗蛋的盖伦·福克斯听到亲王问话,强打起精神,拱了拱手。
“回禀殿下,敌方被我军连日催逼,现如今必是人困马乏,意志力低落。
我观今日午夜过后不出两个时辰,必有大雨。不若潜军中身轻之士趁机潜入城中,打开城门……”盖伦跟在麦基身边有一段时间了,从外面反馈而来的许多战况和自己一方的信息都是有所把控的,方才说出这番话,也算的上中规中矩,有理有据。
“不错!”他说到这里,老人浑浊的眼球里已经泛起了光亮。亲王殿下拍了下手表椅,赞赏了一句,在其身后那磅礴的黑暗之中,骤然亮起了一道巨大的闪光……
来自樱花王国的随军法师喀麦隆·基佬是一名二阶的光系魔能使。二阶这种尴尬的阶位在整个希尔山脉实际上在魔能使中是占据着绝对主流的人群的。
喀麦隆与所有随军法师并没有什么两样,并不算丰厚的法力和相对淳弱的身体,让他每每泯然于众生。
但他实际上是一个没落贵族的直系子嗣,听说其祖上曾经出过伯爵之类的显贵。所以,家族底蕴丰厚。可惜家道中落,几经波折流传到他手里,家中资产已经所剩无几。
在这些所剩无几的遗产之中,一件名为‘泰克之眼’的三阶法球,成了喀麦隆最珍贵的东西。
泰克之名实际上是上世纪在光系魔能研究之中,取得过突出贡献的贤者。泰克贤者的研究领域是光系魔能粒子性的分解与合成。他将光能的波段性和粒子性分开,拓宽了光能的应用性,也是此类学科分支的创始人。
而泰克之眼便是当时贤者大人常用的几种魔能术之一,效果是发出一片强光,使人短暂致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