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帅还记得么副帅和鲜于大帅约定的至少五万只面具的制作时限是半个月时间。但实际上已经过了十天期限的时候,面具还只制作了两万只,对于进度而言是极为滞后的。老朽记得,副帅曾命人数次催促,还将杨左相从京城写来的信送到成都给鲜于大帅过目。在接到副帅转交的那封杨左相的信件之后,鲜于大帅严令所有制作作坊连续三天三夜不休,一下子赶出了三万多只面具出来,这才在正月二十八当日赶上了进度,还多出一万多只的数目。柳熏直缓缓说道。
王源皱眉道:你的意思是最后的匆忙赶工造成了这么多的残次品么
柳熏直皱眉道:赶工的那三天老朽在场,制作的速度确实非常的快,但我从未疏忽自己的职责。但最后一日,老朽身子实在顶不住不眠不休的劳作,因而晕倒在作坊里。待我醒来时所有的面具已经装车完毕。我问鲜于大帅最后一批制作的面具是否按照流程并经过检验。鲜于大帅说是他亲自带人监督检查的,绝无问题。当时因为已经到了交货的日期,我担心面具不抓紧送达嶲州会耽误大军的行程,又有鲜于大帅亲自检验,所以便想当然的认为没有问题,于是便押车赶赴嶲州大军之中。但现在想来,这一批没有我的亲笔签字的面具便是那最后一批制作装车的面具。而问题正出在这批面具上。
这番话一说出,不仅王源变了脸色,周围众将也一个个错愕不已,这事儿越查越是麻烦,现在居然闹到鲜于大帅的头上去了,这可真是没想到。
你的意思是,鲜于大帅为了赶工,所以趁着你昏迷的时候粗制滥造了最后一批面具,然后谎称检验合格装车运到军中了是么王源眯眼冷声道。
副帅,老朽不敢说是否如此,因为老朽并无证据。但出了问题的这批面具没经过老朽之手检验签字,这是千真万确的。这件事老朽难辞其咎,老朽若不晕倒,便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炭芯的长短外表看不出来,只有严密监督制作过程时的炭芯压制的过程才能知晓。老朽身体老迈便不该接下这个重要的职责,而且在路上也该对最后一批未经受的面具进行拆出炭芯抽查。我的责任我不推脱,自当接受副帅严惩。
王源眉头紧皱,负手缓缓来回踱步。李宓低声道:副帅,此事看来都是无心之失。柳先生劳累晕厥没有尽到职责也是情有可原,卑职看,这件事到此为止。事情已经发生了,便不要闹得满城风雨了。
宋建功也忙上前道:副帅,昨日卑职之所以当众提及此事,目的不是要追究什么人的责任,而是为了让副帅下令将防毒面具中的残次品给找出来,以防下次再发生不该发生之事。这件事卑职和李老将军的想法一致,就此打住为好。反正残次品已经找了出来,卑职的目的也达到了。
王源停步转头,一双厉目炯炯盯着两人道:你们的意思是,那两千士兵白白死伤了是么
宋建功身子不由自主的后缩,低声道:副帅,卑职
王源冷笑道:笑话,这等事若不追究当事人之责,今后兵士谁还敢勇武杀敌今日是面具,明日是否可以是不能击发的弓弩,不能杀敌的兵刃不能御敌之盔甲你们无非是因为此事涉及的一个是我的门客,一个是上司而给我个台阶下罢了。但我告诉你们,这件事不必给我台阶下,因为我不会大事化小。
王源转过头来对身后躬身而立的柳熏直道:柳先生,事情果真如你所言的话,你虽不负主要责任,但你也难辞其咎。我命你全权监督面具的制作之事,你未能尽到职责。至于身体原因,却不能因此便推卸责任。原本该将你正法警示,但鉴于你并非有意为之,而是力有不逮,也非主要责任者,故而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给予重责四十军杖的惩罚,你可服气
老朽服气,认罪领罚。柳熏直跪在在地,颤声道。
众人大惊,四十军杖,那还不打的死去活来,柳熏直这身子如何能扛得住。
副帅不可啊,四十军杖惩罚过重,会出人命的。李宓高声道。
副帅三思,真要打四十军杖,还不如直接砍了柳先生来的痛快,副帅开恩。宋建功也叫道。
柳钧刘德海等人也纷纷求情,希望王源收回成命。
王源不为所动,缓缓的卸下身上的盔甲摆手道:都干什么军令如山,难道可以随便说说的么这四十军杖是对柳熏直的惩罚,但我委派命令他去做这件事的时候没有考虑到他的身体老迈的原因,所以我也有责任。所以,这四十军杖,我替他受二十杖。
众人更是一片惊惶,呼啦啦跪倒一片,连叫不可。
赵青,带人行刑。王源喝道。
赵青呆愣愣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王源瞪眼道:还愣着作甚你想抗命么。
赵青噗通跪倒道:副帅杀了小人吧,小人可不敢。
王源气的抽出剑来怒骂道:好,你抗命,我便杀了你。
义父听我一言。柳钧的声音在王源身后响起,王源回头看去,但见柳钧正撅着屁股爬在地上。
你干什么王源皱眉道。
柳钧昂着头道:义父治军严格,不徇私情,柳钧佩服之极。这件事柳先生确实难逃责罚,四十军杖一点也不冤。
小爷,你在说什么刘德海忙撅嘴挤眼制止,哪有不劝阻却火上浇油的道理。
柳钧不管不顾自顾道:义父代柳先生二十军杖的举动让柳钧学会了什么叫义,这是主客之义。义父不是经常教导柳钧要谨记忠孝节义之事么柳钧今日算是真正领会了。所以,柳钧作为义父的义子理当替父受罚,这二十杖柳钧受了,这是孝。
王源皱眉喝道:胡闹。
义父所言差异,义父可以尽主宾之义,凭什么不让我尽孝道哪有这个道理赵青,还不来打我愣着作甚柳钧屁股撅得更高了。
李宓反应过来,起身挥手道:柳小将军说的极是,赵校尉,还不行刑么
赵青哦哦的答应着,带着几人上前来,将柳熏直扶到柳钧身边爬下,同时下令行刑。那边厢,李宓和宋建功刘德海等将领适时的将王源围拢簇拥进帐,青云儿和紫云儿也忙将王源脱下的盔甲抱起来去伺候王源穿戴。
帐外,柳钧挤眉弄眼对赵青低声道:兄弟,打我可以重一点,打柳先生可要轻点,要是出了人命,我可找你算账。
赵青呵呵笑道:小将军,你放心便是,我们心里有数,小将军也要配合一下,免得被副帅说我徇私。
柳钧挤挤眼会意,军杖高举轻落,柳钧呼天抢地叫的惨不忍睹,那边厢柳熏直倒是平静的趴在地上,屁股上不痛不痒的挨着板子,虽然不痛,但却老泪纵横。那是感动的泪水。王源要替自己受罚的举动让柳熏直极为感动,他理解王源,军法是军法,人情是人情,王源这么做也是既维护军法,又照顾人情之举。
行刑完毕,柳钧和柳熏直都被抬了下去,赵青进帐中回禀。王源已经穿戴整齐坐在案后,倒也没去深究军杖打的是轻是重。对于王源而言,那不是重点。重点是表明自己从严治军不徇私情的态度。
赵青,你即刻去往成都一趟,让鲜于大帅即刻赶到军中来。你告诉他,就说是我的要求。要他即刻来军中替这件事向全军将士道歉,并且亲自给死去的将士穿孝吊唁。你告诉他,十日之内他若不来,我便将此事禀报左相,禀报朝廷,让他自己看着办。你你还告诉他,不要狡辩,不要抵赖,这件事他是抵赖不了的。王源沉声喝道。
什么赵青以为自己听错了话。
李宓宋建功等也是张口抽冷气,副帅这派头不小啊,这是对上官的口气么这也太霸气了吧。
你没有听错,就是那些话,赵青,你敢漏了一句,我便砍了你的脑袋。王源冷声喝道。
赵青忙点头道:知道了,属下这便动身去成都,副帅的话一句不漏。