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东路剑南军连下两城歼敌数万之时,西路高仙芝的安西军也战绩不菲。自从四月初攻占了大勃律国都城菩萨劳城之后,高仙芝一路高歌猛进挺进吐蕃西部高原。
虽然在菩萨劳城付出了两万人伤亡的代价。但高仙芝并没有因此而畏畏缩缩,他的目标是逻些城,吐蕃的都城。在高仙芝的字典里,没有退缩二字。虽然他期待着北路和东路军能够给吐蕃人以巨大的压力,但他从不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
五万安西军踏上的西部高原被称作羊同部落,这是一片广袤无边的荒凉地带,是吐蕃国西疆的一片荒凉的高原地区。百余年前,吐蕃国的英明国主松赞干布率兵征服了这里,结束这里的一个被称之为象雄国的辉煌历史,这里也成了吐蕃国西境最为广袤荒凉的大后方。
五万大军铁蹄之下,高原上零星的部落兵马根本无法抵抗,安西军一路猛攻,横扫了整个高原南部的吐蕃部落,而吐蕃的大军却连个影子都没有。高仙芝并非愿意对这些本就生活艰苦的部落下手,但他不得不这么做,因为他的补给已经成了个大问题。他不得不将大军所到之处的所有资源掠夺干净,作为大军的补给。无论是散落在荒原湖泊边的小型部落,还是大军在高原上遇到的各种野兽,他都绝不放过。高仙芝甚至组织了一次大规模的围猎活动,上万兵马将一片谷地中的数千只羚羊和牦牛尽数射杀,成为了大军的口粮。
好在高原之地虽然荒凉,但这里的野物着实不少,这多少缓解了高仙芝的压力,让他的大军可以顺利的往东挺进,直到抵达高原之中的第一座城池琼隆银城。
琼隆银城本是被征服的象雄国的国度,百余年前,这里还是人口密集繁华之极的一座都城。在征服象雄国之后,吐蕃的兵马便占据了这座都城。于此同时松赞干布下达了象雄国百姓迁居逻些城左近安居的命令。理由是西境荒凉不适合人在此居住,作为他们的国主,这是爱惜百姓之举。实际上松赞干布目的是想将人口集中,增加人丁的出生,让人口稀少的吐蕃国增加国力。
不领情的象雄国百姓们不愿接受这样的命令,他们拖儿带女四散逃散。本就是几十个部落联盟组成的象雄国,此刻各自散落才高原荒凉之地游牧而居。松赞干布下令兵马在高原上抓捕部落百姓强行押解至东南方水土丰饶之地,但遭遇了这些部落的反抗。有反抗便有杀戮,百年而下,高原之上便很少看到人的踪迹。小型的部落逐水草而居,或隐匿在雪山峡谷之中,渐成野蛮之民。
而琼隆银城落在吐蕃人的手中,便成了吐蕃兵马防御西境的屯兵之所。坚固的城墙替代了白色的城廓,高大的箭塔取代了华美的城堡,整座城池从一座精美华丽的都城变成了一个荒原上的坚固城池。曾经的一切在百年之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高仙芝的目标是逻些城,那么他便需要攻占琼隆银城,经历了近半个月的荒原跋涉,他需要占据这座城池作为自己的落脚点,并且从这座城池中取得他需要的补给资源。
四月中,当王源的剑南军发动对律賁城的攻城之战时,似乎冥冥中的不谋而合,高仙芝的五万大军也对琼隆银城发动了凶狠的攻击。五万大军像是红着眼的恶狼,朝这琼隆银城发动了潮水般的进攻。琼隆银城的守军数量其实并不少,本来就驻扎于此的两万兵马和一万多从大勃律国撤回内陆的兵马汇合在一起,凭借着城池之利和高仙芝展开了血战。
一天的攻城下来,高仙芝的兵马死伤上万,但却并未攻破琼隆银城的城墙。当天晚上,高仙芝手下爱将封常清献计,高仙芝采纳了他的计策。当晚高仙芝率军连夜攻城,投入了所有的兵力和攻城器械,疯狂攻击琼隆银城的西城门。城中的吐蕃守军不得不全力应付这个疯子一般的唐朝将领,将数万兵马尽数放置在西城墙上抵御唐军的进攻。而封常清带着两千兵马在夜色的掩护之下摸到了城池东方。封常清帐下有十几名武功高强的亲卫,他们摸上了城墙之后坠下绳梯,两千士兵竟然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形下尽数摸进了城中。
这之后战事变得简单了许多,封常清带着两千士兵在城中纵火烧屋大肆制造混乱,甚至摸进了主将的城主府中放火烧了守城主将的宅子,将其妻儿老小全部砍杀。城中被封常清搅的一塌糊涂,内外夹击之下,高仙芝终于得手。
此战之后,虽然高仙芝的五万大军剩下了四万,但高仙芝扫清了通向逻些城的障碍,占据了一座落脚之地,又得到了城中粮草的补给,所获良多。
再往前进入高原之下的河谷之地,那里便是吐蕃人重兵拱卫的都城了。高仙芝并非莽撞之人,他只是个靠自己的人,此时他也不得不考虑独自进军的后果。在不知其他两路兵马的战况的情形下,他的冒进便会陷入重围之中,高仙芝还没有膨胀到这样的地步。
商量之下,高仙芝决定派出哨探探知消息。不必去和其他两路兵马联系上,只需要到逻些城左近之地在市井之中打听一番,便可听到何处战败何处战胜的消息,凭此便可大致判断出其他两路兵马的情形。
吐蕃北境,河西陇右联合大军在哥舒翰和李光弼的率领下二度进发至扎陵湖和鄂陵湖一带发动进攻。对于两位主将而言,前番的失败历历在目,那已经是他们心头之耻。
此番有机会重回此处与吐蕃人一较雌雄,两人都抱着一定要证明自己的决心。
吐蕃人依旧放弃了多玛城,因为那座城池已经是废墟,他们的选择依旧是守住石堡城。这一回他们的兵力超过唐军更多,从逻些城增援而来的数万兵马同驻守北境的大军组成了近八万的强大兵力,将石堡城塞得满满当当。北川都大将军仁桑放言,只要唐军敢在石堡城下出现,便要再现去年冬天给他们的教训,将他们的杀的一个不留。
哥舒翰和李光弼的六万兵马便知在这种兵力劣势以及气势不如的情形下出现在了石堡城下。距离流沙带的解冻只有很少的时间了,进入四月之后,昆仑山上的积雪便要融化,而沿途河谷中的厚冰也都碎裂消融。在水流的侵蚀下,硬邦邦的流沙之地也将成为吞噬人的深渊。但以六万兵马攻击八万之敌,就算哥舒翰和李光弼的雪耻之心再强烈,他们也不敢这么做。
于是他们只能在距城数里之外扎营,他们不能主动攻城。唯一的机会便是吐蕃人主动出城攻击。那样或许才是唐军的机会所在。要知道哥舒翰和李光弼这一次的六万兵马中只有一万是步兵,其余的全部是骑兵。这是陇右和河西军多年积蓄的家底。剩下的那一万兵马还是朝廷下令从朔方调集而来弥补陇右和河西军的不足的。但这一万兵马彻底沦为推车运粮的后勤兵力。
哥舒翰和李光弼唯一制胜的筹码便是他们手下的五万骑兵。他们在等待着最佳的机会。
机会永远垂青于有准备的人,并且是创造机会的人。四月中,在其他两路兵马打的如火如荼之际,耗在城下十几日时间却没有一次战斗的哥舒翰和李光弼迎来了他们的辉煌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